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當時明月

永遠不要忘記。79閱.讀.網

雲海帆是不會食言的。

她說過的事情,即便再艱難,也會做到。

因為,雲海帆從不下沒有把握的保證。

所以,雲海帆的大婚兼加冕典禮,答應給雲海帆做伴郎伴娘的人,最好趕緊過來。

否則,別等雲海帆用青鸞火鳳去迎哦。

——雲海帆的特別結婚邀請函

八月盛夏,奎玥市內。

雲海帆昏昏沉沉地睜開眼,自從和連澈定下婚期後,她便頂著“婚前見麵婚後不祥”的渾話,避開連澈設下的重重結界連夜奔回奎玥市,度過她人生中最後一段單身時光。

“談了這麽久的戀愛,你這也叫單身?”段美撲哧一聲笑出來,“準王後殿下,你和陛下的分分合合悱惻輾轉的愛情故事已經傳遍大江南北,分成九百回章回小說四處傳頌,話說我還跟著你沾了沾光呢。”

“在神殿住著不舒服,我喜歡住在新房子裏。”雲海帆攪動著濃濃的黑咖啡,少有的姨媽未來綜合症,“說得直白點,就是我嫌棄那裏。”

段美汗。

短暫的單身時光就這麽一個月,雲海帆除了把所有能找到的熟人找出來插科打諢外就是所有的熟人把她喊出來反複確認她在婚前有沒有不規律飲食和生活習慣會對大婚典禮造成不佳影響——比如突然發福或者黑眼圈過重掩飾不掉。

然後便是婚禮前夜。

有了一次悲劇的結婚經曆,雲海帆深刻體會到結婚前夜睡個好覺是多麽重要的是,因為鬧騰的男方一定會在早上四點派人敲開你的門,滿臉堆笑地說要為你梳妝,然後你得蓬頭垢麵穿著睡衣揉著眼睛看什麽都是一片惺忪朦朧的情況下為她們找尋紅包。

哦,連澈已經實現準備好紅包了。

雲海帆疊好放在床頭,熄燈睡覺。

本以為會因為太過激動而難以入眠,但雲海帆著實估計錯了自己的瞌睡能力,沾著枕頭便是一夜無夢的酣然睡臥,卻在淩晨三點一躍而起,剛剛換好衣服洗漱完便聽見急切的敲門聲,她便以為時間看錯了,心歎著好在自己憂患意識強烈,打開門卻見是向可。

向可手中的捧花還帶著清早的露珠,顫顫的似是晃眼的珍珠。雲海帆卻是盯著向可無言,以為自己看錯了,還不自信地狠狠地揉了揉眼。

“好了。”向可拍掉了她的手,“等會兒變兔子了怎麽辦?我從暗城回來了。”

一向從容淡定沉穩機智的雲海帆用被雷劈了的呆滯神情望著向可,不知是睡多了還是睡少了的懵懂娜娜重複著向可的話:“回來了……嗯……我餓了。”

兩句話強大的邏輯跳轉向可竟然銜接上了,她將捧花插在一旁的花瓶裏,這才露出一直被擋住的飯盒:“趕不上做什麽大菜了,一些點心填填饑。”

“果然還是你最懂我了。”雲海帆啃著曲奇餅,“上次和……嗯,結婚差點沒餓死我。”

向可知道雲海帆還是不能毫無包袱地說出那兩個字,她隻是明白地拍了拍雲海帆的肩膀,隻是避重就輕道:“所以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雲海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卻見向可拿出雲海帆分發給他們幾個的特別邀請函:“誰說你不會食言的?”

“我不是請你來當伴娘了麽?”雲海帆淡淡地瞥了一眼,“難不成你想當伴郎?”

“你當時是這麽說的——等到我成為王妃的那天,我會給你發邀請函,並邀請你當伴娘。”向可慧黠地笑著,“可惜你不是王妃。”

雲海帆強忍住被嗆死的衝動:“在意細節的人往往都很醜……”

向可:“……”

時間,果然是到了的。

三位伴娘向可、關紫蓁和段美齊聚在雲海帆暫住的小屋裏,這間屋子是連澈之前在奎玥暫住的地方,也是雲海帆和藍斯澄第一次共餐的場所。雲海帆已經梳妝完畢,連澈派來的喜娘福娘們領了紅包便紛紛退下了,隻待連澈前來領走她的新娘。

雲海帆麵頰上是一層淡妝,卻勾勒出她容顏的所有優點,知道她大熱天頂著厚厚的粉底不容易,連澈特地選了透氣性強的化妝品,即便是乳液也是爽膚型的,三位伴娘在感慨連澈貼心的同時,雲海帆隻是歪著腦袋想其實也就是連澈一卷鋪蓋滾到她房間裏這麽大點事,卻要因此整得這麽麻煩……

其實,她隻是肚子又餓了而已,向可的點心根本不夠她吃的。

聽見窗外撲棱棱的聲響,一下子動靜便大了起來,雲海帆知道是連澈的儀仗到了。透過明淨的窗戶,但見連澈從青鸞背上翻身而下,柯益殷許段顏於他身後。青鸞溫順異常,隻是和身後的火鳳淺淺地廝磨著。他身著的禮服是經過騎裝改製的,不失王室宮裝的大氣也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陽光落在他的肩上,描金的繡文閃著熠熠的光彩,他如神祗般從天而降,走到她麵前,單膝下跪握住她的手指便是綿長的吻禮,透過薄薄的一層手套,雲海帆感覺到他唇瓣炙熱的溫度。微微縮手,連澈便攜著她上了火鳳,不忍新婚的舟車勞頓,連澈開啟了到達神殿的特別通道,雲海帆卻隻記得那條通路是一片迤邐的金紅。

明晃晃地耀了她的眼,連澈便牽著她的手,十指扣著,再不分離。她便覺得一陣心安,神殿破開雲霞,恍如神跡淩然,出現在他們眼前,青鸞火鳳齊齊降了,連澈卻隻是手一帶,雲海帆便在她懷中,被他抱著走上了層層的台階,過了百年離羽大婚以來的第一道坎。

那長長的台階,雲海帆望著便是氣喘,貼著連澈的胸膛,聽著他厚實平和的心跳,恍如鼓點似的節奏感落在她的耳畔,隻覺得是世間絕美的聲響,避開了一切喧囂,世間便隻有你的心跳,光是聽著便覺得擁有了整個世界。

雲海帆在他的懷中有些恍惚,這一年多來的經曆,似是大夢一場,雲海帆記不清楚她是怎樣從廢柴一步步走向巔峰的,卻記得初見時連澈清冷的眼神,以至於她當時就給他定了蛇蠍美人的性;她不記得自己被文展折磨安蘇欺負時的疼痛,卻記得夢到他出事那個夜晚的痛徹心扉;她不記得自己在圖書館抄書時的筆乏,卻記得蓮汵紙的細膩綿遠。

蓮汵,連岑。

奎玥,傀玥。

隻這幾字,百年來的綿長情意便順延到他們的心間,仿佛是無聲歲月裏的默默震顫,隻教懂的人不覺落淚。

這些日子來的繾綣糾葛都化作黑袍上繁瑣的紋,曾經最近的人如今站在最高處,耀眼的榮光卻也觸手可及。曾經的我如塵埃般仰望,等你降下神壇時偶然的傾顧;如今終於有這樣的時刻——和你並肩而立。

連澈把雲海帆輕輕地放在神殿前,平日裏肅穆威嚴的神殿在此時便顯得更加莊重。鋪開的長長紅地毯直直地通向麵前的神壇,身任大祭司的秋嫻羽正捧著加冕冠等著王和王後緩步走來。雲海帆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塵界看到過的一幅畫——

《拿破侖一世加冕大典》。

衣著華貴的約瑟芬跪在拿破侖的麵前,兩位貴婦提著她的紫紅絲絨大披風。很多細節雲海帆已經記不清明,她隻是記下了場景的奢華大氣以及約瑟芬的一臉虔誠。

當時的她隻道皇室繁文縟節煩得驚人,此刻她卻絲毫不厭棄,仿佛著點點滴滴都是連澈對天下的無聲宣告,宣告他們的愛情,以及婚姻。她便這樣一點點地融入他的生命裏,成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從此便載入神策,生生世世永不改變。

雲海帆沒想到為她加冕的會是秋嫻羽,她不知道秋嫻羽母係顯赫的家室隻在她母親去世後被秋嫻羽遺忘,時至今日一切昭雪,自然她也擔得起祭司這樣的位置。秋嫻羽的母親本就是出了神殿的祭司,從她之後祭司職位便一直輪空,被連澈鑽了空子來蒙舒若和奎玥學校的一幹人。

雲海帆還記得自己詢問秋嫻羽去向時連澈匆忙岔開話題的神情,她以為連澈沒有安排好她的歸宿,不忍心說出口,殊不知這是連澈留給她的又一驚喜。她望向連澈,但見他的如星明眸也平靜地望向她,兩人會心而笑,齊齊起身。

自此,禮成。

晚宴並沒有持續太久,眾人都心領神會地早早散了。連澈便牽著臉頰稍稍酡紅的雲海帆去他精心安排的臥室,雲海帆有些迷迷糊糊的,雖然連澈為她擋了不少酒,但還是擋不掉的有心作弄,她儼然有些醉了,鳳眸半閉便入了寢室。

等到燈亮起時,雲海帆猛然睜眼,驚異地忘了尖叫。

她無數次夢回的星夜碎燈,夜空般的頂上星光散亂,她似是能想起那星夜下的把酒同盞,他背著她走過長長的幽徑……連澈不知從何得了她的心意,許是聽了她的夢囈,許是猜了她的心思,她追憶了無數次的星夜便真真實實地在她眼前了。

她眼神迷離,晃了連澈的目,帶著淺近的笑意,她勾上了他的頸項,他也不必隻是掀開了那一室的旖旎……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終於完結了,果然還是不擅長大氣的……╮(╯▽╰)╭,細膩的細膩的吧,話說千千也沒結過婚,大家就寬容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