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敏瑜出手（下）
“三哥哥，表姐沒有答應留下來嗎？”進了門，敏瑜就很直接的對站在博古架前背對著她的敏行道，她知道這樣說話有些殘忍，但是她卻不想給敏行縮回去的機會。
“你怎麽來了？”聽到聲音，敏行立刻將手上的東西放了回去，但敏瑜還是看清楚了他剛剛握在手裏的是一隻小小的，南瓜造型的紫砂壺，那是秦嫣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事實上博古架上有不少東西都是秦嫣然送他的。他對秦嫣然一往情深，秦嫣然哪怕是送他一顆從路邊撿來的小石頭他都會滿心歡喜的將它珍藏。
“我讓人盯著你的院子，知道你回來了我就趕過來了。”敏瑜依舊沒有繞彎子，她看著敏行的背，輕聲道：“三哥哥不想讓我看到你傷心難過的樣子嗎？”
敏行苦笑一聲，道：“你就這麽肯定我被拒絕了，正在傷心難過嗎？”
“我是你妹妹，能不了解你嗎？”敏瑜沒有上前，就那麽不遠不近的看著他，輕聲道：“你一向是藏不住事情的，喜歡什麽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都喜歡，討厭什麽也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明白，也與你同仇敵愾。如果表姐答應了，你現在定然歡天喜地的去找娘，讓娘兌現她對你的承諾，讓娘答應好好的對表姐，讓娘張羅你們的婚事，甚至還會讓娘出麵約束我們這三個可能給你搗蛋，給你們帶來不便和麻煩的妹妹……但是，你沒有，你隻是一個人悶悶的回到了自己房裏，那麽就隻能證明一件事情，你被拒絕了。”
“你知道娘答應……”敏行的話沒有說完便打住了，原以為最難說服的母親簡單的幾句話就點了頭，而原以為隻要自己說服母親就能留下來的表妹卻改了口。這樣的結果讓他心痛如絞。
“我知道！”敏瑜依舊很直接，道：“再找到你，告訴你表姐要離開，讓你過去找她道別或者挽留之前，我便已經找了娘，求娘答應你的請求。”
“你求了娘？”敏行微微一怔，他是敏瑜一母同胞兄長，隻是心思直了些，但真不傻，馬上就想通了是怎麽一回事。這讓他惱羞起來，猛地轉身看著敏瑜，衝口而出就是責怪：“你是不是已經料到了表妹會拒絕。現在是故意來看我的笑話的？”
“三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說我會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特意跑來看你的笑話嗎？”敏瑜輕輕的搖頭，臉上的表情卻更嚴肅了。
“我……”敏瑜難得的嚴肅認真讓敏行有些發熱的腦子清醒冷靜下來，是啊。那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和自己一向親近，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特意過來看自己的笑話呢？他垂下頭，帶了些難為情的道：“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
“不過，我確實是早就料到了你去挽留表姐。表姐會說她離開是迫不得已，會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也料到了隻要你挽留。表姐不會講話說死，而是會讓你找娘……”敏瑜看著敏行，她不是過來看笑話的，她是過來往他的傷口上撒鹽，然後再強行將傷口裏的膿血擠出來的。她絕對不會坐視敏行將傷口草草的掩上，然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等到將來的某一天再被秦嫣然翻出來利用一番。
“所以你找我之前就去說服了娘？”敏行看著眼前這個他一直以為長不大妹妹，驚詫的發現就在他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妹妹已然長大，這樣的發現讓他都忘記了一切，包括秦嫣然，他驚訝的看著敏瑜，道：“那麽你表妹拒絕我你猜到了嗎？”
“猜到了！”敏瑜坦然的點點頭，道：“你也知道，我素來看不慣表姐，但是你不一定知道，我一貫都喜歡將表姐往壞想，而你肯定想不到的是，大多時候我都是對的。”
“表妹在你眼中那麽不堪嗎？”敏行輕輕地歎氣，雖然就這麽不到半天的功夫，秦嫣然就讓他嚐到了天堂地獄的滋味，但是他卻還是不願意用惡意的眼光去看秦嫣然。
“有！”敏瑜點頭，道：“我雖然不知道表姐前後和你說了些什麽，但是我能猜到她的心思……三哥哥，要我說給你聽嗎？”
“你專門跑一趟不就是為了說給我聽的嗎？”敏行無奈的搖搖頭，現在問這話是不是有些假，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我的目的是這個，但是要不要聽卻在於你。”敏瑜的目光很清澈，她看著敏行道：“我的話會很不中聽，你會生氣會惱怒會傷心甚至會感到生無所戀，因為這一次我不打算嘴下留情。”
“那麽如果我不聽呢？”敏行一聽這話心裏就有些發毛，想要打退堂鼓了。
“我絕不會勉強，但是從今往後，我會看不起你，更不會再理你管你親近你……一個連現實都不敢麵對的懦夫，不配讓我將他放在心上。”敏瑜不容他後退的看著他。
“你這樣說了，我還敢不聽嗎？”敏行苦笑著搖頭，然後揚聲讓小廝知墨泡茶進來——高夫人對兒子們的要求甚嚴，他們身邊侍候的不是小廝就是已經嫁了人的媳婦子，丫鬟也有，但都是些手腳麻利卻沒有什麽姿色的，還被高夫人警告過，杜絕出現那種日久生情的少爺丫鬟戲碼。
等知墨奉上茶，敏瑜就讓他下去，自己親手為敏行倒了一杯茶，奉到他麵前，道：“三哥哥今天從忐忑到高興再到現在的傷心難過，都是我謀劃的，三哥哥怨我嗎？”
“你是我的妹妹！”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是敏行卻沒有記恨的意思，眼前的是他唯一的嫡親妹妹，難不成他還能因為這個怨恨一輩子？
“所以三哥哥心裏就算有怨也不會真的惱了我，是吧？”敏瑜了然的看著敏行，心裏卻忍不住的歎氣，真不明白秦嫣然心裏到底在想什麽，這麽一個出身好，相貌好，脾氣好。性格好還鍾情於她的男子不想要，她想要什麽呢？她將來會不會為今天的選擇懊悔不已呢？
“還是說說你今天為什麽這般設計我吧！”敏行臉色微微有些泛紅，敏瑜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軟和的和他說話了，這讓他原本被拒而難過的心舒服了很多。
“我不希望你因為沒有阻止表姐離開而懊惱，不希望娘因為拒絕和你生分，更不希望你心裏總是惦記著表姐，然後在將來某一天被她利用然後再次受傷……”敏瑜看著敏行，道：“三哥哥，你或許從來就沒有想過，表姐其實從未曾喜歡過你。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你。如果想過，就算再不喜歡我和娘，就算認為再怎麽和討好也無濟於事。也不會讓矛盾加深……這些年來，她明裏暗裏的幫荷姨娘出謀劃策爭寵，和敏柔混在一起算計，這些你應該不會一無所知。看看她，你再看看大嫂。進門前後，大嫂是怎麽對我和娘的，討好尤來不及又怎麽會算計了？”
“可是今天她差點就……”敏行本能的想用秦嫣然之前的那些話來反駁敏瑜的推斷，但是話未出口卻想起剛剛被拒的事，然後就說不出來了。
“是啊，差點！就是這個差點對能證明她對你無心甚至是不懷好意的。”敏瑜輕輕的搖頭。道：“但凡她心裏真心喜歡你，都不會在你挽留的時候說模棱兩可的話，然後讓你找上娘。那不是心軟。不忍心拒絕你拒絕你，而是等著看你和娘母子反目的好戲，也是擔心離開侯府她並不如意，給自己留一條回來找你的後路。可是，當娘點了頭。她隻能在拒絕和點頭之中選擇一個的時候，她的真實選擇就出來了。她對你無心！”
“是，她是對我無心的！”敏行傷感的點頭，道：“可是她不一定是存了壞心眼，她說她是將我當成了哥哥，還說她現在還小，還不到考慮婚事的時候……”
“哈哈~”敏瑜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笑得敏行不好意思說下去，才嗤了一聲，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我這位表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給自己留後路。她是不是準備等到總找不到如意郎君的時候，再回來和你說，她現在年紀小，所以沒有弄清楚她對你並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然後哄著你娶她？她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敏瑜~”敏瑜毫不留情的評價讓敏行冷了臉，帶著警告的叫了一聲。
“她就是不要臉！”敏瑜哼了一聲，然後看著敏行，道：“三哥哥，幾年前，娘剛剛準備為大哥張羅婚事的時候，表姐找上了大哥，讓大哥等她長大！三哥哥，你醒醒吧！表姐喜歡的從來就不是你！”
“她喜歡大哥？”敏行心裏很難過，但是卻沒有想不通，他輕輕地搖頭，苦笑道：“大哥什麽都比我好，表妹喜歡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三哥哥，你真的是個傻子嗎？”敏瑜帶了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敏行，道：“你沒有發現她沒有講話說透嗎？她喜歡大哥？我看未必，她看中的不過是大哥嫡長子的身份，想著大哥想著可以承爵，所以她才去和大哥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和你一樣，大哥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敢和我賭嗎，隻要離開耒陽侯府，表姐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名揚京城，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和出身高貴的男子邂逅來往，甚至還會在短時間內成為某位貴人的妻妾……”
“不至於吧！”敏行無法接受敏瑜的話，在他眼中秦嫣然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就算她今日的出爾反爾真的傷到了他，他也不願意接受敏瑜的這些話。
“那麽，三哥哥要和我賭嗎？”敏瑜搖搖頭，不給敏行喘息的機會。
“我……”敏行想點頭，卻又不敢，他不願意那樣去想最心愛的人，但是卻又沒有勇氣去賭。
“三哥哥，你連這個點兒勇氣都沒有嗎？”敏瑜失望地看著敏行，然後歎氣道：“那麽，你能告訴我，你有勇氣做什麽呢？”
“敏瑜，給我一點點時間！”敏行都要哀求了。
“不，我不能給你時間。”敏瑜殘忍的搖頭，她看著敏行，道：“三哥哥，當斷不斷的時候，時間不會讓你變得堅強，隻會讓你優柔寡斷。我知道你心裏現在很難受，也知道自己的言行會讓你的傷口掙裂，越發的疼痛，我不是不心疼你，但是，我寧願你看你現在遍體鱗傷，然後慢慢的愈合，也不希望在你心裏埋下一個帶著膿血的種子，然後再將來的某一天毀了你。”
“我……”敏行看著敏瑜滿臉的失望，垂下了頭，道：“敏瑜，我真的無法用表妹來打賭，我……”
“那麽你就去改變自己吧！”敏瑜輕輕地歎氣，事情還是朝著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她看著敏行，道：“去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心胸寬廣，讓自己變得勇氣十足，也讓自己真正睿智起來，當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改變自己？怎樣改變自己？”敏行看著敏瑜，他心裏現在隻有慢慢的失落傷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
“兩個選擇。”敏瑜看著敏行，伸出自己的手指，道：“其一，收拾行囊，帶著知墨，知書行走天下，四處遊曆，路走的越長，認識的人越多，看到的人情世故，悲歡離合也會越多，人的眼界會更寬闊，自然也就有成長起來了，如果選擇這個……三哥哥，你今年十六，及冠之前不能回來，不能和秦嫣然通任何書信，我會讓人盯緊你們的。”
四年？整整四年不能回來，不能見表妹，也不能和她通信？敏行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這個選擇，問道：“第二個呢？”
“去邊關吧！去軍伍中呆一年，哪怕是做當一個什麽都不做的小兵都可以，一年之後，隻要你願意，可以隨時回來。”敏瑜伸出了第二個手指，道：“但是，你不能去找二哥，有他照顧你和在家不會有什麽區別。如果你選擇這個，那麽我會給馬瑛寫信，請她求她父親為你在軍中安排一個位置，你去兗州軍呆一年。”
敏瑜眼中帶了敏行沒有看出來的狠絕，她決定了，要是敏行敢選擇這個，她一定要在信裏好好的拜托馬瑛，請她求著馬胥武狠狠地操練敏行，讓他每天都累得像條狗，連思念秦嫣然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敏行遲疑了，思念見不到表妹他固然不舍，但是讓他到軍中吃苦他也不願意啊！
“三哥哥必須選擇一樣，如不然，我會讓娘立刻張羅你的親事，到時候你連一點點念想都別想有！”敏瑜發了狠，怎麽都不容敏行猶豫。
“那我去兗州！”敏行也發狠了，他看著敏瑜，道：“不過，爹娘……”
“爹爹和娘我會說服，哥哥你隻要準備自己的行囊就好！”敏瑜咬著牙，道：“最多十天，在我生日之前，我一定會說服爹娘，並且把你押送到兗州去！”
ps：
*悲催的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