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廢後和立後 1
??最近這幾天上朝的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靖國轉的，話題每次開戰都非常激烈，通常是太監公公宣布開始上朝，就開始展開討論了。愨鵡琻曉事兒還沒有緩和下來，按道理大臣們這一天還是會圍繞著這事兒進行討論得，但是不知怎麽的，今兒朝廷卻異常平靜，在太監公公說了有事啟奏之後連續好幾分鍾都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大家一雙小眼睛都在若有似無的瞥向那一個小小的身板。
宇文璨自高位輕飄飄的瞟著下方，眉眼雲淡風輕，一點也不著急。
倒是第一次前來上朝的小王子大眼睛不停的眨啊眨，心裏有些老成的感歎，果然還是母後說得對，現實和書籍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之前他涉世尚淺感悟不出這等書上沒有的道理，現在看到的上朝的場景倒真的是和書上說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不過，相比之下，小王子倒是覺得還是書上說的有趣些，起碼書上都是對話，現在都是大眼瞪小眼。
這些大人怎麽那麽無聊？
小王子小眉毛不可察覺的皺了一下，他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答應和父皇來上朝的，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看書，實踐經驗什麽的，大一兩歲再積累也不遲。
雖然如此，但小王子還是乖乖巧巧的坐著，目不斜視。
時間一分分的過，大殿上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偌大的大殿門外隻有呼嘯而過的北風聲。
大臣們冷汗涔涔，原本瞟向小王子的小眼神戰戰兢兢的收回，變成了大臣之間的眼神交流。不過，也隻限於眼神交流，沒有人敢出聲。
他們心裏哭喪了，可憐兮兮的想，他們昨天已經討論好的事兒恐怕要泡湯了。
最近幾天，他們討論得方式都非常婉轉，討論著要靖國如何，要靖國如何，但是沒有實質的進展，昨天他們就國家政局，國家時勢等做了詳盡的分析，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隻要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對宇文皇室忠心的人臣子，在這個時候都應該公然的向皇上提出，現在這個時機，大郢攻打靖國是最好的選擇。
經過了這幾個月的戰事，他們都清楚的認識到一件事，大郢和聯軍之戰取勝絕對是因為朱雀上將，而他們之所以讚成開戰攻打靖國，也是因為大郢有朱雀上將，如果大郢要和靖國開戰，朱雀上將是他們必勝的保證，如果大郢的戰場上沒有了她，一切空談！
說到這裏，問題的關鍵來了，朱雀上將對大郢的戰場如此重要，但是她對四年未曾踏入後宮半步的皇上來說何嚐不重要？
這些年來，大家都是有眼睛看的，四年來皇上未曾踏入後宮半步，多年前皇上對還是恭謹王妃的朱雀上將各種的好大家是看在眼裏的，大家何其忍心讓皇上再度孤寂？再者，朱雀上將為了國家，不顧身份不顧名分，遠走他鄉，身份高貴卻要飽受沙場征戰之苦和分離相思之苦，她付出已經夠多了，難道這時候她不是應該回來皇上身邊好生享福了麽？
大臣們心裏各種糾結，他們既覺得這一次開戰對大郢來說是難得的機會，又覺得這這樣做太難為榮驊箏，心裏天人交戰。
但是，他們想了想，真心覺得還是這時候大郢和靖國開戰是最好的，而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這時候錯過了時機，可能就再也等不到更好的時機了。至於皇上和朱雀上將，他們也應該以大局為重，以國家為重，暫且犧牲一兩年，先把上天給的好時機把握好了，別錯過了日後挨子子孫孫後代罵！
他們受不起子孫後代的指責，打算肩負重任，今天向皇上提出大郢應該出兵攻打靖國的事兒。
大臣們想得很好的，卻不料，事兒發展成這樣。
皇上竟然讓四歲王子殿下坐在龍椅上和他一道上朝！
大臣們一時間吃不消這個消息，計劃全數被打亂！
他們都知道，龍椅象征著權威，象征著最高位，隻有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才能夠坐上去，隻有皇帝才能坐。
而現在，他們皇上讓他們的王子殿下坐了上去，此舉是什麽意思，有點常識的人都明白。皇上等於是直接向世人宣布，王子殿下就是下一任國君啊！
大臣們也不是反對王子殿下上位，皇上登基數年後宮貧瘠，皇上未曾踏進後宮半步，後宮也未出一個子嗣，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王子殿下他們心裏不知多高興，再者，王子殿下現在那麽小就風範頗成，他們可以看出大郢未來幾十年間都會有一個英明的君主，他們心裏別提多滿意了。隻是，滿意歸滿意，事兒還要按規矩走。大郢皇室規定，坐上皇位的人隻能夠是嫡子，而王子殿下卻並非嫡出啊，非嫡就是不正統，不正統怎麽可能登上皇位啊？！
若真的要將王子殿下立為太子，除非是廢現在的國母，改立王子殿下生母！
王子殿下的生母是朱雀上將，老百姓可能不知曉此事，但大臣們卻都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們計劃才會被打亂啊！
皇上直接向世人宣布王子殿下就是下一任國君，不就等於宣布朱雀上將是帝後麽！
有誰見過帝後有福不享跑去征戰沙場的？
再者，如果朱雀上將真的成為了皇後，還能去戰場麽，一個國家要出動皇後去征戰沙場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所以，大臣們覺得他們皇上這一招真夠狠的啊，他是不是早便知道他們要提向靖國開戰的事兒，才讓王子殿下坐在龍椅上上朝，讓他們打消讓朱雀上將征戰的念頭，好讓朱雀上將快些回來一家團聚，順便一解相思之苦？
皇上，您夠狠啊！
嗚嗚嗚，您，您昏庸！
嗚嗚嗚，您，您昏君！
大臣們心裏十八彎的轉啊轉，宇文璨在一旁淡定的看著，是不是伸手摸摸兒子好看的腦袋。
宇文璨一側的太監公公暗暗捏了一把汗，皇上和各位大人在玩什麽把戲，好歹開始說話啊，這樣靜著他們這些做小的壓力很大的好不好。
朝臣們問不出問題，宇文璨也不急著催促，時間一分一分的過著。
然後，整個大郢史上第一次出現了上朝已經五分鍾都沒有人說話的。
五分鍾，六分鍾……一刻鍾！
太監公公第數次進行抹汗動作。
一刻多種過後，小王子身子未動分毫，漂亮的眼睛也未表露出絲毫的不耐，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不動如山沉靜如雪，頗有氣勢。而大臣們則因為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心裏急得不行，冷汗流啊流，紛紛捏了一把汗，在瞥見淡定的小王子的時候又忍不住感歎：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和帝女星之子啊，果然不同凡響！
小王子定力足，大臣們一動不動的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卻委實累人，為了不麻痹他們不得不鬆動了一下手腳，再也按捺不住了，整個朝廷這才紛紛有了些動靜。
宇文璨唇角不著痕跡的翹了一下，隨即恢複平淡，道：“眾愛卿不說話是沒問題是吧？”
大臣們一聽，都快要哭出來了。
皇上您不帶這樣的啊，您委實太欺負人了，他們怎麽可能沒事？！怎麽可能？
他們心裏現在撓心撓肺的，一堆事兒想問好不好！
他們恨不得劈裏啪啦的問，皇上啊，我們大郢這局勢還是攻打靖國好不好？，皇上啊，您讓四歲的王子殿下和您坐在同一張龍椅上是何意？是不是太子的意思？但是您是不是忘了太子之位必須嫡子才能坐啊？您應該知道王子殿下是朱雀上將所出，而朱雀上將並非您現在的皇後，所有即使朱雀上將地位再盛，也不能違背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吧？皇上，如果王子殿下真的是未來的儲君，您這是決定要廢後的意思了麽？
大臣們心裏一堆的問題堆在胸口，積累成塵，堵得心口難開，堵得心肺難受。
但是，可恨的是，他們根本不敢開口問！
宇文璨像是看不到大臣們的苦惱，淡淡道：“既然沒問題就談論一下折子的事兒吧，昨夜朕收到了不少的折子，一一看了一下，發現還是有些事兒需要打擊來討論一下的。今兒皇兒第一次上朝，可不得就這樣安靜一頓便下朝了。”
宇文璨話一出，大臣們腦子轟的一聲，差點兒炸掉！
皇兒？！
都用‘皇’字稱呼了！這可是直接承認了要將王子殿下封為太子的意思啊！
大臣們心裏難受的同時忍不住感歎：果然還是皇上最狠啊！
大臣們心裏不敢直接提出自己想問的，大家隻能就著宇文璨方才提出的問題，說起折子的內容。折子的內容不過是冬季大雪雪災的事兒，還有就是一些瑣碎事，很快就談完了。
談完了，大臣們再度安靜下來了，宇文璨瞥一眼身邊的太監公公，太監公公會意，尖銳的扯著嗓音叫：“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大臣們你眼望我眼，眼神在空氣中發出劈裏啪啦的火花，在火花燃燒了十來秒之後，一個大臣最終被推了出來作代表，“皇上，靖國遲遲為對兩國開戰做出一個交代，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做？”
宇文璨眼皮也不抬一下，將問題扔回給大眾，“眾愛卿認為如何做？”
眾朝臣再次哭喪了臉。
皇上，真的不帶這樣的啊，我們就是想問您該如何啊！您是老大啊！
最後，宇文璨捏了淡淡的摸一下袖子，指尖不著痕跡的碰到了那幾卷信件，眸子閃過一抹什麽，大發慈悲的率先開口：“眾愛卿，朕現在先問大家一個問題。”
眾朝臣聞言立刻全神貫注。
“眾愛卿認為我們大郢進攻靖國，贏的幾率有多大？”
眾朝臣聞言你眼看我眼，其實關於這個問題他們早有商議，心裏有一個大概的答案了，聞言幾乎是立刻回答道：“至少八成。”
“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最多三年。”大臣們回答得非常響亮，非常驕傲。
他們分析過了，他們大郢區區幾個月便將三國聯軍趕走了，區區一個靖國，算三年時間算少了！
“愛卿們倒是挺自信的。”宇文璨唇角一翹，“但是朕卻並不怎麽認同眾卿家的自信。”
朝臣們也有自己的想法的，聞言也不顧得上什麽以下犯上了，立刻反問：“敢問皇上為何這麽認為？難道皇上不相信朱雀上將的能力麽？”
一旁的小王子聽到朱雀上將的名字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不過還是不動聲色，乖乖巧巧的坐著，轉臉看向宇文璨，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宇文璨伸手摸摸兒子的臉兒，沒有直接大臣的問題，淡淡的道：“眾卿家應該知道，行軍打仗變數太多了，無論什麽事兒都不能夠一字肯定。就如這次三國聯軍攻打我們大郢，他們三國定然也估計過勝利的幾率，他們認為他們三國加起來攻打我們大郢，勝利的幾率定然不止隻有區區的八成，他們會認為他們是必勝！戰爭打仗不是打賭，沒有抱著必勝的信心，何談開戰？一個國家繁榮昌盛起來要幾百年，但是戰爭卻能夠讓幾百年積下來的東西瞬間灰飛煙滅，如此殘酷的代價，八成的幾率何以支撐？”
眾朝臣噤若寒蟬。
“再者，戰爭一旦開成，時間是一個很重要的變數。三年的時間能夠發生太多了，箏兒是在三年多前和朕辭行前往西北邊疆的，這三年，她讓四大邊疆最弱的西北邊疆變成了最強的邊疆，多了無數聞所未聞的武器。這個變數是三國未曾想過，未曾估計進去的。”
“強大人人都會恐懼，會恐懼就會有憂患意識，有憂患意識就會懂得讓自己變強。靖國現在或許沒有我們大郢強大的武器，但是他們土地遼闊，物質豐富，再加上靖國的血液從來就是不服輸
的。這一次他們跌倒了他們定然加倍努力，不出一年，或者不出幾個月他們或許就能夠想出對抗我們強大武器的方法，甚至想出更厲害的武器。待那時，我們大郢的武器優勢將不再是什麽優勢，能力也會是均等。”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靖國從來就不是孤軍奮戰的，他們還有兩國盟友。楊國等兩個國家投降了，但是他們仍然會怕我們大郢找他們麻煩，他們始終記得他們曾經侵犯過我大郢，總會想著我們大郢或許會記恨他們，從而會進行各種防備。如果我們攻打靖國，他們必然害怕我們還會攻打他們，靖國知曉他們的心裏會想方設法說服他們和他聯手，共同抵抗我們大郢，到時候我們大郢要麵對的將會是三國聯軍。”
“如果三個國家一道攻打我們大郢，三個國家聯合的智慧，待那時，我們大郢還能夠保證有八成的勝算幾率，能夠保證三年內可以打勝仗麽？”
大臣們聽了長長的一段分析，在宇文璨問出了這一句話之後，他們立刻跪了下來，額頭貼地！
宇文璨淡淡的看著，任他們跪，“整個大陸一共才多少個國家，一下子四個國家盡心開戰，整個大陸都會感到恐慌，大概會認為我們大郢的野心是侵占整個大陸，待那時……我們大郢別說是勝算了，恐怕到時候麵臨的是國家滅亡！”
群臣惶恐，連連磕頭，“吾皇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璨抿著唇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好半響才緩緩開口：“眾愛卿平身吧，萬事還是將事兒想長遠，想全麵些為上。”
“吾皇英明！”
宇文璨尊貴的伸伸手，群臣這才起身。
朝臣人人低頭，不敢吱聲。
宇文璨轉頭看小王子，“弦兒，你有什麽看法？”
眾朝臣汗顏，皇上，殿下才四歲好麽！
“父皇是指讚不讚同開戰麽？”小王子抬起臉看宇文璨，脆生生的問。
“嗯。”宇文璨勾唇笑得溫柔，“弦兒說說自己的看法可好？”
小王子聞言沉吟片刻，開口道：“國家最難得的是和平，開戰自然是使不得的。再者，方才父皇分析也很對，其實一個國家的實力如何很難以估測，有些事情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就如三國聯軍小看我大郢一般。而且，別說是一個國家打一個國家短時間難以取勝，我曾經聽母後說過，在遙遠的年代，曾經有非常強大的八個國家聯合攻打一個並不算強大的國家，八國聯軍計劃在三個月內瓜分那個國家，但最後結果卻是那個國家勝了八國聯軍。有時候人爆發的力量是很不可思議的，特別是當自己國家遭受到打擊得時候，所以，無論一個國家現在十強還是弱，都不能小覷！”
全朝一片哇然，顯然有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有人驚歎於這個故事，有人驚歎小王子的分析能力，兩者都讓人難以相信。
大家圍繞此事討論了好久，小王子不看朝臣，抬頭問宇文璨，“父皇說得對麽？”
宇文璨點頭，俊眸滿是肯定，“弦兒分析的很對，很棒。”
小王子低頭羞澀一笑。
好久之後，朝堂終於安靜下來了，宇文璨道：“眾愛卿現在意見如何？”
群臣拜倒：“全聽憑皇上之見！”
宇文璨滿意點頭，想起了袖間的信，薄唇一掀：“既然戰爭之事解決了，我們是否應該來談談廢後和另立新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