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一直到看到老鏟放在標記處的護屍符之前,我始終都對這事有些不明白,隻知道三叔這貨似乎一直在避讓,心思完全放在了趕路上頭。
“喲嗬,躲起來了。”
“三爺,這回怎麽辦?”
三叔雖然在笑,但以我對這貨的了解,這貨抽搐的嘴角早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情。一個漢子實在忍不住,朝著那偏瘦的漢子直接罵了出來,“就是你個錘子,起了那心思,還你娘的居然說出口,你曉得這些東西的耳朵靈著咧,要不是三爺及時回來,我們幾個全他娘的得栽在這裏頭。”
“你說個球,你敢說你沒起心?”
兩個漢子相互罵了幾句,那偏瘦的皺了皺眉頭,然後低聲的對著三叔說道,“三爺,這回的梁子已經結下了,怕是不能善了,我看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這漢子一雙小眼睛說說話邊半眯著,三叔靜靜的看著遠處,似乎在想著什麽,然後微微的轉過了頭,稍微的看了這貨一眼,語氣有些莫名,“你覺得你搞的過?你知道剛才差點要了你們命的是什麽東西麽?”
那漢子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的神色,然後趕緊閉上了嘴巴,往後退了兩步。三叔接下來的話沒有什麽語氣,但那漢子一瞬間臉色巨變,
“你回去跟鄭老麻子說,多放點心思在帶人上頭,我有時間找他喝茶。”
聽了這話,就連另外三個漢子嘿嘿的笑臉一瞬間都是收了起來,一瞬間變得規矩了許多。這群漢子跟著走了個把月,一路上因為“憋出個鳥來”早已經是相當的“隨意”,有什麽就說什麽,但就是三叔這麽一句簡單的話,語氣也不重,這四個人竟然瞬間變回到了進山之前那模樣。
三叔依舊看著那火光出現過的地方,想了一陣,然後招呼了一聲。“是山市,就肯定有鬼門,把鬼門藏起來就完了?去那周圍,下七分重的手,招子都亮點,不要散了地上的陰。”
三叔話音剛落,四個漢子把包一放,從裏頭掏出釘子墨線之類的東西,然後直接走了過去,誰知道就在這時候,三叔臉色一變,全然不複剛才的“道貌岸然”的模樣,“狗日的,你們幾個真的是哈二?”
其中一個漢子身子一震,然後抓了抓腦殼,“三爺,一時間忘咧。”然後開始邊罵另外三個邊從兜裏掏出一包粉末,灑在了四個人的身上。那粉末之前老鏟就用過,有防鬼上身的作用。
“錘子貨,吃了屎還忘不了捂嘴巴。”三叔這貨還在罵,不過隨著這貨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一時間氣氛倒是輕鬆了很多,幾個漢子嘿嘿的笑著,開始拿著符紙黑線在樹林周圍量著,時不時的釘一顆釘子下去。
我和三叔就站在原地,看著遠處的動靜。
“屁娃,還有煙沒?”這貨嘴裏的煙已經是搞完了,丟了之後一個勁的瞅著我的口袋,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下意識的趕緊捂住,這貨搖了搖頭,“呆子,過來,吃糖咧。”呆子咿咿呀呀的走了過來,邊流口水臉上一副興奮的神色,瞬間,三叔臉上露出相當吃驚的神色,我心頭一震,這貨直接遠處的半空,
“錘子喲,好大一隻雀。”
呆子轉過了頭,朝著三叔指的地方看了過去,這貨動作相當的快,瞬間把手伸進呆子的衣兜裏,然後半包煙踹到了自己身上。等到呆子回過頭來的時候,三叔已經是慢悠悠的從身上掏了根煙出來,塞給了“咯咯咯”笑個不停的呆子。“省著點抽。”
這貨坐了下來,我已經是不知道怎麽表達這時候的看法,這貨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臉紅,點了根煙,一邊瞅著還在忙碌的幾個漢子,一邊瞅了瞅也是坐下來的我,我猶豫了一下,
“叔,剛才那火機說的,那地方難道是個鬼市?”
三叔搖了搖頭,“你以為鬼市那麽容易成,這山上的這處還差得遠咧,這世上鬼市就那麽幾處,隻不過剛才你看到的那地方能夠長成那種程度,已經很是惹不得咧。”我心頭一驚,三叔這貨的性格我了解,就連他都說“很是惹不得”,難道剛才那地方已經是凶險到了這種程度?
“你知道什麽是鬼市麽?為什麽我們家幾乎一半的人都守在在磚街周圍。這東西要形成,需要太多的怨氣和鬼魂,光有鬼魂還不行,必須得跟周邊的地勢連起來,用鬼氣養地勢,這裏頭到底有多少玄乎,我想怕是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就剛才那地方,已經是周圍這不知道好幾百裏的山都已經窮盡了,但依舊隻是一道鬼門,而沒有打開那最後的鬼門關,隻有開了鬼門關,才能夠叫做鬼市,至於鬼門關怎麽開,恐怕隻有閻王才知道了。。。如果真的有閻王的話。”三叔神色有些複雜,
“小澈,你以為為什麽家裏幾乎一半的人都在磚街附近守著?除了守那留下來的鬼市之外,更多的,其實是守住那周邊的地勢。。。”
“鬼市豈是那麽容易碰的?誰也不知道,我王家占了那鬼市,我們那些祖宗到底是怎麽做的,造了多少孽,造了多少報應。或許隻有爹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就連我,也皮毛都沒摸到。我之前也沒想到這裏會有這麽一處地方,這也是我在那幾處地方之後,第一次見到另外的這種地兒。狗日的這山嶺到底死過多少人?”說到這裏,三叔抽了口煙,“小澈,你還記得老家祠堂的那塊大石頭麽?”
我點了點頭,“你娃肯定不知道,老家祠堂上石頭上麵,有整整一排的靈位,香火至今都點不燃。就是因為當年的鬼市。。。”
整整一排,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鬼市的背後到底藏著什麽東西?點不燃的意思我相當的清楚,這時候心頭已經是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我穩了穩心頭,“叔,那他們剛才到底起了什麽心?”
三叔的神色變得相當的複雜,“那幾個龜兒不知輕重罷了,聽風就是雨,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願意招惹麽?這山市不是那麽簡單的,光是裏頭出來的一條,就根本不是這些山鬼能比的,興起的就擺平了那四個龜兒。況且這山底下還不不知道睡著什麽東西,很可能就是我們惹不起。所以我們待會主要是把泥腿的魂搶出來,然後趕緊走。”
說實話,一直到看到老鏟留下的護屍符之前,我都沒有猜到到底
發生了什麽事。老鏟選的那地方,還有那幾張破爛的符紙,已經是清楚的說明了問題。三叔臉色有些低沉,我猶豫了一下,
“叔,引鬼上身,他能撐到現在才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能讓他落到屍體被鬼汙,就連成了鬼也要永遠的困在這裏,成這些山鬼的一部分的地步。老鏟留的符紙被破,他被這群不知道死了多少年頭的玩意給帶了去,再晚,怕是鬼氣就種在這山上,再也回不去了。”
三叔眼睛瞪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無奈的語氣中有些苦澀,
“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他。“
我說的時候也隻是猜測,但聽到三叔親口承認,我一時間覺得心口堵的慌,眼前再次閃過老鏟他們三個引鬼上身頭也不回的追進山的情形。還有一路上看到的那一灘攤觸目驚心的血跡。那叫泥腿的漢子,最後還是被累死了,估計老鏟也沒有辦法,隻能是留下符紙護屍,誰曉得卻在我們到之前,被這裏頭比較凶猛的東西,給帶了下去。。。
三叔低聲的罵了句什麽,我多少也明白這貨心頭在怎麽想,肯定是想盡早的去追老鏟,畢竟走了個把月,一群人的心思差不多全在趕路上頭,誰他娘的會想得到。。。
山風吹起,周圍的樹林嘩嘩作響,時間已經是過了二十多分鍾,幾個漢子還在不斷的用黑線尋找著地方,然後下釘子,我心頭還是一直冷的不行,始終都可以感覺到這看似平靜的山林周圍,似乎還是藏著許多雙冷冷的眼睛,就那麽看著我們這群人,遠遠的四麵八方都是那種感覺,我根本分不清楚藏了多少。
我想起了之前在那“街上”聽到的談話,心頭猜著這到底是哪個朝代?我問了三叔一句,這貨從呆子那裏搞了半包煙之後暫時忘掉了之前的“節儉作風”,從抽半根變成了抽一整根,中間不帶歇空。
“管那麽多也做不了個求,算這裏的位置,應該是和以前有一朝的屠殺有關係,想不到居然有這麽多人死在了這麽深的山裏頭。這麽多年之後,還出了個山市。”
這貨的口氣說的輕鬆,但我聽起來又是另外一個味道,下意識的看了看周邊連綿的山嶺,一個想法在心頭升起,周圍好幾百裏,難道當年死的人上了千?又或者說上了萬?想到這裏,我隻覺得背心都有些發麻。
就在這時候,終於,幾個漢子笑嘿嘿的走了回來,“三爺,東西已經落下去了,按照您說的,量的很準,下的深重也沒問題。”看著這幾個貨在一個勁的抹汗水,我心情和之外已經是完全不一樣。悄悄的把手伸進了兜裏,捋了捋裏頭存貨的位置,把高級貨全都翻到了麵上。
三叔把煙一丟,然後直接是走了過去,到了那火光早已經熄滅的地方,我估摸著那火光應該就是三叔口中的“鬼門。”心頭多少有些緊張,要是平時,知道這玩意關了門我肯定會以為裏頭的東西怕了,不過聽了三叔的話之後,我隻覺得自己再那麽想就他娘的成了“瓜貨。”這時候周圍隻剩下黑漆漆的山林和樹木,唯一多了的,就是地方附近,早已經被幾個漢子在相當大的範圍,掛上了稀稀疏疏的黑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