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生生相錯!

傾城的醉眼迷蒙,長長的睫毛宛若是那蝴蝶的彩翅,撲扇著,抖動著,唇邊一抹勾人的笑,臉色泛紅,“安王?七皇子?嗬嗬!你不是體弱多病麽?怎麽這會兒看起來,竟是分明正常的很?”

看著眼前醉態撩人的洛傾城,安王的心思的確是有些不淡定了!拉住了她胳膊的手,略緊了緊,不過,也並未再做出其它的舉動,隻是略一沉眸,“你醉了,本王扶你過去躺一會兒。待會兒再讓洛小將軍來接你。”

傾城醉眼惺忪,眸底一抹媚態滑過,雖是極快,卻仍被緊緊盯住她的安王給逮了個正著!不自覺地,這喉嚨處就是一動,不過,也僅僅是喉嚨一動,其它的,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麽不同。

後麵的青蘭緊緊跟上,扶了自家小姐,安王鬆了手,引著二人進了屋子,將傾城安置在了一方軟榻上。

“你先在此照顧她吧,本王讓人送些醒酒湯過來。”安王道。

青蘭略有些戒備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看到一旁有淨臉,便打濕了帕子,開始為小姐擦擦臉,試圖讓小姐更清醒一些。

“小姐!”接連喚了幾聲,也不見傾城有何反應,不由得有些納悶兒,小姐的酒量向來是不差的,怎麽這會兒竟然是隻與人分了一壇桂花釀,就醉成了這般樣子?

“小姐,您快醒醒,這裏可是安王府呢?您是洛府嫡小姐,若是在此失態,於您的閨譽有損哪。”青蘭急急道。

傾城的睫毛微動了一下,仍然是閉著眼,看不出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這可怎麽辦?怎麽安王殿下就見半分的醉意,偏是小姐醉成了這番模樣兒?外麵人人傳言小姐才貌端妍,若是將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小姐還如何還有什麽好名聲在?”

青蘭這會兒是真的有些犯愁了!若是在尋常地方,她自然是不急!可是這裏可是安王府!外頭還有那麽多的公子小姐在,她如今醉倒在此,豈不是讓人非議?貌似齊王和秦王也來了吧?這下可是更糟了!

傾城卻是在榻上睡的安穩,根本不知道青蘭所慮,那綿長且均勻的呼吸聲,似乎是讓青蘭的心,更糾結了些。

要不要將青赫喚出來,然後直接就先走了?可是這裏是安王府,這樣做,怕是太過冒險了些吧?

“這是醒酒湯,你試試看能不能喂她服下?”

安王溫柔且有些清朗的聲音突然傳來,將青蘭給嚇了一跳,還好沒有其它人,青蘭連忙謝過,可是試了幾次,終是無果。

“你也不必著急,這裏是安王府,她是本王的客人,亦是本王的朋友,自是不會對她如何的!至於前頭,本王已經吩咐侍女說是你有些累了,尋了一處安靜之所,正在小憩,也是正常。本王已經安排了人去請了戲班子過來,他們大都是在那邊兒看戲了,不必緊張。”

青蘭頓時就對這位安王爺,好感倍生!安王請了戲班子過來,其目的,一為攔了那些人,讓他們好生看戲,又說了小姐在小憩,也無不妥,自不會有人刻意尋她了,二來,也是為了爭取些時間,讓傾城好好睡一會兒了。

饒是如此,青蘭仍然是不敢大意,畢竟先前這位安王爺私闖錦繡閣一事,她還是知道的!小姐對他,可是有著防範之心的!

“你去將窗子關上,莫再讓她受了涼。”

“是,王爺。”青蘭一瞧也是,自己在這兒這麽半天了都沒有發現東側的窗子竟然是開著的!這位安王爺,倒是心細。

傾城這一覺睡得極好,再醒來時,已是快要一個時辰之後了。

“醒了?”安王閑閑地丟了一句過來,手上正在泡茶的動作,卻是未停。

傾城輕應了一聲,有些懵懵地起了身,青蘭連忙扶著她淨了臉,再仔細地為她梳妝了一番,這才作罷。

傾城再折回到了這正廳的時候,屋內已是彌漫著香濃四溢的茶香味兒!

傾城深吸了一口氣,讚道,“好茶!”

“既然是精神了,就過來一起飲一杯吧!本王可是聽說,三小姐可是茶道中的高手呢!”

“王爺謬讚了!傾城哪裏及得上王爺?”一邊說著,一邊到榻上與其相對而坐。

那麽一瞬間,青蘭竟然是有了一種舉案齊眉的錯覺!使勁眨眨眼後,連忙甩了甩頭,自己是瘋了不成?明知道小姐與夜教主的事,還敢再有這等想法,小心自己被那位夜教主給直接剝了皮!

安王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將茶盞一一地洗淨了,再斟到了一隻聞香杯中,然後將那小茶杯在上麵蓋住,一個極為優美熟絡的動作自空中一劃,再看,已是那聞香杯在上,茶杯在下!

安王雙手將茶杯就這樣遞到了傾城的身前,然後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倒是引得傾城一陣輕笑。

如此儒雅的安王爺,倒是不知道比其它的幾位王爺要俊秀了多少倍?最起碼,這樣的男子,是極為容易讓人動心的。難怪董樂兒也是如此地心儀於他,甚至是不惜想了那樣的法子來害自己,就是怕自己會奪了眼前人的注意,再成了他的正妃!

“怎麽?本王的臉上有髒東西?”

傾城一直盯著安王看,如今被人抓包,竟然是一點兒尷尬的意思也沒有,反倒是淡淡一笑,右手輕輕地轉動了一圈兒那聞香杯,然後再緩緩抽出,置於鼻端,輕嗅之後,才道,“果然是好茶!”

安王見她並沒有其它小姐的羞怯之態,不免眼中一亮,笑道,“三小姐喜歡盯著人看?”

傾城搖搖頭,“隻是覺得安王殿下生的十分俊秀耐看罷了。”

聽到她如此直白的話,安王卻是連笑數聲,“怎麽?你我亦非今日相識,三小姐竟是今日才發現本王還算是入得了眼?”

“非也非也!”傾城伸出了食指,輕輕晃了,“我隻是說你生的耐看,可沒說你入得了我的眼!”

“敢這樣直接無禮地與本王說話的,這世間的女子,怕也隻你洛傾城一人了!”

“是嗎?哦!那應該說這是我的榮幸,還是你的榮幸?”

這會兒的傾城,不是知是因為借著幾分的酒意,還是當真就不拿安王當王爺了,說話的語氣,以及這表情,也都是隨意了起來,絲毫沒有拘謹之感。

“傾城,不知本王可否如此喚你?”

傾城愣了一下後,嘟了嘟嘴,“可以倒是可以,隻是那我喚王爺什麽?豈不是不公平?”

“哈哈!好!傾城果然是快人快語!本王名南宮逸,至今尚無字,你可喚我阿逸,如此,可公平?”

“阿逸?這個名字倒是不錯。阿逸?安王?安逸一生?看來,皇上是到底是心疼你的,無論是這名字,還是這封號,都是對你極為寵溺了。”

“是嗎?傾城果然是如此想的?”

傾城眼皮一抬,“難道不是嗎?”

安王笑笑不語,“這是上好的峨眉雪芽兒,傾城品著,可還是不錯?”

傾城的眸底微動,抿唇一笑,“確實不錯。不過,我倒是覺得安王先前埋的那壇桂花釀,更是極品!”

“嗬嗬!不是說好了,你喚我阿逸,我喚你傾城?至於桂花釀,本王這王府裏頭,自然是還有不少!不僅僅是桂花釀,更有幾壇十年的梨花釀,隻是不知傾城可還敢不敢再喝?”

“梨花釀?看來安王府果然是好地方!”

“傾城,可否先請你的婢女退下片刻?”

傾城輕眨了兩下眼,一擺手,青蘭退下,這屋子裏的門窗,卻是不知何時,竟是全都是敞開的了!

“傾城,本王在你麵前,無意隱瞞。多年來的刻意示弱,也不過就是為了保全一條性命而已。母妃在宮裏的日子不好過,相信你也是聽說過的。前有皇後的絕對權利的壓製,現有武貴妃的把持後宮,若非是母妃還有本王這麽一個兒子,怕是直接就受不了,鬱鬱而終了。”

“安王爺這話說的似是不妥。良妃娘娘,在宮裏,可是受寵的很。”傾城輕啜了一口茶,似是在回味著其茶香。

“是呀!後宮的寵愛,可不僅僅是寵愛,有的時候,父皇的寵愛,對於一些妃嬪來說,就等於是一道催命符。這一點,相信以傾城的聰慧,自然是會明白的。”

“我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安王爺,宮裏頭的事,多說無益。”傾城似笑非笑道。

不想安王竟然是抬眸輕笑,那一雙並不算是特別大的眼睛,此時卻是透著無盡的風采!

“傾城是不是不喜歡我?”安王低頭繼續斟茶。

傾城輕瞟他一眼,“安王此話何意?”

“傾城與我似乎是刻意疏遠,不想與我太過熟絡,看來,許是我之前做的,太過了些。可是惹得傾城不悅了?”

安王的聲音清朗溫暖,宛若是春風細雨,柔軟清新。又似那滿月之月,暖暖明明,讓人向往之極!

傾城不自覺地,便開始想到了夜墨說話時的語氣、音調和音色,如果說安王的聲音如同暖陽,那麽夜墨的聲音,便宛若那冬日的寒梅,孤傲而清芳。

安王的聲音,宛若是山間溪水,悠然流暢,讓人如沐春風,對其溫柔暖暖,卻是無法抗拒。而夜墨,則是如同那自高山上傾泄而下的瀑布,又似那寒潭深冰,讓人不敢靠近,心生畏懼!

傾城正在心中對二人做著比較,便聽得安王又道,“傾城,你可知道,我隱忍蟄伏多年,為何在你麵前,卻是甘願坦露一切?”

“呃?”傾城一時沒有回過神兒來,對於他的話,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

“傾城,我會武,你應當是看出來了吧?”安王對於傾城的反應,似乎是有些失望,顯然,剛才的她,是有些走神兒了!而對於跟自己一起對坐,卻是還能走神的女子,讓他難免會有些失落。

“嗯。你溫酒的時候。”傾城淡淡道。

“傾城可知,我為何在你麵前顯露了武功?”安王再度柔聲問道。

傾城抬眸,一縷細風自他的額前飄過,那茶湯上飄的輕煙,竟然是被一吹而散,反倒是讓人覺得安王如同是自迷霧中才剛剛走出來一般,俊逸安然,宛若謫仙!

“不知,亦不想知。”傾城拒絕的幹脆。

安王卻是苦笑一聲,微微頷首,“果然是我之前的舉動,惹惱了你麽?傾城不想知,可是我卻想說,怎麽辦?”話落,則是眸底噙了一抹笑,定定地看著身前的佳人。

傾城撇嘴,“我不想知道,你又何必要說呢?佛曰執念害人。眼下殿下雖還未將其化為執念,不過,依傾城之見,還是莫要認真了好!”

“此話怎講?”

“安王殿下可曾聽說過這世間有一種花,名為彼岸花?”

“願聞其詳。”安王雙手扶膝,當真就是一幅受教的作派,麵帶淺笑地看向了傾城。

“傳說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彼岸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說的就是這彼岸花有一種特性,就葉盛花未開,花開葉已敗。彼岸花是花不見葉,葉不見花。縱使他們同根生,相念相惜卻隻能永生錯失。”

好一會兒,安王才緊緊地抿了唇,一抹笑,自他的唇角開始彌漫,一點兒一點兒地擴大到了他的臉上,再涉及到了其眉梢、額頭。明明就是笑地那麽淺,可是看上去卻是他的整張臉都在笑!而且,是笑得極為憂鬱,讓人看了,不免是有些心涼。

“傾城果然是聰慧,竟然是以這彼岸花,來勸誡於我麽?”

傾城別開臉,不知為何,剛剛安王的笑,讓她有些不舒服!不是因為心疼他,隻是覺得,讓她有些不安心。

“安王殿下聰慧無比,何需傾城勸誡?酒是好酒,茶是好茶!如今,傾城一身的酒氣已除,多謝安王殿下的盛情款待了。傾城就此告辭,改日再另行拜謝。”

話落,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王卻是身形未動,看著眼前空空的座位,心底的那抹失落感,竟是更盛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敢肯定!她知道自己的是為了讓她能更安全地離開這裏,不讓人詬病,才特意在些烹了茶,那麽,她就一定是知道,自己對她的那份小心翼翼,來源於何處?隻是,她似乎是不願意承認呢!

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想讓傾城喜歡我,在意我呢。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些困難呢!不知道,是因為傾城討厭我,還是因為傾城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呢?”

安王說著,眼睛則是看著剛剛傾城坐過的地方,就好像是她還沒有走,自己正在與其淺談一般。

“彼岸花麽?傾城莫不是想要告訴我,你我就像那彼岸花的花和葉,生生世世,皆是錯過,無緣無份?”

話落,安王再次輕輕端起了身前的茶盞,仔細地端詳了一番後,才道,“看來,想要走進你的心,要頗費一番周折了。不過,也惟有如此,才值得我試一試,不是嗎?”

傾城不知道,自己接二連三的拒絕,反倒是更加地激起了安王南宮逸對她的好奇,更加堅定了,要娶她為妃的決心了!

傾城回了錦繡閣,心情卻是有些低沉,今日的安王,選擇了對她坦承,這讓她的心底非但是沒有覺得輕鬆,反倒是更加地不安了起來。

安王隱忍多年,怎麽可能會突然就改了主意?

一直在人前示弱,今日為何要在自己麵前露了武功?這是要告訴自己,他對自己是真心的,所以才想要對自己毫無保留嗎?不!傾城甩甩頭,安王定然不會是這樣簡單的一個人!他今日會有了這番的舉動言行,定然是還有著別的原因。

傾城猛然就想起了那把玉骨桃花扇,心思一動,難不成,是為了這個?

上次他夜潛錦繡閣,可是卻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或許,是仗著他自己的身份和容貌,想要對自己施個美男計,好哄騙自己將東西主動獻出來?

對!一定就是這樣的!傾城暗自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可是不相信什麽無緣無故地一見鍾情的!特別是對於七皇子這樣心機深沉之人,感情於他而言,應該就是等同於前進路上礙事兒的石子吧?

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有真心可言?傾城一扭頭,就看到了青蘭正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怎麽了?”

“小姐,您今日是裝醉的吧?”青蘭其實自己心裏也是沒底,可是一想到了今日小姐的表現,就忍不住有些糾結,生怕小姐說她不是裝醉的。

“也不完全是裝的,那桂花釀的後勁兒,也的確是不小。喝了,還真是容易讓人犯困。”

“小姐,您就不擔心他對會對您做些什麽?”青蘭瞪大了眼睛問道。

傾城搖搖頭,“他不會!如果是齊王,或者是秦王,或者是其它的男子,倒是有可能!南宮逸,不會!”

“為什麽?小姐就這麽相信他?”

傾城自然是不能告訴她,是因為自己看透了他的心思,隻是半真半假道,“不是還有你們呢嗎?青鶴又不是吃幹飯的。”

“可是那裏是安王府!您這樣做,也未免太大膽了些。”

聽出了她話裏頭的抱怨和關心,傾城笑了笑,“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麽?想要做他的安王妃的人,可是大有人在!那個董樂兒,不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是那種會被美色所惑之人,所以,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麽?”

傾城定了定,又道,“如果說是想要得到洛家的支持,那麽,他娶了洛圓圓,也算是離洛家近了一步!再說了,想要登上那個位置,也不一定就是離了父親的支持不可!相反,拉攏一些手握重兵的將士,才是最為要緊的。”

青蘭的眼睛一亮,“小姐是想著試一試安王?”

傾城點點頭,“算是吧!”

可是一想到了今日試探出來的結果,她的心情就又有些低落了。安王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到了最為完美的地步!如果是換成了夜墨,怕是打死他,也不可能會如此溫柔清朗地跟自己說出這番話來,可是她卻是寧願聽著夜墨冷冰冰的聲音,也不願意在安王的身邊,找到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夜墨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雖然是冷漠、冰寒,可是自己與之相處,卻能真切地感受到了他體內蘊藏著的那顆火熱的心!她能清楚明白地感覺到,夜墨對待自己,與對待別人的不同!換言之,在夜墨的心目中,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可是今日在安王那裏,雖然是溫和、平靜,可是這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層表象而已!傾城真切地感覺到了安王體內所散發出來的徹骨的寒意!是那種比之夜墨,絲毫不遜的陰寒!

這種外勢內冷的人,讓傾城覺得更加地危險,讓她無法對他放下戒心!其實,若是換成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癱軟到了他所編織的溫柔鄉裏,不可自拔了!

“安王此人,的確是太過危險了。”最終,傾城長歎一聲,還是決定,以後,還是要離他遠一些的好!能躲則躲,能遠則遠,有些人,看著安全,卻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很顯然,安王,就是這一類人!

隻是,傾城到底還是低估了安王的執念!

表麵上,安王似乎是不再來招惹她了,可是實際上,卻總是在傾城出現的某些場合,有意無意地露個麵,每次,卻也隻是與其點頭示意,並未近前,連一個字的交談,都不曾有過!

越是如此,傾城就越是覺得安王這麽做,分明就是另有目的的!他看似再平常不過的目光,在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時候,卻是分外地灼熱!

傾城清楚地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每每他的目光膠著在了自己的身上的時候,自己都能感覺得到,甚至有時候是在背後,每一次,她抬眸看向他時,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在對著自己笑!而當自己抬眼與之視線相對不超過一個呼吸的時候,他又會極快地別開了臉,一臉的淡定,弄得自己反倒是有些尷尬不已了!

這日,傾城正在府中小憩,便接到了宮裏頭的旨意,說是皇上下旨,讓她明日進宮,為其烹茶。

無端地,皇上怎麽會想起來讓她進宮烹茶?

洛永和聽說了此事,也是覺得有幾分的怪異,聯想到了前些日子,安王的示好,一時有些拿不準了,難不成,皇上有意賜婚?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洛永和的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子,十分地不妙了!

“傾城呀,明日進宮,也不知皇上是否會允有其它人在場,你自己要千萬小心著些。不知道如何回的話,就說不知道,或者是說不明白。千萬不可逞強,聖意難測。”

“是,父親,您放心,女兒明白。龍威難料,女兒不會冒險的。”

洛永和聽罷,仍然是緊著一雙眉,伸手捋了捋胡子,顯然仍是有些不放心的。

“傾城,你向來聰慧,父親也無需再多叮囑你什麽,隻是有一樣兒,若是皇上提及了你的婚事,你該當如何應對呀?”

“父親安心。無論是皇上想要為女兒為誰賜婚,女兒都會想法子推了的。”

洛永和一聽,這眉頭便鎖的更緊了些!搖搖頭,顯然是不太讚同。

“皇上若是果真有意賜婚,豈是你說推就能推了的?聖意難違,你還不明白嗎?”

傾城這才意識到,自己便是再強大,也終是敵不過皇權的。若是皇上當真有意為自己和安王賜婚,那麽,自己又該如何拒絕?是抬出已過世的母親?還是說,以柔弱來婉拒?

這一晚,傾城輾轉難眠,她現在見不到皇上,自然也就無法得知他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一切隻能是等明日進了宮,一切才會有個結果!可是那個時候,若是自己什麽準備也沒有,豈不是會措手不及?

次日,傾城十分困倦地被青蘭給拽了起來,直到上了馬車,傾城的眼睛都還是閉著的。

身子往那軟枕上一歪,口齒不清道,“我再睡會兒,到了宮門口再叫我。”

青蘭和青鳥二人相視一眼,眸底也盡是擔憂,不知道今日麵聖,是福是禍呀!

下了馬車,進了宮門之後,早已有軟轎備在了那裏,畢竟是相爺的千金,宮裏頭的這些內侍們,也是不敢怠慢了她。

“洛三小姐請稍候,皇上正在勤政殿處理政務,稍後,就會到這裏來了,還請三小姐,先準備著。”

傾城認出這位正是皇上身邊兒最得力的總管太監,於文海。

“有勞公公了。不隻皇上近來的睡眠與飲食可都安好?臣女也好根據這個,來準備相應的茶品。”

於文海一愣,皇上的飲食與睡眠,自然不是能隨意透露給旁人的,而這位三小姐,也不可能不知道。進宮之前,洛相定然也是叮囑過了的,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是真的想要根據皇上的龍體,也準備茶品了。

“三小姐有心了。皇上近來諸事煩擾,睡眠太淺,而且也是極難入睡。另外,皇上愛飲龍井,咱家能說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還請三小姐,自行斟酌吧。”

“多謝於公公了。”

傾城心中有了數,便開始著手準備,這是一勤政殿一旁的偏殿,皇上可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過來的。

簡單地吩咐了宮人,備好了爐子,又加好了木炭,傾城讓人取了生、熟兩種普洱茶過來,開始小心地烹製了。

一名宮人看了一眼,似是忍不住了,小聲提醒道,“皇上並不喜普洱,最愛綠茶的。”

傾城城意識到了這位宮人的好意,回以暖笑,“多謝姑姑提醒了。隻是這會兒皇上的睡眠不好,若是再多飲了綠茶,怕是就更為精神了。倒是不如用一些紅茶,對於睡眠的影響,會小一些。”

宮人聽了,卻是麵色複雜。這說起來是這麽回事兒,可是皇上的喜好,豈是如此容易更改的?

等皇上過來的時候,已是過了一刻鍾了。正好這茶爐上的茶也已是滾開了。

“臣女洛氏傾城,參見皇上。”

“傾城來了,平身吧。”

“謝皇上。”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再低頭一看,“這是在烹製普洱?”

“回皇上,正是。秋季天氣幹燥,燥氣當令,常使人口幹舌燥,宜喝半生熟程度的普洱茶,也可生茶和熟茶混用,取其兩者功效。這樣飲用茶性適中,介乎生熟茶之間,不寒不熱,很適合秋天氣候。臣女鬥膽,聽聞皇上最近睡眠不佳,故而選用了普洱來烹製。”

皇上聽了,微微一側頭,“這普洱會對睡眠有益?”

“回皇上,自然是不如不用的好。若是在睡前一個時辰,臣女建議皇上還是什麽茶都不用的好。這會兒皇上才剛剛議完政事,需要小憩,若是綠茶飲的多了,同樣是於皇上晚上的睡眠,和午後的小憩無益的!所以,臣女才會選了這普洱。”

皇上點點頭,在榻上坐了,“你也坐吧。總不能站著為朕烹茶吧。”

“是,皇上。”

傾城動作嫻熟地為皇上斟好了茶,再奉於皇上身前,“品飲普洱茶必須趁熱聞香,舉杯鼻前,此時即可感受陳味芳香如泉湧般撲鼻而來,其高雅沁心之感,不在幽蘭清菊之下。皇上不妨試試。”

皇上素來不喜這等紅茶,一直都以為是女子偏愛之物,不過,看到今日洛傾城是精心準備了的,也就沒有多言,接了茶盞,送至鼻端,輕輕一嗅,果然是芳香撲鼻,讓人頓時神清氣爽!

“嗯,不錯!香氣濃鬱,這茶氣倒是極強。”

傾城淡淡一笑,“還請皇上品茶。”

皇上睨了傾城一眼,淺啜入口,待一盞茶慢慢飲畢,皇上才點頭道,“不錯!不錯!聞之其芳香濃鬱,啜飲入口,始能得其真韻,雖茶湯入口略感苦澀,但待茶湯於喉舌間略作停留時,即可感受茶湯穿透牙縫、沁滲齒齦,並由喉間產生甘津送回舌麵,此時滿口芳香,甘露生津,令人神清氣爽,持久不散,果然是好茶,好茶藝。”

“多飲普洱,有益於暖胃養胃。皇上平時多飲,自是好處多多。”

“嗯,於文海難道沒有告訴你,朕偏愛龍井?”皇上用過了兩盞茶之後,才問道。

“回皇上,於公公自然是交待過了。這準備了普洱,是臣女自己的主意,與於公公無關。還請皇上莫要責怪他人。”

看著洛傾城戰戰兢兢地微屈了膝,身子稍稍前頃,低了頭,這樣的樣子,卻是偏生不會給人以卑微之感,當真是奇了!

“好了,快平身吧。朕原就是讓你來烹茶給朕喝的,也沒說就一定要烹龍井,怪不得你。”

“是,皇上。”

傾城表麵上有些畏色,可是心裏卻是鎮定地很!皇上到底是有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她自然是清楚的很!剛才這麽做,也不過就是為了做做樣子,滿足一下身為上位者的尊嚴所需罷了。

“洛傾城,朕聽說,前陣子,朕的老七頻頻去洛府探望,但卻是都被你給婉拒了?”皇上的聲音威嚴有力,雖是聽不出惱怒之意,可是其中不乏責怪的意思。

“回皇上,臣女的姐姐如今已是安王側妃,臣女為免引人詬病,所以才會拒不相見的。”

“這麽說,你拒絕了朕的兒子,還是為了你的姐姐和老七好了?”

“啟稟皇上,臣女不敢!臣女知道自己曾在江南十年,身邊一直是乏人管教,性子難免直了些。與京中的閨閣小姐們,自是不敢相比。臣女自知高攀不上,所以,才閉門不出的。”

“閉門不出?前幾日,你不是還去了秦王府和安王府?朕聽說,安王府裏的酒可是不錯呀!”

傾城聽了一愣,若非是腦中理智尚存,她真想抬頭好好看看這位帝王,他是如何得知的?當下,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很明顯,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提到了酒好喝,看來,今日這一趟,還真是危險了。

傾城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很快就摸準了皇上的心思,他這是不想讓自己與安王走的太近!可是自己那日的醉酒,顯然是讓他不高興了。

“回皇上,剛才臣女也說了,一直以來,乏人管教,父親也常說臣女有時候會玩兒的太瘋了些,忘了規矩。那日,也是一時興起,竟是忘記了身在安王府,一時失了態,還請皇上寬佑。”

“忘了規矩?傾城,你是相府千金,又是洛相唯一的嫡女,有些規矩,還是要好好遵守地好!莫要讓人抓住了把柄,再因你一人,而影響到了整個洛府,可就是不妙了。”

這一回,皇上的語氣更是凝重了幾分,傾城的瞳孔一縮,臉色微白,因為就在剛剛皇上說話的那一瞬間,傾城感覺到了皇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意!十分明確的殺意!

為什麽?皇上不是一直心儀於母親,所以才會對哥哥和自己極為看重的嗎?可是為何自己剛剛在皇上感覺到了如此濃烈的殺意?傾城微微閉目,再次窺探起了皇上的心思,果然,他是存了殺了她的心思的。

為什麽?傾城不明白,待要再探,皇上又出聲道,“傾城,朕若是有意將你許給老七,你可願意?”

傾城的心裏咯噔一下子,她知道,皇上並不是真的要將她許給安王,而是想要透過這個,來警告自己!隻是,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就隻是因為飲了安王的桂花釀?

“回皇上,臣女年幼,且舉止粗俗,自認配不上雲端高陽一般的安王殿下。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的臉色微凜,目光寒冽如霜,“這麽說來,你是看不上朕的老七了?”

傾城此時是完全地感受到了皇權的威壓!若是隻她一人,她自然也是無所懼的。大不了,再躲回到了深山裏就是。可是一想到了還有洛府那一大家子,她便隻能是咬咬牙,生受了!

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傾城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上身卻是直挺挺地,絲毫不願伏下身去,“回皇上,並非是臣女看不上安王爺,而是安王爺從名分上來說,是臣女的姐夫。臣女若是嫁與了安王,豈不是讓二姐姐傷心難堪了?同樣都為洛家女子,傾城實在是不忍做出這等傷人之事,還請皇上三思。”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願意罷了。也罷,既然你是公然抗旨,朕又豈能一再地縱容你?”

皇上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可是半絲的溫和也無!就連那手指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強硬的!

“來人,將參茶呈上來。”

“是,皇上。”於文海應了,擔憂地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洛傾城,到了門邊兒接過了那小太監送過來的參茶,再小心地踱了回來,卻是在傾城的身旁,站定了。

傾城這會兒不敢再窺探皇上的心思,因為現在皇上的殺意已是十分的明顯,隻要自己是稍有不慎,便會直接將自己送上了絕路!一切,都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洛傾城,這參茶乃是朕特意命了膳房熬製的,今日,就賜於你吧。”

傾城的心裏咯噔一下子,這回,是當真的有那麽一瞬間的功夫,心髒似乎是都停止了跳動了。

既然如此,傾城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低頭閉目,開始窺探起了皇上的心思!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傾城的臉色,就已經是變了幾變了!

“怎麽?還不接下那參茶?”

傾城深吸了一口氣,“是,臣女遵旨。”話落,伸手就去接了於文海手中的參茶,隻是手還沒有碰到,便被一道清朗如玉的聲音給打斷了。

“什麽樣兒的參茶?兒臣這會兒可是正渴著呢。”安王笑吟吟地進了殿,連禮也未行,直接就將於文海手裏的參茶,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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