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叔,他沒事吧。”

三叔卻一點也不慌,對我說了一句,

“小澈,做的不錯,他沒事,他身體裏的那玩意已經沒了,是我把他的魂定住了。還得為他做一件事情。”

我不明白三叔到底還要為拖油瓶做什麽,不過聽到他說小板板沒事,我心裏也鬆了口氣。然後隻見三叔朝著遠處吼了一聲“老鏟。”

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衝了過來,是老鏟,肩上還扛著那個石碑。砰的一聲,老鏟直接就把石碑插在了小坑前麵,手裏還拿著錘子和銼子。

我一看這石碑,經過老鏟的一番敲打,碑上麵原先的“鄭小童”三個字已經是被銼掉了,取而代之的“土家小童之墓”幾個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就成了土家的了,我有些驚詫的問道,

“鏟叔,你不識字?”

老鏟臉色有些尷尬,剛說了“小爺,不是。。。”就被三叔打斷了,三叔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先把事情了了再說。”

我趕緊又是看向了地上躺著的拖油瓶。就在剛才的時候,我注意老鏟去了,此時拖油瓶躺在地上,身上連著一根線,另外一頭牽在三叔的手裏,三叔嘴裏念著什麽,拖油瓶就移動了起來,朝著小坑而去,最後落在了坑中,躺在骨灰盒的旁邊。

三叔剛剛說過還要為小板板做些什麽,隻見他向著老鏟點了點頭,老鏟又是拿起錘子和銼子放在墓碑上麵,而放的地方,正好是那個“土”字的頭上。

三叔拿出一張符紙,在上麵用手寫著什麽,然後放在了麵前的地上。就在這時,我吃了一驚,因為三叔對著小坑跪了下來。

“小澈,跪下。”

我心裏想著,這到底是要做什麽?三叔表情嚴肅,我不敢問,隻好跟著就對著小坑雙膝跪地。

三叔就這樣朝著小坑,我以為他是對著小坑中的骨灰盒,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對著盒子上麵的那個供牌,一字一字的說道,

“子孫王文秀,冥叩先輩,今有我王家外門名為小童,幼年夭折,化怨魄,幸今終完善本魂,叩請先輩準小童賜姓王,入正室嫡譜,享王家香火,補修正魂,早日輪回。”

說完三叔對著小坑拜了一下,我趕緊跟著就拜了下去,此時老鏟雖然依舊拿著錘子和銼子準備著什麽,但卻早已經和我們一樣雙膝跪地,不過由於他身材高大,倒也不影響。

接著三叔雙手做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勢,口中說了一句,

“附。”

之後就靜靜的看著小坑裏麵,我也跟著往裏麵看,就在這時,突然之間,這墳地裏居然刮風了,我心中升起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我形容不出來。然後我就看到,那張符紙被風吹動了,然後向著小坑飄去,慢慢的落在了骨灰盒旁邊的土裏。

“難道真的不行?終究是容不得這種事?”

我聽到三叔呐呐自語,聲音中帶著些許失落。他依舊雙膝跪地,怔怔的看著小坑中的那張符紙,陷入了沉默。

“叔,怎麽了?”

我在一旁捏捏咄咄的問著,三

叔歎了口氣,定定的看著小坑,語氣中透出無奈,說了一句,

“他沒有這個命。”

三叔沒有起來,我也不敢起來,不過看著他的神態,又聽了他先前的話語,我明白了他是要做什麽,而且也明白了,似乎沒有成功。此時我心情隨著也很低落,想起小板板吃的苦,我就憋的難受,真的像三叔說的,這屁娃娃沒有那個命。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心中有種憤怒,不管如何,他都是我堂弟,小板板存在過,卻沒有人生,無助的當了這麽多年的鬼,被那樣對待,卻依舊可以笑的那麽開心,他隻是個孩子,隻是個孩子。我隻覺得有種莫名的憤怒和不甘,看著那長土裏的符紙,就有心酸的感覺,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就對著小坑說道,

“我。。。王。。王澈,懇請列祖列宗了。”

然後拜了下去。

我把腦袋朝著土裏,心裏依舊在為拖油瓶傷心著,完全沒有看周圍。突然,風就在這時變的大了,吹在我身上,我突然升起一種感覺,我依舊形容不出那是什麽感覺,不過比剛才強烈了很多,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和平時那種被那些東西注視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很自然的關注,但卻很強烈。

我聽到三叔咦了一聲,然後我抬起了頭,我看到那張符紙再一次的被風吹了起來,然後晃晃悠悠的落在了骨灰盒上的那個鐵牌上麵,三叔麵露驚色,但反應極快的又是一聲,

“附。”

三叔話音剛落,隻見那張符紙就那樣燃了起來,火焰在風中飛舞,不一會兒已經是在鐵牌上麵燃完了。

我心中驚呆了,難道?就在這裏,隻聽“當”一聲,我扭頭一看,老鏟拿著錘子和銼子在那塊碑上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後我就看到,老鏟銼子一過,塊塊碎石掉了下來,那個“土”字最上麵多了一橫,一個端端正正的“王”字引入眼簾,看著那個“王”字,我一時間有些呆了。老鏟粗粗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爺,成了。”

三叔沒有回答,我看向了他,這貨此時居然正在看著我,我看到他嘴角有些抽搐,然後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突然就嚎了一聲,嚇了我一跳,

“錘子喲,沒天理啊。”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剛剛那一幕我幾乎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成了那樣,不過我也猜到了一些。三叔悻悻的站了起來,我也趕緊站起來,就在這時,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依舊在“賤笑”著,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晚我卻覺得那笑容是那麽的溫和,

“小澈,好樣的。”

老鏟此時也在看著我,眼神比以前有些變化,就在這時,老鏟突然向我走了過來,我以為他要做什麽,誰知老鏟彎下腰,然後仔細的拍著我膝蓋上麵的泥土,

“小爺,有點髒。”

三叔瞥了他一眼,嘴裏罵了一句“狗日的”,不過臉上的笑意卻看得出來是有些欣慰的樣子。三叔朝著老鏟點了點頭,老鏟對著墳地上空就長長的喲和了一聲。

“哥哥。”

一個聲

音在我腦海中響了起來,我下意識的就往坑裏看去,卻除了骨灰盒什麽都沒看到。就在這時,我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扯我的衣角,我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不就正是拖油瓶這貨麽?此時這貨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依舊光著個腳,抿著嘴扯我,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我直接就罵了一句,

“我擦,你個小錘子還撒嬌?”

不過我依舊內心擋不住的高興,這小板板此時看起來乖慘了,再也沒有之前的狠厲模樣,看來那怨魄應該嗝屁的差不多了,這貨之前發狠的樣子倒還看得出是個人物,不過現在又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搞的我有些受不了。

不一會兒周圍的鈴鐺聲再次穿了過來,越來越大聲,不多時一群漢子從各個方向出現在了視線中。

三叔跳進了坑裏,把鐵牌拿了出來,放進了自己兜裏。我知道一會肯定就要填土了,所以就問他,難道這牌子不和骨灰盒一起埋麽?三叔抓緊時間趕緊是點了一根煙,之前一直沒有抽,估計憋的很辛苦,

“屁娃娃,你懂什麽,供牌能埋在這兒?現在這牌子已經是有了小板板的魂印,隻有王家的嫡脈才能夠把魂印印在上麵。享受香火。”

祠堂?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我家還有祠堂?我又是問了出來,

“你個屁娃娃怎麽這麽多問題咧,那些事這次回去之後我都會告訴你的,你慌個求。”

我心裏罵著狗日的狗,也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拖油瓶還在扯著我的衣角,看著他一副天然呆的模樣,我心中歎了口氣,通過剛才的事情我大概有些明白了,為什麽三叔說隻有我能夠幫他,這和他此時剛回到原狀就粘著我是一個道理,因為,他最親的隻剩下我這個堂哥。在我看來,大姑和姑爺他們已經不能夠算是他的親人,自從大姑說出那句要他死的話之後,再想到看到他們所作的一切,我突然覺得人怎麽可以如此自私。而且還是發生在我麵前讓我親眼見證。不過還好,他還有我這個堂哥,還有三叔,到了現在,我有些明白,他的背後還有著王家,從此他將不再孤獨。

三叔看了看拖油瓶,也是說話了,

“小澈,這小屁板板現在是能夠入嫡脈的供堂的,算是真的就是王家人了。”說著他又拿出了那個供牌,看了看,眼神有些複雜,我聽見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自作孽,不可活,你把這牌子補償給他都還遠遠不夠。”

我有些似懂非懂,因為三叔收走這牌子的時候,大姑一副很緊張的樣子,說那是爺爺給她的,我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麽用,也沒有問。

不一會,老鏟朝著幾個漢子說了一陣,接著兩三個漢子已經是開始填土,把先前從周圍的墳包上麵鏟的土往坑裏麵埋著,而另外的漢子則背對著小坑站成了一圈,麵朝著墳地周圍的各個方向,麵色莊重的又是搖起了手中的鈴鐺。

就在鈴鐺聲響起的時候,突然我覺得對於這墳地周圍的那種之前的感覺又回來了,我趕緊把眼睛到處看著,隻見四周很遠的地方,似乎再次出現了很多影子。我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就問站在一旁的三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