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颯一見到這個罪魁禍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腳尖一點,飛身到皇後跟前,皇後緩緩的抬起頭來,歪著頭怔愣的注視了玄颯片刻,突然仰天放聲大笑:“世事輪回,竟不料是如今這般結局!哈哈哈……”眼角有淚光閃動,忽而又頓住笑聲,轉頭直愣愣的望著勤政殿的一堆廢墟,身子一軟,唇邊一抹嘲諷淒苦的笑意:“便是如此又如何?你的愛人卻跟你的仇人一同葬身這火海,難道不是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話嗎?太子又如何,即便空有了這天下,不過還是不能隨心所欲,你想要做周雄,想要做著天下的主人,便注定孤苦一生,寂寞一輩子!”

“你……”玄颯鳳眸一瞪,突然從令狐手中奪過長劍,就欲刺向皇後胸腔,突然一聲:“劍下留人!”回過頭,就看到慕容長天滿麵焦急,匆忙而來。

“慕容叔,此人心腸歹毒,任由清音活活被大火燒死,此刻我就要給她報仇!”玄颯倪了慕容長天一眼,冷聲說道,示意慕容長天不必規勸。

“林一那丫頭去了?”慕容長天猶自不信,不由問道。

玄颯狠狠的點了點頭,蹙緊的眉頭下意識的望向那堆廢墟,眼中淒惶之色盡顯。手中長劍握的越發的緊了,指節發白,手臂微微顫抖著,刺向皇後的動作卻並未見緩。

“等等!”慕容長天上前伸手按住玄颯的手臂,搖頭說道:“此時不是計較這些事的時候,眼前胡族將領率領胡族重兵已經抵達帝都城外,聲稱若是不放出胡王與聖女,便要與我們兵戎相見!”

“胡族?”玄颯手中長劍向下垂了垂,才又不置信的問道:“胡族知道如今帝依然被我們占領了嗎?”

慕容長天點了點頭。

“胡族不是前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嗎,為何會突然倒戈聲稱與我們兵戎相見?”玄颯略略思索,便猜到其中定有隱情,果然慕容長天湊進玄颯耳邊低語兩句,玄颯眸中精光一閃,唇邊一抹冷笑:“好一個木沙,難道他以為這樣就能趁亂在我中原境內呼風喚雨麽?”

慕容長天又皺緊眉頭與玄颯耳語兩句,玄颯咬緊牙關,突然轉頭看向皇後:“胡王如今身在何處?”

“怎麽?太子也有害怕的的時候?”皇後卻不溫不火,滿含譏諷的問道。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就算你不說,我就是把整個皇宮都翻過來,也會找到胡王的下落!”玄颯冷厲的聲音中殺意重重。

“是嗎?既然太子有這樣的信心,那就請吧!恕本宮無可奉告!”皇後頭往後麵揚了揚,露出姣好的麵容,一臉雲淡風輕看好戲的神情。

“叫出胡王,孤興許會放你一條生路!”玄颯忽然對皇後改了自己的稱謂,語氣中的恐嚇之意也不容皇後再有所忽視。隻是皇後還是固執的一言不發,隻怔愣的望著廢墟發呆。

“王,為今之計……”令狐突然出聲,玄颯冷哼一聲:“將此人待下去看管起來,至於一個小小的木沙,孤還不會放在眼裏!”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他們雖然很順利的就攻破了帝都的防守,但是城中的百姓卻損傷慘重,尤其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百姓們實在經不起戰爭的摧殘了。而今他們要做的就是速戰速決。

玄颯又望了一眼廢墟,心裏想著在那廢墟下掩埋著的是林一殘破的屍體,心裏就猶如剜心一般的劇痛,可是眼前死人遠遠不及活人來的重要和急迫,隻能心裏默念著道歉之意,萬般不舍的和眾人去了前殿議事。

文武百官已經被成功的解救,大家因為有慕容長天的勸說,其中有幾個與慕容長天早年交好的大臣,早就對周雄的諸多行事做法不甚讚同,也因為慕容家一事,心裏多有些唇亡齒寒之意,如今又被慕容長天告知當年周雄攛掇皇位的種種事實,想到周雄為政期間的血腥殘暴,不禁百姓們生活的流離失所,便是他們這些官員們在朝堂之上也是活的誠惶誠恐,唯恐哪一點沒有做好就被周雄製下重罪。暗暗的都有一些如釋重負之感。

而跟隨龔家的人,大多是些趨炎附勢之輩,如今見大勢已去,連龔家最後一個最有權勢的皇後都已經落入燕颯手中,自然也就不再堅持己見,也有了倒戈之意。朝堂之上,也算是暫時穩定了軍心。

玄颯目前雖然還沒有登基為皇,但是有著慕容長天以及他們聯絡的燕帝過去的一些老臣舊勢力的擁護,大家對燕颯也算是俯首稱臣。一同商議著眼下胡族進犯之事。

胡族的叫囂聲在帝都城外不絕於耳,情勢眼看著如弦上的箭,戰事也似乎一觸即發,大家勉強收定從這一場接著一場巨大變故中不能平複的心神,慢慢的恢複理智,出謀劃策。

就在大家都還沒有十足的在不損傷百姓一分一毫的情況下,情勢卻突然有了質的改變。

胡族大軍突然遭到一個莫名勢力的偷襲,胡軍被幾個黑衣蒙麵人,攪的軍營大亂,軍中所備的糧草被焚燒殆盡,木沙手底下幾個得力的幹將也在一夜之間就失了蹤跡,遍尋不得。

木沙漸漸的有些不安起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雄心壯誌,眼看著勝利就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自然不甘願就這麽白白的放過大好的機會,更何況這一次出兵有名,就算是將來回了族中,族人也絕不會對他的所作所為有半句怨言。

眼下糧草已經沒有了,他也不得不爭。

木沙當即就發動了對帝都的攻城之戰。

然而,讓木沙所料不及的是,那些擾亂他的軍隊的人,並非隻有一兩個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就在他發動對帝都的總攻的時候,一支不大不小的隊伍,卻有著驚人的戰鬥力,從軍營後方偷襲留守的駐軍,不過一個時辰不到,就兵不血刃,將整個駐地都控製起來。

而帝都城門,木沙正與燕颯的隊伍一場惡戰,眼看著自己節節敗退,後方卻沒有支援的力量,漸漸的先前如虎狼之師的隊伍就一點一點的被土崩瓦解。

木沙被燕颯生擒,卻還沒有弄明白,明明自己部署周密,如何能如此輕易的就被敵人擒獲?

“王,是任老前輩帶著陳王爺還有胡王趕來了!”令狐語帶喜悅的朝大殿之上的燕颯拱手稟道。

木沙一聽,這才明白過來,先前那些擾亂軍營的人,不過隻是掩人耳目,而重要的是有胡王在,軍隊自然不用一兵一卒就俯首聽命。而自己看似精心部署的局,就這樣被人不費吹灰之力轟然崩塌。

任我行一行人進了大殿,燕颯走下台階,伸手在左胸給胡王行了一個胡族的禮儀:“颯恭迎王聖駕!”

“胡族與燕國本就是姻親,如今又有聖女的關係,自然就是一家人,太子切莫客氣!”胡王言笑晏晏,態度不卑不亢,透著對燕颯的親近。

被胡王提到林一,玄颯眼中又露出痛苦之色。

“對了,丫頭呢?我正要好好與她算這帳呢,這麽大的事居然瞞著我,叫我逮到,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任我行打眼在大殿之中搜了兩圈,卻沒有見到林一的人影,以為林一定是在殿後歇著呢,一想到林一對自己的欺騙,任我行有些氣急敗壞,若不是他看出小四有端倪,逼問之下,才知道林一這一次前往帝都竟然要嫁給周雄的兒子為妻。

他們緊趕慢趕才在林一成婚當日趕到禾邑,途中又遇到押送胡王和陳加洛他們的禁軍,又耽擱了些時日,這才直到今日才到帝都。不過九皇子如今在他們手上,任我行自是知道了其中的原委,知道林一沒有真的嫁個九皇子,這才放了心來。

“太子,不知小女如今身在何處?”陳加洛見到玄奶薩麵色有異,突然不安起來,上前一步盡量控製情緒問道。

玄颯抬頭看著殿中一幹對林一關心的人,一張張的麵孔掠過,終究忍不住哽咽著嗓音,神情落寞的道:“勤政殿大火,周雄納蘭郡主和她都困於其中……”

“你說什麽?”陳加洛身形一晃,踉蹌兩步,陳康上前攙扶住,任我行卻驚愕出聲:“那丫頭鬼靈精怪的,怎麽可能甘願困於火中,況且她一身輕功異常了得,區區一室宮殿如何能困頓住她?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本來林一想要逃脫並非難事,隻是她為了替周雄療毒,傷了身子,加上皇後的人馬在大殿之外圍的是密不透風,隻要有人敢擅闖,便是萬箭穿心……”說到這裏,燕颯卻是無論如何也再也說不下去了,隻是看向陳加洛的眼中多了深深的自責,趨步上前,突然雙膝跪地,伏在地板上,額頭重重的磕在冰涼的地板上:“陳叔,都是颯不好,沒有保護好她,請陳叔責罰!”

陳加洛雙鬢的雪白更重,一雙渾濁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哀痛,兩行淚水隨著麵頰滾落而下,彎腰去扶燕颯起身,搖著頭:“不能怪你,怪隻怪丫頭命薄福薄,不能看見今後的太平盛……”

話音未落,陳加洛雙眼一翻,身子一軟,人就昏迷了過去。

“父王,父王……”陳康悲痛萬分,也是滿臉清淚。燕颯聽見聲音,急忙抬頭,看陳加洛麵色蒼白毫無一點血色,當即擔憂不已。

任我行慌忙上前在陳加洛身上的幾個穴位點了下去,陳加洛悠悠醒轉,卻仍舊體力虛弱。

“康兒,先帶你父王去後殿歇息,這裏的事交由我們來處理吧!”任我行倪了燕颯一眼,沉著囑咐道。

“不可能,孤決然不會相信聖女就這麽不在了!”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關係他們胡族社稷的聖女,以為從此他們胡族也能過上安定平和的生活,誰能料到竟然是這樣一場變數呢?胡王搖著頭,仿佛怎麽也不敢相信。

“角,勤政殿在哪兒,帶我去看看!”任我行留意到一直跟在玄颯身邊的角,神情異常悲痛,便問道。

“任老前輩,小姐她已經……”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被燒焦了,也總還有跡可循吧?總之沒有見到丫頭的屍體一天,我便絕不會相信她已經離世!”任我行不容角說完,就打斷道。

“任老前輩,你說誰,誰離世了?”慕容清現在留在城外收拾木沙留下來的殘局,剛好收拾妥當進來就聽見任我行的話,突然心裏惴惴不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對啊,任前輩,你說的丫頭不會是林一姐姐吧?”慕容起緊跟在慕容清的身後,心弦緊繃,緊張不已。

“誰說你姐姐離世了,你們有氣的都跟我去勤政殿,我就不信了,那丫頭幾次三番死裏逃生,就連當初渾身經脈盡端都能重新站起來,身上還流著倒吊蘭這樣的靈藥的鮮血,就能那麽輕而易舉的死了!”任我行一邊說著,一邊瞪了猶自匍匐在地上的燕颯一眼。

角聽完,覺得任我行的話不無道理,想當初小姐在雲隱的時候,情況是何等的危急,可是不是都挺過來了嗎?一時之間,胸腔裏仿佛充滿了希望,遂幾步上前帶領任我行一行眾人,急匆匆的往勤政殿的方向奔去。

除了陳康在後殿照顧陳加洛以外,所有的人,連帶著胡王都一個不拉的跟著角去勤政殿了。

等大殿之中的人都離開了,燕颯才默默的回過神來,口中喃喃‘對啊,一天沒有見到屍體,便不能證明她已經離開了!’自從知道她離開那一刻開始,他一直因為自己內心對林一的虧欠,所以從來不敢奢望自己對林一做了那麽多事,還真的能讓林一安然離開,所以並沒有想過林一真的能死裏逃生,如今任我行的一番話,才讓他恢複了理智。急忙從地上攀爬起來,追著眾人的腳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