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晚上,我兩個手上的繃帶都還沒拆完,三叔提了兩瓶酒,和我坐在院子裏頭,

“屁娃,別想了,你那兒子已經回不來了,去了他該去的地方,至少也比壓在平城那柱子下頭強。你說是不是?”這貨笑的很勉強……低聲的歎了口氣,“連樣子都沒有,如果有樣子,肯定像你。”

我努力的回憶在夯王村裏,被紅鼻子老頭迷走之後,漆黑的地道裏頭第一次見到狗婆娘的場景,一直我都想不通,再回憶起當時第一眼看到狗婆娘確實是麵色驚恐,衣衫不整,怎麽會有人一見麵就拿刀一門心思的要殺我,這狗婆娘那時候的眼裏,是充滿了無比的恨意。雖然不願意去想,但再次想起來,那狗婆娘甚至是在我還沒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是一門心思的要殺了我……直到現在,我才算是明白了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汪澈,你隻能死在我手裏。”

在三棺的地方,看到的那罐子,就是我的……應該是從進平城開始,他就一直跟著我們吧,想把我引到黃土山裏頭去……

“你說的紅鼻子,活著的時候教過你爹……老子怎麽都想不到,這玩意能跟平城扯到一塊去,還帶了那女娃來把我王家算計的這麽狠……”

“屁娃,你還記得一年前死在你麻爺爺手裏頭的常老頭麽?”

“就是那老玩意,他叫常風正,平城現存的最老的一輩就隻剩下他和那姓張的,隻不過現在兩個人都死了。常風正和紅鼻子合謀幹了這件事,之後就來南邊想要抓你,隻不過死在了麻叔的手裏。你爺爺給他算過命,說這老頭隻能活這麽久,偏偏狗日的心子黑。在來南邊之前,這老家夥就已經把你和那女娃生的東西給壓在了下頭,所以這狗日的即使死了,他覺得自己也賺。這老頭是衝著斷我王家的根去的,但紅鼻子的這一手,怕是有其他目的。”

我心頭一驚,想起了當時的那紅鼻子的樣子,不過依舊麻木,

“我查過了,常寧清那一脈不是常家的主脈,照理說那常風正也是個人,要是是他自己的太孫女,不可能下得去手,偏偏這常寧清是另外一脈的,沒有那麽親。”

“是哪一脈?

“你就沒有覺得,常寧清和那寡婦有些像?”我心頭一震,沒有說話,三叔還在繼續說,“這女娃是那寡婦的堂姐,也是那常觀遠的孫女。”

“什麽?狗婆娘也是常觀遠的孫女?”這已經完全是超出了我的預計,但是這狗婆娘明明在土山裏頭,叫常觀遠叔爺啊。這是怎麽回事?

“那是因為,平城不想有人知道曾經存在過常觀遠這個人。所以我們帶著寡婦回去,那邊的簡直諱莫如深,即使我們不動手,怕是之後也會把送寡婦回去的我們給滅口,狗日的沒想到,送人回去的會是我們叔侄倆而已。“

“要說這常觀遠死了幾十年,失蹤的就更早。北邊道上的沒幾個曉得這名字。我本以為常家會有人知道常觀遠埋的地方,但後頭我查過,幾十年前去搬常觀遠屍體的幾個老頭,

沒有一個和現在的常家人對的上號,他們壓根就不是常家人……或者說,壓根就不是人……即便是常風正那老不死的玩意,也是在常觀遠死了之後十來年,才找到了那寡婦住的地方。”

三叔還在說,我是越聽越心驚,

“如果我猜的不錯,不隻是你爺爺,恐怕就連做出這缺德事的常家老太爺常風正,還有那紅鼻子老頭,怕是都在找常觀遠這個人,想要查出這個人死了之後在什麽地方。常家老太爺後來找到了那寡婦,一直叫人盯著那小毖婦住的地方,一盯就是幾十年,恐怕一直在等,隻不過沒有結果。後來,怕才想出了這一招,這一招太狠,明麵上也是常家要斷我的根,其實也是要引那常觀遠出來,就連他們也想找到你去過的那地方,隻不過紅鼻子也想不到,他自己會在夯王村就被你爹收拾了。”

“以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常家的那些祖宗做過什麽事兒麽?”

“很多事你不知道,常觀遠不是第一個,我查過,常家幾乎每過兩代,就會有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失蹤,都很蹊蹺,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叛出常家,實際上,從現在看來,是常家從祖上開始就一人傳一人的留下了一個驚天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就連他們的家主也不知道……”

常觀遠?再次想起那詭異地方出現的老頭,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三叔從知道這個人開始,似乎就一直很在意,在意的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小澈,這事兒不怪你,當時你們兩人都被紅鼻子動了手腳,那女娃一下就留了我王家骨肉,我們在這北邊的探子為了把消息傳出來損了好幾個,這也是命,那紅鼻子道道下的狠,所以不可能生下來是活胎。我把那罐子偷出來放在三棺的地方,也是因為我壓根就不敢帶遠了,魂根都還在常家,隻能把它放在連常家都想不到的地方來消磨他的怨氣,壓根就沒長成,連形狀都沒有,所以你才隻能看到一張和二狗一樣的臉。”

“每兩代就失蹤一個人,幾十年前的人就是那常觀遠,常家祖上留下來的那秘密,就在常觀遠身上,我估摸著,也就是常觀遠變的那東西,帶你去的地方……你所謂的紅鼻子老頭和那常風正,肯定是也想知道這背後的東西,摸清楚了常觀遠這個人,知道這常觀遠放不下的就是骨肉親情,這東西又有幾人放得下?但光有他的孫女還不行,還得找一個常觀遠拒絕不了的東西才能把他引出來,所以才選了你……”

常觀遠拒絕不了的東西?我當時心頭就是一驚,就在這時候,三叔抽了口煙,指了指我的胸口,

“記住你爺爺當時留的幾句話。就是死,你也要給我記住。”

三叔這最後一句話說的相當狠,半斤酒酒下了肚,不知道為什麽,我再次想起之前來到南邊死在麻爺爺手裏頭的老頭,就是這老頭,常家的上一代當家的,把那罐子,親手壓在了那石頭柱子的後麵。

到底是什麽理由,可以讓人做出這種事?不知不覺,我的某些想法,開始發生了變化……

而那黃土山裏頭的柱子,就是平城一代代最重要的玩意,三叔混進去破上三路魂陣,地方就在那柱子的最頂頭,具體手法就是把我見過的那些從柱子上頭留下來的油給做了手腳,每一盞石頭燈都要用那裏頭的油,隻不過三叔得手之後,立馬就被發現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硬生生的爬到那種位置,最後三叔被逮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老子當時有其他辦法?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引一隻老板板來上了我的身,那玩意進來容易出去難,老子就相當於有了個護身符,在那地方我壓根就搞不過他們,其他的幾條拿我沒了辦法,老子一直裝孫子找機會跑。”如果當時在土山裏頭,那幾個老頭知道我是誰,怕是拚了命也敢把我們留下來。

兩瓶酒都已經是見了底,三叔似乎還是氣不過,

“那常風正個老龜兒,死在麻老手裏算是便宜他,這老東西要是落在我手裏,老子非得讓他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候,我猛的想起來了什麽,說了幾句話,如果按照三叔的說法,那常風正的最後一絲殘魂,不就是在雪山裏頭死在了三叔手裏麽?為什麽三叔還在遺憾?三叔的目光變得陰狠了起來,一個酒瓶直接就在桌上錘爛,

“屁娃,就說你聰明,這狗日的老家夥,把我們都給算計了……”(這一處的話,大家可以回頭看一下,在雪山裏頭,那死了的老頭的一絲殘魂,是在什麽地方最後出現的,大家就明白了,這也是當時一個很別扭的地方,隻可惜這個坑一直就一直沒有人感覺出來。)

三年的時間,每回需要燒紙的人又多了一個,坐在店子裏頭,現在的門麵已經拓寬了不少,由兩個和在了一起,也不用再擔心老鬼的房租。

祝君在這店子裏頭入了夥,原來的這間依舊是賣紙錢和陰陽生意,穿過門的另外一間,此時一個穿著唐裝的老家夥正坐在裏頭,而裏頭,竟然已經是被改成了一家古董店。也不知道老鬼怎麽想的,腦殼一時發了卡,同意新開這家店子跟他搶生意。

“王小子,這店子大部分的錢都是我幫我孫女出的,我坐在這裏頭那是名正言順,你小娃娃一天到晚一副苦瓜臉,巴不得我走?”

祝鳳堂提著個茶壺,從兩年前開始,這老貨就把新開的古董店子當成了家,住在後麵的老屋裏。三叔也叫了兩個夥計到古董店來幫忙,一個叫悶棍,一個叫後眼,兩人年紀也都不大,我始終想不通三叔的人為什麽名字一個比一個醜陋,要說以前的二板還好,這兩人的名字簡直都讓人叫不出口。兩個店子中間的簾子又被掀了開來,祝鳳堂端著個茶壺,

“王小子,過來殺兩把?解解悶。”

我早就習慣了,這老貨唯一的樂子,除了擺弄店子裏頭的那些玩意,就是在老子身上找感覺,棋盤擺下來,我走了過去,

“祝老爺子,您說您這麽多錢,放著那麽大個屋子不住,非得到這卡卡角角(角落)貓著?”我下了一手之後,很自然的拿起旁邊的茶壺悶了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