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卓身在江南,一處精致典雅的宅院之中。

這所宅院是他給自己的小妾所置辦的,別說玄颯和組織上的人毫不知情,便是他的妻兒也渾然不知,他竟然在外麵還養有一個外室。在組織和家人的眼中,他一直都是個正直的,對家庭一心一意的人,從來不會做對不起妻子孩子的事情來。當然這也是賈卓除了生意之外,不能輕易舍棄的,也是他非要來江南的原因之一。

“老爺,你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也沒個信兒給妾身,也不知道老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把妾身給擔心死了。”賈卓的妾侍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嬌俏小娘子,渾身上下都透著江南女子獨有的靈慧之氣,一雙大大的眼睛,此時紅彤彤的,還撲簌簌的落著淚珠。十指纖纖若水蔥,翹著蘭花指,拈著一張蘇繡錦帕,輕輕的抹著眼淚。

“雅兒,不都是老爺不好,這一趟生意實在是太急了,走的時候也就忘了知會你一聲,可老爺這一辦完事,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連歇也沒歇就過來了。”賈卓一出山穀,就派人分別去禾邑和帝都,打聽了慕容府和陳府的事情。倒不是因為角的囑咐,而是他對那天在玄颯後院的女子也很是好奇。那天要不是玄颯讓他送百兩赤金和百兩足銀過去,他還真的不知道到玄颯的內院中隱藏了這樣一個女子。而且在組織那樣困難的情況之下,玄颯居然私自調動那麽大的一筆資金讓他好生生疑,也才多耽擱了一刻,若非如此,他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裏呢。

後來打聽到慕容家丟了丫頭,他就有所聯想。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麽對那件事那麽上心,總覺得那丫頭的身份不簡單,將來說不定還能派上大用場。而近日角又飛鴿傳書,讓他徹查那個丫頭失蹤的真相,讓他更加確定了在玄颯後院的陌生女子就是慕容家丟失的丫頭。而這樣一個普通的丫頭不禁讓慕容家和陳家看重,居然連王都頗費了心思,現在連角都背著王再暗中調查,怎的能讓他不多加留心呢?所以安排好在禾邑城和帝都留守的人,他才趕回江南,一回來就急匆匆的來了外宅。

“老爺忙,雅兒也知道,可是老爺不該不給雅兒捎個信,雅兒還以為老爺不要雅兒了呢?”叫做雅兒的女子,哭的是梨花帶雨,粉嫩的雙頰微微的顫抖著,讓賈卓心頭一憐,把雅兒抱了個滿懷,兩片厚厚的唇就貼了上去,一邊親著一邊安慰道:“怎麽會呢,雅兒可是老爺的心頭肉,老爺怎麽舍得不要雅兒呢。”

“恩!老爺不嫌棄雅兒就好!”雅兒說著雙手環上賈卓的脖子,把豐滿的胸脯貼了上去,迎合著賈卓深深的吻了起來,直吻的賈卓渾身燥、熱,那賈卓也是憋了好久,迫不及待的就抱起雅兒,急慌慌的閉了房門,就地在正廳裏的桌子上胡亂的扯了衣裳就滾做了一團。

隔日,賈卓就收到玄颯的飛鴿傳書,要他想辦法弄幾斤螃蟹,最好還弄點蝦。

賈卓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給那丫頭的。

想那玄颯雖然一直都是個有潔癖的,對吃食也是相當的將就,在外麵的時候輕易不會進食,在莊子上也都隻有一個丫頭伺候著他的飲食。而采買的事也由哪個叫宮的丫頭專門負責,什麽時候會讓他們代辦了。看著懷裏乖巧柔軟的雅兒,賈卓了然一笑。

“老爺,是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啊?”雅兒拈了一塊削好的蘋果喂到賈卓的嘴裏,問。

‘吧唧’賈卓嚼著蘋果,狠狠的在雅兒的臉蛋兒上嘬了一口,才笑盈盈的道:“沒事,隻是北邊有人要一筐螃蟹,讓我給尋尋,若是尋得了,倒是一筆大生意。”

誰料,雅兒聽了,從賈卓懷裏起身,麵露為難道:“老爺可不知道,現在這世麵上的螃蟹可不好尋呢。”

“哦?怎麽回事,我們這邊不是有人專門養殖的嗎?不就一兩筐,又不多,怎的就不好尋了?”這江南不少養殖人家都養有蝦蟹,這雅兒的話倒叫他費解了。

“老爺好些日子不在,當然有所不知。禾邑慕容家的二公子,得了皇上賜婚,要和龔家的小姐結良緣,說來也是這幾年朝中頂頂重要的一場聯姻了,加上正好入了秋,那龔家就點名了要用我們江南的螃蟹來招待貴賓。所以請了皇上的旨意,這大多數人家的螃蟹都給收走了,如今別說你我想吃了,就是這江南的郡守那也是連聞都聞不著,收了好的來,即刻就要送上去的,就算是這樣,那龔家還說量不夠,便是那些差點的也都充了數了。”

龔家和慕容家聯姻,這麽大的事,他那邊留著的暗線怎麽沒有稟報呢?那龔家雖說是沒有留人在朝中任職,可是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他們不過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沒的給人留了個和內宮勾結專政的把柄。也是他龔家人聰明,知道曆來皇帝對於跟著打江山的兄弟,最後都怕功高蓋主,沒有個好下場,所以才借著自己是經商之家,不擅朝政,到了後來,更是連好多生意都給結了,隻把握著大周朝的鹽業和米業兩項而已。實則也算的上是深居簡出了。要不然有龔家的退讓,他賈卓也不可能在這短短的十幾年就能做到江南首富。

可就算是這樣,誰不都暗地裏說,那朝堂之上,雖說沒有大半,至少也有半數的人是出自她龔家,忠於她龔家和皇後的人。若說皇上念及最近慕容家剿殺雲隱的功勞,也應該是賜婚給慕容清才對,就算慕容珞是皇上的侄兒,可是那也是個不爭氣的,那龔家就肯嗎?

不過現在還不是擔心這些問題的時候,如果真按照雅兒所言的話,那麽王第一次對自己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他都不能辦到了?他賈卓身為江南首富,怎麽可能會懷疑自己在江南的能力。嗤了一聲,不以為然道:“我就不信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就弄不來幾隻螃蟹。”

雅兒一聽賈卓語氣有些不悅,這才陪著笑:“老爺是誰,自然是神通廣大,那郡守不也是個傀儡的官而已,說起來,這些年來若不是仰仗著老爺的財力,他那裏就能無波無瀾的穩坐他的官位,還因為江南的稅收,不斷的高升,隻要老爺說了話,不用老爺親自上門,他若是個知趣兒的就該親自給老爺送來。”

對於雅兒的恭維,賈卓很是受用,想著那郡守蘇子陽,當年不過是個小小的知府,要不是因為跟自己結了盟,有自己的幫襯那裏就能有了他的今天。想到這裏,賈卓也覺得事情基本上就是手到擒來,完全不用擔心嘛。不過他也忘記了,要不是有蘇子陽的關照,他那些化名匿名的生意那裏就能照樣做的風生水起。何至於,他的秘密組織也能在著繁華的江南那麽多年還安然無事。

不過如今的蘇子陽還是過去的那個蘇子陽嗎?

話音剛落,就有仆人來報,說是郡守蘇子陽親自上門拜會。

賈卓心想,看看,自己才回來一天,那蘇子陽就得了消息,腆上門來,看來這江南還真是自己的福地,要是真的聽了王的話就這麽丟了不白白可惜了。

“吩咐下去,偏廳會客!”賈卓隔著門對外麵的人喊了一聲,從貴妃榻上站起身來,雅兒已經從內室中取了一件嶄新的暗紫色繡金團壽圖案的杭綢長衫給賈卓換了,又用一條墜了水頭極好的翠玉腰帶紮的,也顯出他也有幾分英姿颯爽來。雅兒替他理了理發髻,在腰帶上拴了一塊萬字圖案的翠玉壓襟,理直了長衫,才放了賈卓出門兒。臨出門還在賈卓的頰上飛了一口。

賈卓滿足的捏了捏雅兒的臉蛋兒,才闊步出了房門,心情很是舒暢,還是自己家裏好啊!在那山穀裏,一家子人大大小小十幾口,也才擠了一個二進的院子,成天的不是煩莊子上的事,就是那婆娘在耳朵根子上念叨著,什麽時候能回江南。

想想就煩悶的慌。

那偏廳離後院也不遠,此時晌午過後,太陽還火辣辣的高高的掛在頭頂,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都被雅兒差人種滿了菩提,這時候正生的濃密茂盛,讓走在長廊裏的人絲毫都感覺不到外麵的暑氣,反而覺得透心的涼,這讓賈卓對雅兒更是滿意喜歡的緊。

過了長廊,又繞過一座小小的涼亭,那涼亭裏無論賈卓在不在府裏,隨時都擺了時令的水果,還總是會沏了一壺上好的普洱。那也是賈卓的習慣,吃完飯總是要飲上一盅消失,反正一路走來,賈卓不僅沒有感覺到自己離開過的影子,反而有種錯覺,他根本就一直在這裏嘛。雅兒,真正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也最了解自己的女人了。人生得此紅顏知己,夫複何求啊!

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臉上盡是幸福的微笑。

“賈卓兄,多日不見,可好啊!”蘇子陽原本坐在下手的紫檀木圈椅裏,手裏捧著茶盞,一見賈卓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了上來,諂媚的笑道。

那蘇子陽三十上下,生的是額寬眼闊,塌鼻,扁嘴,個子也不過隻到賈卓的耳根,穿了一件黃褐色的長衫,頭發用一隻翠玉簪子挽在頭頂。長相是極為粗俗難看的,不過好在膚色還算生的白,有點書生的氣質,襯著圓滾滾的雙頰,說話的時候,總是笑意冉冉的倒也透著點親切,不過也許是身在高位久了的緣故,腰肢盡力的朝後挺著,便帶出點官威來。

這在別人看來或者再正常不過了,可是看在賈卓的眼裏,卻很不舒服。

隨手握了握蘇子陽伸出來的熱情之手,就昂首挺胸的徑直走到正位上一甩袍子落座。就有長相機靈的丫頭奉上了新的茶盞,而那茶杯偏是官窯出品的青花,比給蘇子陽送上的還要名貴的多。蘇子陽好像並沒有留意一般,眉角隻微不可查的挑了挑,就笑嘻嘻的上前給賈卓拱手行了禮,也不得賈卓發話,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是再也不去端茶杯了。等賈卓呷了口茶水之後,才又寒暄起來:“賈卓兄這可消失多日了,也不知道賈卓兄又去哪裏發財去了?”

蘇子陽不問還罷了,這一問賈卓就不高興的抽了抽眉頭,一手握拳在唇邊壓了壓,咳了兩聲道:“哪裏是去發財,不過是前些日子北邊有個老板過來,讓我去看看他那邊產出的藥材,說是質量上乘,我瞧著這些日子也正巧著得了空,就去看了看,看有沒有機會把他們的藥材拿到我們南邊來賣。”

“哦?”賈卓的尷尬沒有逃過蘇子陽的眼睛,他眉角一挑,扁嘴扯了扯:“那賈卓兄此番前去可有所獲?”

“哎!我倒是在那邊住了些日子,才對事情大致的了解了透徹,那些藥材竟然還不如我們這邊產的好呢,所以我也就沒有答應,徑直回來了。”賈卓佯裝唏噓,轉而又道:“不過話雖這麽說,可那老板那人極好,這不這麽長的時間,我在那邊照顧的倒是十分的周到,而且還一再的強調,來年一定培育出我瞧的上眼的來,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雖說生意暫時做不成,先交了個朋友,前兒走的時候我還許諾他一定要給他送點我們江南的特產,讓他也嚐個鮮。”

“如此說來,倒也是可惜了,不過賈卓兄的生意做的那麽大,倒也不差這一樁兩樁的。”蘇子陽是心頭擱著事兒,不過點頭和賈卓打著哈哈。

“我那點小本生意,還不是沾了蘇賢弟的光,若不是蘇賢弟處處幫襯著,我賈卓不也不能事事都順心啊!”賈卓恭維了兩句,就轉移話題:“不過,蘇賢弟也知道,我賈卓這人說話做事那都是個講誠信的,要不蘇賢弟也不會跟我關係親密稱兄道弟了。”

“這是自然,子陽想來都敬重賈卓兄的為人,也事事以賈卓兄馬首是瞻啊!”賈卓可從來都鮮少和自己這樣說話,如此一定是有所求了。蘇子陽眉目斂了斂,心裏頭卻樂開了花。

“所以,原本我答應了那人說一回江南就即刻給送兩筐螃蟹過去,可是回來聽雅兒說起才知道,如今這城裏城外的螃蟹都給龔府收了去,這倒叫為兄的為難了。可是話又放了出去,現下辦不到,這不是打為兄的臉嗎,想來他若以為為兄的是個言而無信之人,人家是知道我和蘇賢弟的交情的,你說這不是讓你的臉麵也也過不去不是!”

聽了此話,蘇子陽不經意的就瞅見賈卓麵頰上隱約可見的紅印,心中隱隱湧動著一絲怒火。接下來再聽賈卓的一番話,蘇子陽也算是明白了,這賈卓突然的非要強調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原來就隻是為了兩筐螃蟹而已,心裏不屑的嗤了一聲。剛剛還陪著的笑臉突然垮了下來,為難道:“原說賈卓兄要兩筐螃蟹,便是二十筐,那又有何難的,隻是偏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哎!”

“怎麽,就連蘇賢弟堂堂的江南郡守,對那一兩隻下螃蟹也沒有一丁點兒的辦法麽?”

“這話,別人也就罷了,你賈卓兄是誰,小弟怎麽的也不能讓賈卓兄丟那麽大的人啊!隻是……”蘇子陽瞥著賈卓頰上的半點紅,支支吾吾的,頗為為難。

“隻是什麽?賢弟但說無妨!”想那蘇子陽從自己手裏得了多少好處,如今也不過是借著由頭,詐點錢財罷了。若是在山穀裏他沒有辦法,可現在是哪兒,江南,他賈卓的地盤兒。賈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