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孤枕難眠?

房間裏好像太安靜了些。

其實與顏無歡同住時,房間裏也很安靜。

隻是,兩個人的靜,跟一個人的靜,好像有點不一樣。

顏無歡本就是少言寡語之人,兩人共居一室,大多數時間,還是唐笑霜在說話,她是屬於不說話就會憋死的那種話癆症患者。

顏無歡竟然也不嫌她吵,時不時的也會跟她聊幾句。

都聊些什麽呢?

唐笑霜歪頭想。

想不起來,一點印象也沒有。

但是,她為什麽要想這麽無聊的事?

顏無歡是事兒媽,不準她在臥室內吃零嘴,不準她在晚飯後再進食,也不準她熬夜看那些八卦話本,他管得比當媽的都寬,不知有多煩人。

現在沒有他在這裏管著,不知有多爽利!

唐笑霜爬上床,卻無一點睡意,便趴在床邊,就著燭火,一邊吃梅子一邊看八卦,看到眼皮發澀,扔掉書熄了燈睡覺。

可是,竟然還是睡不著。

一個人的小床,總覺得有點太空,連帶著心裏也空落落的,黑暗中,眼前突然的就浮出顏無歡的麵容。

溫柔的,微笑的,沉靜的,又或者,冷漠的,陰鬱的,還有因為她不肯聽他的話,惹出什麽亂子時,那怒氣衝衝的或者哭笑不得的模樣,一一浮現眼前,如許清晰。

唐笑霜怔怔想,她什麽時候,竟把這個男人的麵容,記得這樣清晰明朗?以至於此刻回想起來,恍然就覺他在身後一般。

她翻了個身,身側是虛無的空落,她伸出手,無意識的撫摸著身邊的絨毯,有一股濃烈的難以說清的惆悵自心底深處湧出。

她睡覺時總喜歡縮成一團,像隻小貓似的,這是小時候跟自已養的那隻小狗學來的習慣,因為覺得那樣比較有安全感。

其實這種睡姿並不好,每早醒來,總是腰酸腿麻,但身體不舒服,總比心裏不踏實要好受一些。

顏無歡對她這種睡姿,極為嫌棄,總在她睡著時糾正她,摟住她的腰,不許她把頭往胸前勾,拿腿壓住她的腿,不許她把膝蓋往前伸,一旦發現,立時把她扯直。

初時她不習慣,一夜因為睡姿問題醒好幾次,但後來,就習慣了。

因為身後有人陪著,有熱熱的鼻息,她覺得很安全,自然也就不再倦縮起來。

現在……

唐笑霜歎口氣,又翻了個身,向角落裏滾去。

她這是做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反反複複的想和男人同居一室時的情景,難不成是要**嗎?

“瞧你這點出息!”唐笑霜自言自語的罵自己,“八輩子沒見過男人怎麽的?被人摟幾回還上癮了,唐笑霜,你到底是有多好色啊!”

她這邊幽怨自歎,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羅王殿裏,顏無歡也正在**烙燒餅。

不習慣,真的不習慣!

每晚習慣了抱個軟乎乎的小貓咪入睡,習慣了每天夜裏扯這小貓咪的前後爪,如今懷裏陡然空落落的,怎麽能睡著?

每天臨睡前,也習慣逗逗那隻小貓咪,與她打打嘴架,胡扯一陣,再八道一通,雖然完全記不起都跟她聊了些什麽,但習慣了說說話的,突然就沒人說話了,這偌大一個寢殿,空落落的,燭火前也沒有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在那裏亂晃,一顆心突然的就像空了一樣。

反反複複幾回,眼看月到中天,他依然睡不著,索性披衣坐起,去案前閱讀溫良送來的卷宗,那裏頭是虎師和豹師目前的兵丁狀況,他看了一會兒,覺得口渴,便喚人來倒茶。

負責夜值的是魚腸和純鈞,見他叫,魚腸便過來服侍,倒了一杯熱茶給他,小聲問:“王不是睡了嗎?怎麽又起來了?李先生囑咐過,要您好好休息,不可勞累的!”

“睡不著!”顏無歡問,“去把溫良叫過來!”

“這會兒?”魚腸愕然,這三更半夜的,是有什麽急事嗎?當然,他隻能心裏問一下,嘴上是不敢問的,隻利落執行命令。

“屬下這就去叫!”他回答。

小半個時辰,溫良瞪著一雙惺忪的睡眼,衣衫不整的出現在羅王殿。

“王,有急事?”因是從睡夢中驚醒,他有些微的緊張,深更半夜的,沒有急事,王不會差人急吼吼的去叫他,不是嗎?

顏無歡含糊不清的“啊”了一聲,隨意問了問軍隊裏的安排等事宜,溫良一一作答,回頭又狐疑問:“王,這些事,屬下都在卷宗裏寫了啊!”

“啊,本王知道!”顏無歡輕咳一聲,略有些扭捏的開口,“那個……你的法子,好像沒太大作用!”

“沒用?”溫良搖頭,“怎麽可能!那位紙上談兵的貨,現在已經被我們的人成功架空了,這說明我的法子有用啊!”

顏無歡微怔,又開始輕咳,半晌,說:“你在那方麵自然是例無虛發的,本王是想說,接許若昔入府這事兒……”

溫良揉揉粘滯的眼皮,因為沒睡醒,大腦反應略遲鈍些,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

“王半夜三更扯屬下起來,就是想跟屬下說這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顏無歡心不在焉的“啊”了一聲。

“天哪!”溫良仰天長歎,“以前讀書,看到烽火戲諸候,我一直以為是杜撰的,如今看來,男人一旦中了女人的毒,確實會發瘋發狂,無可救藥啊!”

“說什麽呢?”顏無歡癟眉,“本王豈是那等昏庸之人?再者,本王戲的也不是諸候,隻是你一個人!”

“兄弟啊,這是半夜啊!”溫良欲哭無淚,“大半夜的,你拿你那一點點小憂小愁來擾人清夢,真的好嗎?”

“本王睡不著!”顏無歡回。

“可我睡得著啊!”溫良忍住打爆他頭的衝動,回:“王,您睡不著,可以看書寫字畫畫唱歌,要不找許姑娘陪你看看星星聊聊人生也是可以的,沒必要非得抓我吧?我真的好困啊!”

“本王也很困!”顏無歡揉揉眼,“可本王就是睡不著!”

“那不是我的錯!”溫良吸吸鼻子。

“是你告訴本王,要先把那丫頭冷藏起來的!”顏無歡拿眼瞄他,仿佛他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也是你告訴本王,把她從羅王殿驅逐出去的!你的法子不好,害本王睡不著覺,你說,你不該承擔責任嗎?”

溫良無語。

他輕歎:“唉,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你是因為沒有溫香軟玉在懷,不習慣了!”

顏無歡:“……”

“無妨,這事兒,屬下可以幫忙解決!”溫良轉身走向床塌。

“你有辦法?”某王黯淡的眸子陡然變得賊亮。

“有!”溫良脫掉鞋子爬上床,說:“王快上來吧!”

“什麽意思?”顏無歡問。

“我可以犧牲自己的色相,給你抱!”溫良苦苦臉,“但兄弟我求你了,我真的好困,求你讓我睡一覺!”

“不許!”顏無歡伸手扯他,“不許在本王的**睡覺!”

“以前又不是沒睡過!”溫良閉緊雙眼,大腦一片混沌,“小的時候,我們還光著屁股滾在一堆呢!難不成你要我那樣?”

他存心惡心他,誰讓他欺負他啊,他快要困死了啊!

“滾!”顏無歡伸手將他扯下來,溫良死賴不肯走,最後終於成功把顏無歡惹炸毛,差魚腸把他拖到隔壁暖閣睡覺。

“小氣,就睡一下而已,我昨晚洗得好白的!”溫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懂什麽?”顏無歡挑眉。

溫良自然是不懂的。

他不知道,他躺的地方,是唐笑霜以前睡覺的位置,那裏麵,有她的氣息,淡淡的,像是雛菊的香氣,甜裏微帶些清苦。

人不在,還殘存點香氣,聊勝於無。

隻是,此刻,那股香氣已被溫良身上的淡淡酒氣衝散了。

“這小子……”顏無歡無奈的咕噥著,躺到**,瞪大雙眼看飛舞的窗紗。

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也徹夜難眠。

是安平候唐森。

他怎麽也沒想到,徐則成會那麽大膽子,以押他入宮為名將他拘捕,在路上卻一個勁拖延時間,直拖到天黑才回到京都府衙,以天黑宮門已下鑰為由,將他投入了府衙大牢。

牢房這種地方,唐森以前經常送人進去,卻怎麽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到此一遊。

腥臭肮髒的牢房裏,他經受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刑罰。

因為顏帝並未下令,徐則成並不敢太過份,那些血腥的酷刑,他壓根沒敢用,隻給唐森用了針刑。

針刑是國師紅風鐵的發明,他是大夫出身,以一把銀針行天下,佐以靈活的頭腦,贏得潑天的富貴,大夫要折磨起人來,那可是十分獨到。

就比如這針刑,不傷受刑之人的皮肉,比起其他刑罰,又幹淨又斯文,可隻有受過這針刑的人才知道,這道刑罰,最是陰毒,遠勝其他血腥刑罰。

就用這一招,多少硬漢都被撬開了口,包括顏無歡的屬下,也有不少屈服於小小的銀針之下,可知這針刑有多恐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