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對琴藝算是略懂一二,走進小酒館,仔細聽下才發現,彈琴的人手法並不太嫻熟,就像是才學琴藝不久的新手,然而又有新手不能駕馭的隨著琴音潑灑而出的濃重的感情在裏麵。這讓他很是好奇,到底是一個有著什麽樣經曆的人,能把曲子演繹的如此動人?

走進小酒館,隻見一個身著青灰色短打,挽了個小廝發髻的清瘦的身影背對著自己。

旁邊站立著一個青年,三十歲上下,單手托著下巴,凝神傾聽著那人撫琴,不時的皺皺眉頭,不過更多的時候卻是暗暗點頭。估摸著應該是小酒館的老板,此時小酒館裏一個客人也沒有,陳康和小六子進門,也沒有引起老板的注意。

陳康兀自找了個靠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其實也不用找,店裏統共也就隻有這麽一張桌子。小六子正要開口喊,陳康連忙出手阻止。

待那撫琴的人一曲終了,店老板半晌才回過神來,拍了兩下手掌,讚歎道:“沒有想到小兄弟對古琴居然有如此高的造詣,若是在多加練習幾年,怕是皇宮裏的樂師也不及你的水平了。”

“老板謬讚了,我不過是閑來無事,撥弄著玩而已。”那聲音一出,陳康驀的從矮榻上站起身來,上前兩步走到兩人跟前,店老板這才留意到他的小店裏居然上了客人。

忙拱手一禮,卻不是對陳康,而是對撫琴的人:“我著小店自開業以來已經一月有餘,今兒個要不是小兄弟,隻怕也還開不了張。”

撫琴的人這才轉身過來,看見陳康,楞了楞,才莞爾一笑:“想來是這位公子嫌我彈的難聽,這才上來要指教於我吧!”說完,質疑的看著陳康,仿佛要陳康承認自己的猜測。

陳康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人卻是無語。眼前的人不是林一還會是誰?她的笑容,還是如此的燦爛,隻是一展顏,這簡陋的酒館就似有陽光照射進來,瞬間蓬蓽生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像今天這樣的裝扮,當時隻一眼,他就永生都難忘了。剛才她愣神的那一刹那,陳康迷糊了,他分明在林一的眼睛裏看見一點點的愕然,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恨意,可是再仔細一看之下,林一的雙眼清澈無波,好像麵前的他不過隻是和店老板一樣的陌生人。不,而是比店老板還要陌生的過客一般。

“這位客官可是要飲酒?”店老板對林一的謙虛,無聲的笑了笑,轉而問到陳康。

小六子走上前來,嚷道:“我們不喝酒,我們用膳!”

“實在抱歉,小店隻賣酒,沒有吃食!”店老板抱歉道。

小六子聞言一急:“酒館連個下酒菜也不賣麽?”也難怪開張一個月了也沒有客人。想到這裏,小六子就扯了扯陳康的衣袖:“公子,這裏沒有吃食,要不我們換一家?”

陳康好不容易才找到林一,早就把饑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也根本沒有聽清楚店老板和小六子說了什麽,聽見小六子提出要走,忙出聲道:“你去對麵酒樓裏叫兩個菜來,我們就在這裏用!”

“啊?”酒館沒菜,殿下居然還要自己去別家買,而且是買來在這裏吃,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小六子剛才因為太餓了,也沒有留意到陳康的神情,這一疑惑之下,才留意到陳康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麵前那個小廝。細看那人不過十五六歲,模樣清秀了些,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啊?

“還不快去?”陳康催促一聲,小六子才摸著腦袋跑出了門。

店老板睨了睨陳康,問:“小店隻有桂花酒,不知合客官口味不?”

“還請勞煩老板!”陳康禮貌的拱手行禮,道。

“客官既然不嫌棄,便請稍待片刻!”店老板弓腰說話,就掀了裏屋的門簾,剛一塌進一隻腳,卻又折身回來對林一說:“這位小兄弟可否賞個臉,陪我喝杯水酒?”

“榮幸之至!”

從綠靈那裏知道了一切之後,清音也沒有耽擱,不過跟陳康一樣,一直在城裏漫無目的的瞎轉悠,一麵盤算著如何才能順利的接近陳康。到了傍晚,肚子餓了才想起來找地方吃飯,大酒樓她不願意去,正尋思著,就看見這樣一個奇怪的小店。在這一條繁華的街上,顯得是那麽的格格不入,門口明明是掛著酒館的招牌,可是空****的小店裏,卻隻擺了一張桌子,也沒有櫃台,甚至也看不見酒壇酒罐什麽的。

更奇怪的是,店堂之中擺放了一把古琴,可是那古琴麵前的蒲團又偏是背對著大門的,店裏空無一人。清音一時好奇才跨步進來,因為是才學習古琴不久,看見了,一時手癢就彈了起來,這才把這個奇怪的店老板給招了出來。

那店老板生的不算俊朗,長臉,瘦削的斜肩,一身玄色長衫,一條普通的腰帶紮出纖細的腰肢來,倒也顯出幾分飄逸的美態來。宛如從山穀中吹來的清風,讓人隻一見,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暢了。

沒有想到,居然就這麽陰差陽錯的碰上了陳康,清音那裏還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便是那老板不提,她也會主動要求留下。

店裏就隻有一張桌子,清音也就不客氣,先坐了下來,才仰臉問:“可以嗎?”

“請便!”陳康回過神來,轉身也坐回在清音的對麵,雙眼還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清音看。

“我有何不妥?公子如此看著我?”清音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兩眼,抬頭,望著陳康,眨了眨眼睛笑問。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這話,怎麽會那麽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