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故人相見

雲海帆立即推開了婁越,故意沒有去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她垂眉掃到婁越身後的牆不知何時向後退去幾尺。再回頭望去,她身後的破牆現已開一門,窄道幽深似是通往深深不知深幾許的庭院。

她遲疑著轉身走進了,婁越在她身後跟上。最初極為狹窄,僅能容一人,而後便豁然開朗。盡管夜色籠罩無燈無星,雲海帆還是瞧清了這舊宅的樣貌。說不上有多豪華,但也是富庶之戶。大抵是已經搬遷,幾近一家空房,舊院裏的一角時不時傳來撲棱棱的響動,雲海帆循聲找去,發現竟是一隻成色極好的雕鴞。

在離羽國鴞的名聲不佳,極少有人願意飼養這種猛禽。這麽看來,在暗城是恰恰相反的了。雕鴞鋒利的爪扣著堅實的籠子,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籠子上痕跡斑斑,大抵都是這隻雕鴞的傑作。雲海帆掃了眼雕鴞的籠子外圍,沒有發現有老鼠等動物的骨骼存在,便連忙拉著婁越就要找之前的入口。

“怎麽了?”婁越壓低聲音問她,他也注意到這隻雕鴞的異常,但也僅僅是異常而已。

“此地不宜久留。”雲海帆用同樣的音量回應他,“我們暴露了。”

“怎麽會?”婁越說著看了眼雕鴞,雕鴞也用同樣的眼神和他對視。他迅速別開了眼,“它會飛出來?”

“就怕它飛不出來。”雲海帆低聲哼了一聲,“雕鴞是種晝伏夜出聽覺靈敏的動物,我們一進來必然會驚動它,怕是早就有人施了傳音魔法,圍捕我們的人怕現在就在路上。”

“你怎麽知道是有人故意的,你感覺到了?”

“沒有。”雲海帆已經放棄了對之前入口的尋找,改尋找其他出口,“雕鴞一貫以老鼠、蛇為食,並且會吐出骨頭。它的籠子內外沒有骨頭,而這裏四處都是灰塵,隻有兩種可能性——它在主人搬出去之後就沒進過食或者每天有人喂養它。”

“所以你推測是後一種?”

“不是推測,是肯定。”雲海帆拽著婁越走到籠子前,小心地抹了一把,“籠子前是沒有灰塵的,這就是每天有人打掃的證明。而且看這裏這麽厚的灰塵,要是主人搬走的時候它就沒有進食,那肯定早就餓死了。”

“原來如此……這裏沒有出口,你那裏呢?”

“等一下,好像……算了,這裏是出口,但是人來了。”雲海帆幹脆在一旁坐下,這裏房屋低矮卻密集,不適合飛行,所以向可的大部隊是跑步前來的。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雲海帆顯然是一副不抱希望的模樣。

“要不我們衝出去?”婁越也是試試看的心態,“或許我可以抵擋一陣,你可以突圍。”

“算了。”雲海帆擺手,“你哪都別去,就在我身邊好好坐著。你知道向可有多少人,這外麵又有多少人?向可是肯定隻會派一小隊人來的,後麵一定在哪裏有埋伏,被抓住隻是時間問題。”

她故意提高聲音,說給門外隱藏在夜色中的小隊人馬聽。放棄掙紮的語氣被她表達地淋漓盡致,讓人真的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她卻在婁越的手心裏悄悄寫道:“你還有什麽辦法嗎?”

“連雕鴞都飛不出去,還能有辦法嗎?”

婁越為了寫得她能讀懂,因而寫得很慢。雲海帆覺得手心裏癢得很,卻也隻能強忍住耐下心去感知。等他寫完後,雲海帆覆手寫道:“要是雕鴞飛出去了呢?”

婁越的眼睛倏地一亮,卻沒有出聲,含笑地看著雲海帆。

雲海帆的左手慢慢舉起,似是提著什麽東西。婁越湊近才看清——

一隻耗子。

門裏門外的人在無聲地對峙,雲海帆和婁越卻悄悄輾轉到了可以爬上屋頂的地方。婁越的伏克羅還在很遠的地方,如果召喚過來會立即被攔截。雲海帆攤開手心,上麵靜臥一直小小的木雕,仔細看來竟是那隻青鸞的縮小版,平日裏為了隨叫隨到,她都這樣保管青鸞的。雲海帆突然對著婁越微微一笑,高聲說道:“阿越。”

“嗯?”婁越配合地應著。

“要拚命了。”

“好。”

雲海帆的聲音清越,在夜色裏如瓷碎之聲般清冽決絕,字字落在對峙之人的心上,恍然間又染上一份蒼涼。婁越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喑啞,緩緩地交織在雲海帆的清音中,隻如大小提琴般的混響,混出的絕境之響。

他們作勢出手,大門瞬間破開,浩浩****的一幹人湧入,卻隻聽到猛禽扇動羽翼向他們飛來。雲海帆高高地拋出那隻耗子,準備趁機逃離。然而發現對方絲毫不亂,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紙耗子並沒有對雕鴞造成誤導。眼見著雕鴞半路回旋向自己飛來,情急之下,雲海帆連忙將自己會的一點點光魔法聚成掌心耀眼的光,直直地打向雕鴞在夜間異常靈敏的瞳孔。強光瞬時的攝入讓雕鴞本能地避開,雲海帆卻不放過它,隻要它有進攻的趨勢就讓它的眼睛吃不消。雕鴞也漸漸明白了雲海帆的用意,隻能轉身飛回。

婁越想要幫忙卻在碰到雲海帆手背的時候迅速收回,雲海帆在心底嘲笑他該正經的時候想著揩油,無所謂的時候假正經,卻見一旁的青鸞已經準備好隨時準備振翅而飛。她收起手中的光華,翻身躍上青鸞的背上。月光下,兩人坐在青鸞的背上,竟和幾個月之前和向可飛越芹雙溪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但雲海帆決定忘記這一切。

就當他們以為即將脫離危險時,一張無形的巨網從天而降。青鸞避之不及落入網中。網上散發著來自暗魔法的黑氣,雲海帆感覺到了那份和光魔法的抵觸,本能地避開,才發現婁越落在網外,已經被向可帶來的人擒住。

網外至少圍了兩隊人,倏地兩隊人向兩側列開,向可穿過他們走向雲海帆,臉上帶著陌生的笑意:“這麽久了還是隻有這麽點把戲呢,怪不得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別以為是我想見你,這是城主的命令。”

“你想怎樣?”雲海帆冷冷地問道,她從未想過這樣的話會有朝一日對向可說。但事實就是這樣殘忍地發生了。

“怎樣?這可不關我的事。”向可攤攤手轉身,聲音在那一霎那充滿了威嚴,“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