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頭表情愣了一下,然後直接叫過了旁邊的一個傭人,聽不出是什麽語氣“怎麽回事?主座不是都排好了麽?”

看著祝老頭的臉色,這傭人聲音有些小,“老。。。老爺,這是夫人的意思。”

我聽到祝老頭低聲的罵了句“混賬。”然後示意了我一下,我一副恭敬的表情,搖了搖頭,直接衝著門邊的圓桌就去了,找了個座位直接坐了下來,眼巴巴的看著桌上的菜。這時候菜響起,剛才依稀聽到祝老頭說了句,“等會我叫君兒過來。”

不一會兒遠處就傳來一陣聲音,“爸,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講究這些做什麽。”一群人頓時都看著中年婦女,搞得這婆娘有些尷尬,祝老頭不溫不火的瞪了這貨一眼,這才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今天老夫孫女過雙生,把大家請到寒舍,也算過個生咧。招呼不周,還請大家擔待一下。”說完就拿著那白酒剛才沒過的杯子一仰而盡。這老家夥麵子做的十足,搞的像喝了一整杯一樣。一時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拿著麵前的杯子仰頭,祝賀聲此起彼伏,我趕緊也整了一口白酒,然後開始悶著頭吃菜。

聽了這話,我咦了一下,雙生?這才反應過來,小婆娘難道22歲了?這應該和以前老鬼過的重壽是一個意思,隻是叫法不同,祝老頭也講究這個?這貨和道上的人頗有來往,我瞬間又想通了,沒有過多的去在意。

這一桌子人還在客套,大多都是相互敬酒之類的,

“黃老板,最近生意可好?聽說上個月。。。”

“李經理,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咧。我在這裏先敬一杯。”

。。。

隻有一個人埋著個腦殼吃,這群貨看樣子也不是來吃菜的,跟我雁過拔毛絕不浪費的原則正好背道而馳,就在我整的起勁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人在看我。我下意識的抬起了頭,正好看到遠處的一雙眼睛,靜靜的盯著我,是小婆娘。

我心頭有些奇怪,這幾年跟小婆娘見麵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被祝老頭給擼過來的,每回都說不了多少話,唯一有一回話題聊到了文學上頭,我半吊子的水平和她擺了一下午,但幾乎都是客觀的就事論事,根本就沒什麽心思扯其他。我歎了口氣,過了幾年,樊佳那小女孩的笑臉仿佛還在昨日,而且大家始終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有些人已經不見了,有些坎埋在心頭,永遠都過不去。

我繼續埋頭吃菜,桌子上的這群貨敬完了本桌的沒有罷休,又開始敬其他桌,一時間幾個桌子相互往來,大廳更加的熱鬧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細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王澈,爺爺叫我過來。”

我轉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旁邊的位子已經是換了個人,小婆娘正安安靜靜的坐在上頭,也埋頭吃東西,根本就沒有看我一眼,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這小婆娘說的一樣。

我嗯了一聲,也懶得管那麽多,繼續整菜,但有這小婆娘坐旁邊,我多少受些影響,效率也沒有之前那麽高,好在

這家的夥食向來可以,老子也不是個挑剔的人。

一頓飯下來,不斷有人陸續開始跟祝老頭告辭,就在這些人喝的差不多的時候,我也終於有些撐的不行。如果不是有事,這點也該到了我走的時候,心頭想著也不知道那瘦子今天來沒來,一想到兜裏那鐵塊,我心頭就是一沉。

此時還坐在這桌子上的就兩個人,我看了一眼旁邊依舊自顧自低頭喝湯的小婆娘,猶豫了一下,雖然她那身衣服和我這身破舊中山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我坐在這屋子裏頭就顯得格格不入,我還是拿起酒杯,也沒有管她有沒有注意到,盡量的使得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摯,“祝君,過生高興。”然後直接一杯見底。

老子想法是好的,不管怎麽說,她今天過生,隻是我沒想到這白酒這麽衝,直接一口悶到嗓子,難受的不行,開始猛咳。我在心頭罵了自己一句,“你個瓜貨裝大頭,裝到狗毛上去。”再也管不了那麽多,站起來就走到了門外,猛吸了煙才緩過來。

我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我咳的不行的時候,小婆娘看著我的背影,慢慢的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和我喝的差不了多少,也是直接喝了下去,一張背著我的臉已經是憋的比我還難受,隻不過表情相當的執拗,愣是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人走的差不多了,我還杵在外頭抽煙,眼看著已經下午,要是那瘦子來了,胖娃好歹也該來個電話。突然,我聽到大廳有什麽動靜,回頭一看,屋裏剩下的幾個人正在朝著門口這張桌子走開,其中一個中年人領著之前和小婆娘說話那西裝年輕人,祝老頭和他媳婦也走了過來,中年婦女一個勁的和那穿著考究的中年人說著什麽,一個臉笑的不行,隻有祝老頭走在當中,看不出是個什麽表情。

就在這時候,年輕人快步的走到了桌子旁的小婆娘麵前,然後直接雙手遞了個什麽東西上來,我心裏一抖,小婆娘依舊埋著個腦殼,看不出是個什麽表情。中年人此時倒是說話了,

“祝老爺子,我家這孩子可以說是和君兒一起長大的,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君兒,前些日子我那口子找了個時間就跟嫂子說了一下這事,這不,今天就把東西送過來了,祝老爺子,您怎麽看?”

一時間整個屋子裏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那年輕人,還有這貨手裏的一個盒子,就在這時候,我把頭轉了回來,靜靜的看著自己身上,原來就是剛才扭頭的那麽一下,煙灰已經是掉了很多在衣服上,讓本來就舊的不行的衣服看起來更加的寒磣。

中年婦女笑嗬嗬的聲音響了起來,“劉總,瞧你說的,這是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我們都老啦。”

接著更加的殷切,在催促一般,

“君兒,你林伯伯和林哥都在這裏,你說句話呀。”

這時候我已經是走到了院子裏頭,找了個石頭坐下來,下意識的讓自己不去管屋子裏麵的情況。隻是扭頭看著這一棟三層樓的房子,又想起這些年我住餅的地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始終還是吃水鄉那個掏鳥窩

洗冷水澡的山裏娃,和衣著光鮮永遠都背道而馳。說句實話,這時候屋子裏頭上演那些橋段真的就關我屁事,在那年小婆娘把我的東西從她那屋子裏頭丟出來的時候開始,雖然隻是那麽一個縮影,但背後的很多事情就已經注定。現在老子屁股下麵的這塊石頭,指不定都能抵我那好幾年的房租,我坐在這裏,原因無非是這些年一個枷鎖始終牢牢的栓在我身上,一個我沒有任何勇氣去擺脫的枷鎖。我深深的歎了口氣,莫名其妙的心頭一陣煩躁,見那屋子裏頭的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麽,直接小聲的罵了一句,“磨蹭個求。”

我還在外頭摸著自己兜裏的東西發呆,突然一個聲音從大廳裏傳了出來,“君兒。。。君兒。。你怎麽。。。”

不一會兒中年男人和年輕男子就走了出來,兩人臉上相當的尷尬,祝老頭的媳婦一個勁的賠笑,臉上多少帶著怒意,

“林總,這孩子不懂事,自從他爹出事後,我也沒多少時間來管她。。。你看這事弄得。”

“姐,沒事,平時還得靠您多多幫襯咧,是我們不懂禮數,太唐突了,您替我這小子多給君兒陪陪不是,今天她過生。。。”

兩人已經是出門上了車,車子開了中年婦女還在那兒一個勁的歎氣,回來的時候總算是注意到了坐在石頭上的我,臉色有些尷尬,

“王。。。王澈,你還沒走?”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睛,這中年婦女臉上露出一絲心虛,我在心頭罵了一句,隨後笑了出來,“祝老爺子還找我有些事,忙完就走。”

中年婦女回屋去了,邊走邊低聲說著什麽,我不聽也知道是罵我一類的話,自顧自的抽完了手裏頭的煙,站起來猶豫了一下,也抬起腳步就朝著屋子裏頭走去。

進屋之後,小婆娘已經不見了。祝老頭坐在遠處的太師椅上喝茶,眯著個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門口桌邊的地上,一個盒子大打開著,裏頭一個白玉雕的什麽東西已經被摔成了好幾塊,也沒有人來收拾。

看著這情況,我多少猜出點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心想著小婆娘夠狠,地上的玩意看樣子就便宜不了。

祝老頭見我進來,招呼了我一聲,然後直接進了書房,出來的時候手裏頭已經是拿著那裝卷軸的的盒子。

“王小子,你風水造詣怎麽樣?”

我沒有想到這老頭會突然來這麽一句,一聲略懂差點衝口而出,但隨即反應過來,估計得出醜,直接改成了“連門都沒入。”

祝老頭有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隨後笑了出來,“這可是門學問咧,還說讓你來幫我看看這東西掛在哪裏合適,看來得我自己來咧。”

我咦了一聲,還真沒想到這老頭居然懂風水。祝老頭說完就拿起盒子開始在屋子裏頭轉,眼睛不斷的瞟著四周,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我沒有說話,碼不準這老頭搞什麽名堂,隻是靜靜的看著。我一直比較好奇為什麽以前祝老頭說這幅字可以鎮宅,到現在我還都真沒看出個什麽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