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清音卻暗暗的撇了撇嘴,先前收女兒沒有問過自己也就罷了,這會子連改名字這樣的大事,也都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就擅做主張,看來這陳王雖然看起來平易近人,實際上也是有著當權者的架子的。

清音的舉動,被一直注意她的陳康收在眼底。名字的事,是陳康和陳王商議之後決定的,本想著用過去一切她所熟悉的事情,讓她慢慢的恢複記憶,卻不想,林一對這個名字似乎毫無感覺,不禁心頭失落。

不過再轉念一想,林一過去經曆過那麽多種種,身體也大不如從前,隻能一點一點的暗中滲透給她,隻要他們不懈努力,將來總會有一家相認的一天的。這樣想著,也就漸漸的放鬆了心神下來。

陳王因為女兒的回歸,心情高興的很,連連飲了好幾杯水酒,底下的管事也都紛紛上前敬酒祝賀。

那個侍衛頭領是最後上前恭賀的,端了一盞酒,先是朝陳王敬了禮,然後轉身又和陳康喝了一杯,再有轉到林一的跟前:“屬下陳述,恭喜小姐大喜!”

林一站起身來,端著酒盞,望向那陳述,隻見對方眼底明明有很重的防備以及警告,似乎在說,你的事情我都知情,不要有妄動之心,否則,他絕不會輕饒她。

林一唇角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再看向陳述時,眼底也帶了幾分挑釁來,微微一笑:“多謝陳大哥!”說完便一飲而盡,轉身也不再去看陳述了,隻坐回席上,這時錦娘也來敬林一的酒,陳述職恨恨的瞅了一眼林一的背影,猛的喝盡杯中水酒,見一桌子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無奈的搖了搖頭,退下了。

宴席直到戌時才算是完了,陳王和陳康都喝的不少,俱都醉的不輕,小六子攙了陳康回自己的院子,陳吳也有幾分薄醉,不過還能堅持著,攙了陳王回院子。

“女兒……”陳王抬起手臂,指向林一,麵帶不舍。

林一會意,忙上前扶著陳王的另一隻臂膀,讓陳王的身子半幅都依在自己的身上,和陳吳一起攙著陳王回了。

錦娘這才遣散了眾人,又囑咐了幾句讓大家都小心著點守著府門,又讓靈兒跟過去,等陳王歇下了,再讓林一回容萱閣。

靈兒乖巧安靜的跟在林一他們身後,隻是到了陳王的院子門口,就住了腳步,隻靜靜的守在院門外。陳述一直不放心的目送著陳王他們的背影離開,等身邊的眾人都散了,尾隨著靈兒也跟去了陳王的院子,趁人不注意,躍身上了院子外麵的樹上藏好身,兩隻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院子裏的動靜,手心緊緊的攥著劍柄。

林一和陳吳安頓好陳王,就要離開,可是陳王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陳吳打了水,林一忙搶著接過:“吳叔,你也乏了,先去歇下吧,這裏就交給我來便是。”

“小姐,這可使不得!”陳吳連連擺手道。

“有何使不得的?如今王爺既然已經認了我做女兒,父親榻前盡孝,自是我的本份。”

“這……”陳吳還有些猶豫,看見到**的陳王口中呢喃喊著林一的名字,心裏不免有些酸酸澀澀的,再看向林一眼神堅定中帶著祈求,濕了濕眼眶,點了點頭:“那就辛苦小姐了,我就住在西偏院,若是有事,即刻叫我便是。”

“吳叔盡管放心,父親這邊我會好好看顧的!”林一也點點頭讓陳吳放心,等陳吳出了房門,她才走到門邊,正要去掩房門,就瞅見在院子外麵的樹梢上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這邊看,瞪向那雙眼睛的主人,唇角不屑的撇了撇,臉上一抹嘲諷的笑意,關了房門,卻並沒有插門閂,徑直走到陳王的身邊,投了帕子給陳王擦臉。

“簾兒……我好想你……啊……如今女兒回來了……回來了……我知道,是你……定是你啊……”林一的手剛一觸及陳王的額頭,陳王一把就抓住她的柔荑,按在胸口,微眯著眼睛,巴巴的望著林一:“……孩子是……是爹爹對……不起你啊……如今,總算是好了……你回來了,爹爹再不讓你……吃苦……”

林一聽的迷迷糊糊的,自己不是他的義女嗎?想來陳王喝醉了,把她和他已經逝去的孩子搞混了,本來還想著問兩句的,可是陳王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林一從陳王手心抽出自己的手來,手上還殘留著陳王掌心淡淡的體溫,驀然間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站起身來不自覺的就幫助陳王掖好被角,在房間裏踱了踱步子,回轉身再看向床榻上沉睡的陳王,此時若是動手卻是最好的時機。就算陳述守在門外,可是現在房間裏並無旁人,隻要她動完手,即刻回自己容萱閣,然後從那邊溜出王府,卻不是一件難事。隻是一想到陳王視自己如親生,她就狠不下心來動手。暗暗的咬了咬牙,腦海中突然又想起陳王剛才那一番斷斷續續的酒話,轉身出了房門,朝陳述藏身的方向看了看,再回頭看向四周,卻看見另外兩個方向也藏有兩個暗衛,微不可查的低頭搖了搖,暗自唏噓,幸好自己沒有動手。

轉身本來想要離開,卻不知不覺走進了陳王的書房中。

望著那幅和自己頗為相似的畫像,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玉佩,取了出來,攤在手心,輕輕的撫摸著那溫潤的玉質,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不僅和先王妃長的那麽相似,身上又有著和她身上一模一樣的飾物呢?

正在疑惑間,耳邊一個聲音喊道:“清音,清音,快回來……”

剛開始林一還以為是錯覺,不置信的在房間裏來回的搜索著,可是房間裏空無一人,耳邊的喊聲卻是越來越清晰起來,那聲音像是徽的,還有宮的,羽的,那聲音越來越響,好像就真實的在耳邊,他們像是有極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說。

林一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好像是被蠱惑一般,直挺挺的就出了書房的門,直接往院門口走去,靈兒本來已經有些倦意,見到林一終於出來了,揉了揉眼睛,就喊道:“小姐!”

“恩!”林一雙眼呆滯的隨口應了一聲,就直直的往前麵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靈兒費解楞了楞,等林一都走的遠了,才慌忙提著燈籠跟了上去。

等靈兒也走的遠了,陳述才從樹上飛身而下,望院子裏睨了兩眼,又望向林一的背影。

那清音果真不簡單,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可是卻能在濃重的夜色中,發現他的藏身之處,而且還隱有挑釁的意思。當初世子被那丫頭迷惑,他本想找王爺來拆穿那丫頭的偽裝,卻不想連王爺也被那丫頭給惑住了心神,如今那丫頭最後離開的時候申請木訥,怎麽看怎麽讓人心裏起疑?難道那丫頭是被人施法控製了,也就是說,王爺和殿下也是被這異教邪法給迷了心智嗎?

江湖上自是不乏這樣的法術,比如攝魂術!被施以攝魂之術的人,前程往事都盡數忘記,隻記得施法之人口述心述之經曆。隻是不知道到底是清音被人施了法,還是清音被人利用對王爺和殿下施了法呢?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便是,無論是那一個被施了法,那對於陳王府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清音,清音,你還記得你的血海深仇嗎……”徽的房間裏,徽盤腿坐在床榻中間,口中喃喃細語。左邊是宮占據最重要的發功位置,右邊是羽,兩個人都盤腿而坐,單手推上徽的肩頭,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口中跟隨者徽的低語,不斷重複著:“清音,清音,你還記得你的血海深仇嗎?他是你的仇人,他殺害了你的家人,雲隱要完了,族人要完了……”

清音回了院子,也不和靈兒說話,直接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從裏麵把房門拴的死死的,靈兒茫然不解:“小姐,你怎麽了?”

“我乏了,你歇著吧!”林一說完,熄了燈,盤腿坐在床榻上,打起座來。

商本來睡著了,可是半夜做了個噩夢,夢見清音滿臉是血的伸著雙手撲向自己,質問她:“我對你那麽好,你們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還我命來……”

騰的從**彈氣身來,已經是滿臉的汗水和淚水,雖然已經是冬天了,可是卻覺得房間悶的難受,披了一件衣裳,起身去把窗戶開了口縫隙,冷風從縫隙裏灌了進來,拂幹了商臉上的淚水,帶來一陣陣的涼意,下意識的緊了緊衣裳,正準備關了窗戶回**,卻看見徽的房間裏還有燈光,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子時中了,心下疑惑,忙把衣裳穿戴好了,捋了捋頭發,趿著鞋子出門去了徽的窗戶下,待聽清楚裏麵的動靜,商麵色一白,再想到自己方才的夢境,心頭氣憤不已,本來想直接踹門進去,可是又想到現在他們三人都在發功,若是貿然衝撞了惹的他們走火入魔,勢必會有性命之虞,這才忍了下來。不過心裏卻是再也不能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