弗倫曾經也推演過當自己真的要容納“知識荒野”時候將會發生什麽。

然而，當龐雜、浩瀚、無序卻充滿秩序的信息流砸進自己的腦海中的時候，弗倫的心中才遲緩地湧現出了一絲慶幸。

從西大陸而來的源質是什麽模樣的，弗倫一直都沒有真切地體會過。

“源堡”與“混沌海”確實很強大，然而弗倫雖然一直忌憚於這兩個支柱級別的源質的恐怖，然而受到的汙染卻始終不是太嚴重。

如果“知識荒野”真的被弗倫從西大陸帶回這個世界，那麽弗倫所遇到的侵染與威脅一定會少於“混沌海”和“源堡”。

事實卻並不是這麽計算的，“源堡”一直在呆板地投放著“穿越者”，而“混沌海”吐出“遠古太陽神”之後，則一直沒有動靜。

“混沌海”至今仍然存在於神棄之地，那裏是“遠古太陽神”原本的聖所，也是如今“真實造物主”的神國所在。

這兩件“源質”之所以沒有觸之即死，弗倫猜測中最有可能的結論就是，這兩件源質很有可能是“有主”的。

並不是真的擁有主人的意思，而是它們有“主人”的預選者，天尊與上帝都做過一定的布置，從而避免源質的本質過於恐怖，以至於祂們自己的後手都會被源質本質所磨滅。

就像“遠古太陽神”橫空出世，擊殺古神成為半個舊日。

在弗倫看來，實際上，古神與“遠古太陽神”的關係，與阿蒙和克萊恩的關係並沒有區別。

古神是一個途徑的真神，“遠古太陽神”則是“欽定者”，阿蒙和克萊恩也是同理。

“空想之龍”安格爾威德隻是接觸過“混沌海”，祂就將無法毀滅的陰暗麵封印到利維希德。

當“遠古太陽神”將“空想之龍”逼到極點的時候，“空想之龍”肯定也可以試圖加深原初的汙染，以此來成為“混沌海”的新主人。

然而一切並沒有發生，“空想之龍”最終被“遠古太陽神”消滅，最終“遠古太陽神”成為半個舊日。

克萊恩與阿蒙的鬥爭也是同理，當一切的差距都被磨平，相比於阿蒙，克萊恩的回旋餘地始終都會更大一籌。

如果克萊恩真的將什麽東西看得比自己的本質、自己的意識還重，那麽阿蒙是始終無法贏過克萊恩。

除非阿蒙真的寧願隻是做一個傀儡，成為原初的複活祭品，否則阿蒙最終將會被克萊恩擊敗。

弗倫在被“源堡”汙染，被侵害的時候，就認為“源堡”的汙染的力度，要比自己想象的低不少。

在看到班西港背後的“災禍之城”那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場景的時候，弗倫才初步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支柱”之下的“源質”都這麽活潑生動，“源堡”和“混沌海”是不是太過於死板了一些。

想到這裏，弗倫才最終確定了離開“有主”的“源堡”，去試探那些相當較弱、被封印的“源質”。

“有主”的“源堡”和“混沌海”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窺視的，相比之下明麵上威脅性更強的其餘“源質”則更有可能是“無主”的。

混沌的海浪若有若無，緩緩漲退著，“源堡”的灰白霧氣此時卻被“知識荒野”的“沙礫”所掩埋，壓碎。

弗倫按照自己無數次的本能反應，將左手與右手合在一起，朦朧的氣息直接拍在了“褻瀆石板”之上。

神棄之地，巨大的十字架之下。

亞當眼神無波地靜觀混沌海水的漲落，祂最終才拿起身旁的那麵年輕的“褻瀆石板”。

這麵“褻瀆石板”之上的浪潮也應激性地起落，亞當作為最強的“洞察者”，對於身旁如同死屍一般靜靜躺著的男子的結局已經洞若觀火。

在“源堡”的爭鬥中，阿蒙的失敗已成定局。

而另一邊的鬥爭也與自己息息相關，如果繼續使用“褻瀆石板”壓製即將掀起的混沌海浪的話，弗倫這邊肯定被“知識荒野”所吞沒。

一個嶄新的“知識之妖”、“瘋狂奧秘”就將誕生，亞當此時剛剛與三位真神借助“混沌海”的力量做過一次，甚至還幹預了“源堡”的爭奪。

嶄新的舊日的誕生對於目前隻是半個舊日的亞當來說並不是好消息。

或許對於“遠古太陽神”或者“真實造物主”來說，將自己敵對的弗倫趁機幹掉是一件好事情，哪怕一位嶄新的舊日重新誕生也會是一件好事情。

作為統治過一個世界的“遠古太陽神”來說，就算是舊日級別的對手，“遠古太陽神”體內的熱血也會澎湃高漲，絕不會隻因為冰冷的利益而直接決定。

然而，亞當會這麽做。

弗倫在利用“神秘重現”借助“遠古太陽神”的力量製定契約，借此來取信於“蒸汽與機械之神”的時候，弗倫並沒有阻擋亞當的洞見。

說實話，弗倫一直在若有若無地向亞當展示著自己。

如果放任弗倫被“知識荒野”吞噬，亞當得到的是一個不穩定因子，是一個嶄新的舊日，然而弗倫不被“知識荒野”吞噬，弗倫將成為一個狀態不好的舊日，同時弗倫也將有時間期限。

弗倫的終極目的是離開這個世界，否則的話，弗倫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工匠吞噬。

亞當知道弗倫保留著伯特利的一麵，保留著伯特利的汙染，或者說伯特利的存在痕跡。

當弗倫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弗倫會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二，一份交給工匠，一份留給伯特利。

弗倫並不是沒有牽掛，群星教會與亞伯拉罕家族一直是弗倫的隱形羈絆，就算弗倫再不聲不響，有很多事情，弗倫都是下意識考慮亞伯拉罕家族才下的決定。

亞當充滿“神性”，祂不會因為感情而破壞自己最大的利益。

一個對自己威脅甚大的舊日，或者兩個真神和一份“源質”，亞當作出了自己的抉擇。

來自混沌海的海水衝散弗倫周圍逸散的信息流之時，弗倫的意識逐漸轉為清醒。

“呼。”弗倫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慶幸，靈體之中與“知識荒野”搭上無形聯係的透明長橋頓時染上了一抹混沌的色澤。

弗倫控製著自己的身體，將自身徹底化身為信息洪流，在混沌色彩的、溢滿星光的璀璨橋梁之上，弗倫與“知識荒野”融為了一體。

過程並沒有那麽複雜，相比於真神的晉升模樣來說，弗倫的晉升是悄無聲息的。

亞當放下了手中的“褻瀆石板”，身邊那個黑頭發、黑眼珠、寬額頭、瘦臉龐的年輕男子猛地坐起。

“一個有趣的異界來客，不過一切都將結束的。”亞當並沒有在意弗倫是否會對自己動手，兩人並沒有訂下契約。

神棄之地這片被遺棄的大陸是亞當最堅實的基石，在這片土地上，就算隻是半個舊日的亞當的恐怖絕對會令所有人為之震顫。

“源堡”的主人於今日最終角逐而出，而弗倫則沒有那麽自由，隻是帶著新生的力量，將自身埋在龐雜信息化成的知識帷幕之後，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末日”來臨之前的最後一戰就此落下帷幕，這場決戰或盛大，或隱秘，或不為人所知，或舉世矚目，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南北大陸的生靈相對安寧。

或許未來會不知去向，然而目前為止，一切已劃上句號。

如此，這場決戰的結局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