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王儲殿下
“澄……”雲海帆低低地喚著,伸手想要觸碰對方的臉龐。
對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卻開口問道:“你就是雲海帆?”
聲音清冷,卻沒有雲海帆想象中的厭惡。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訕訕地收回手,低聲應答道:“我是。請殿下恕罪,是我失態了。”
“本殿聽斯澄說起過你,起來吧。”王儲的聲音裏帶著些笑意,“你果然夠特別。”
是連自己的男友都能認錯的特別嗎?
雲海帆低著頭,不敢正視王儲的麵容:“殿下說笑了。”
“你不用這般拘謹。”
雲海帆感覺到王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凜然貴氣的目光中隱隱有著藍斯澄永不會有的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他的氣質和藍斯澄是那樣的相近:清高、冷傲有閑散從容,但比起他,一貫疏離淡然的藍斯澄也顯得是那樣得平易近人。
“是。”雲海帆微微頷首,抬眼看向王儲。
隻一眼,便是驚豔。
“怎麽會……”雲海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有眼睛,“殿下,你怎麽……”
“是啊,怎麽會……”
王儲起身,轉身走向一處石壁,那裏石麵光滑,王儲抬手,火熱的石壁上奇跡般地鍍上了層冰,光潔如鏡。王儲對著冰鏡凝視良久,這才緩緩開口:“斯澄,是為本殿而薨的。因為……這張臉。”
雲海帆沒有說話,隻覺得有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滴在炙熱的地上瞬間就被蒸發,“滋滋”的聲響似是火油一般燎烤著她的心。
安蘇說出這真相時,她震驚、木然,卻沒有想過流淚,心底仿佛凝了層冰霜般,再沒有流淚的溫度。但王儲那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就化開了她心裏的千層冰川,自此淚水恣意,不可阻擋。
“斯澄說過你很愛哭,不過哭起來的樣子真的不敢恭維。”王儲解下胸前衣袋裝飾用的絲質手絹遞給雲海帆,離羽國的貴族正裝仍保留著用手絹裝飾的傳統。雲海帆別開臉接了手絹,她知道無論怎樣都是失禮的,但望這位喜怒無常的王儲殿下能多擔待些。
“殿下和他很像,連毒舌都很像。”雲海帆抑製住抽噎聲,盡量讓她的聲音顯得平常,“不過殿下既然是來審問我的,這樣未免也太優待犯人了吧?”
“誰說你是犯人的?”王儲挑了挑長眉,不經意間抖落了眉目間的不屑,“火係家主實在有些愛玩,不過她也玩不了太久了。隻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忍受的,你能做到嗎?”
“能。”雲海帆擦幹淚花,仰頭堅定地望著他。
“本殿相信你可以。”王儲攤開手,帶著潔白手套的手掌中間是一枚圓形的令章,“傀儡術一族已經沒落太久,主位一直輪空。如今就由你來引啟重建傀族的重任好了,本殿想它呆在你身邊比繼續留在離羽神殿更加有用。”
“是,殿下。”雲海帆應聲接過,卻有些遲疑地問道,“我在東區魔法大賽上終止了比賽,還能獲得參加全國魔法大賽的資格嗎?”
“如果本殿沒有記錯的話……”王儲將手背在身後,“你贏了米英悠,秦穎希因為受傷棄賽,你已經贏了兩局。事實上,在你被關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裏,段琳葭已經因為不明原因退賽……其中緣由,你應該是懂的。”
“而在我已經登記過關後就會有人幫我辦理相應的手續,果然隻戰一場就能獲得乾雨魔法師的封號……我也算是賺了吧。”雲海帆別過頭淺淺地一笑,“所以殿下賣我這麽大的好處是想讓我做什麽呢?大抵脫不了生死之戰吧。”
“害怕了的話,本殿可以立即派人送你回去。”王儲陡然轉身,驚起篷角獵獵。因為是私人出行,他沒有穿一貫的禮服,隻是一身騎裝出行。貼身收束的禮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一襲鬥篷似是千古長風刮過,不眠不休。
雲海帆隻是冷冷地笑著:“有這個必要嗎,殿下?”
語氣裏帶著深深的玩味,仿佛還有些不甘:“隻是殿下還應該更坦誠一些,比如說米英悠在我脖子上留下的指印是什麽?我明明沒有怎麽下手為什麽傳出了她失蹤的消息?她去了哪兒?秦穎希的受傷和米英悠的失蹤是否有關聯?最重要的是……段琳葭和安蘇有沒有什麽特殊關係?”
“有。”王儲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其餘的我想你都已經有答案了吧?”
“那殿下是否就準備就這樣放任自流?”
“如果可以收控,斯澄也就不會出那樣的事了。”王儲回應道,“在沒有可能將一切收歸之前,本殿必然需要利用她們之間的罅隙來為本殿服務。更何況……本殿需要一撥人來重新掌權,本殿希望這撥人以你為首。”
“承蒙殿下厚愛,雲海帆生死不辭。隻是……”雲海帆麵色不悲不喜,“但望殿下告知澄如今身在何處,即便身死,也求能讓未亡人收納骸骨。”
“你若能辦到,那就去吧……”盡管背身,雲海帆卻見王儲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本殿但望你能守住季末塔,本殿能告訴你的隻有斯澄獻身此處,屍骨……唯衣冠塚爾。”
“是嗎……”雲海帆淡淡地應聲,顯然是一副不信的模樣,“我若不信,殿下是否會責難於我?”
“當然不會……隻要不與本殿為敵。”
“那好。”雲海帆俯身行禮,“平民雲海帆承王儲殿下大恩,願起誓力守季末塔,不戰不休,不勝不還。唯請殿下恩準平民全權而往,兩年後賜我與澄冥婚。”
沒有注意到王儲微微顫抖的指尖,隻聽得他的聲音是一貫的高冷,僅此一字便似是用盡此生之力——
“準。”
“敢問殿下我何時可以離開這裏?”
“當你不再稱我為‘殿下’的時候。”
“啊?”雲海帆微微驚愕,“難不成是‘陛下’?”
“我和斯澄情同手足,自然也不希望和你生分了去。看在鄙人自稱為‘我’的份上,還請藍夫人賞光——”王儲殿下轉過身,“直呼鄙人名字——連澈。”
那張染了笑意的臉頰和藍斯澄如出一轍,雲海帆模糊了視線,隻祈求這幻覺的一瞬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