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色毒妃 139 鴛鴦,休想折磨他

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眉黛羞頻聚,唇朱暖更融。

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1】

星眸合處差即盼,枕上桃花歌兩瓣。多方欲閉口脂香,卻被舌功唇已綻。

嬌啼歇處情何限,酥軟已透風流汗。睜開四目互相看,兩心熱似紅爐炭。【2】

紅羅帳旖旎,鴛鴦赴巫山,戲雲雨。

隻是,至始至終,百裏雲鷲都未曾讓他的左臉碰到白琉璃的臉膛,以致他落在她臉上的每一個吻都有些小心翼翼。

紅燭在屋中搖著淚,火光閃閃,百裏雲鷲將白琉璃摟在懷裏,眸中有尚未完全褪下的情潮,卻是不再動他,擔心她嬌小的身子累壞。

百裏雲鷲以手臂做枕讓白琉璃枕其上,讓她小小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她仍舊有些急促的鼻息輕打在他身上,將下巴輕抵在她頭上,輕輕摩挲著。

被褥之中盡是尚未褪去的熱浪,煨得白琉璃的身子依舊火熱滾燙,不由將手臂伸出被褥外,卻見百裏雲鷲眉心微動,抓住她的手收回了被褥裏,溫柔道:“天冷,莫要病著了。”

白琉璃笑了,雖覺被子裏有些熱,卻是沒有再將手拿出來,隻是窩在百裏雲鷲懷裏笑道:“是是是,我的相公大人。”

百裏雲鷲臉頰上的潮紅本已經就要消褪幹淨,然白琉璃這一聲“相公大人”讓他的雙頰不禁又浮上了紅暈。

白琉璃本是還想再說什麽,忽然感覺百裏雲鷲的身子在微微發顫,心一揪,立刻抬起頭往上蹭了蹭,卻見百裏雲鷲的臉色在慢慢發白,眉心緊蹙,雙目也緊緊閉著,似在忍受什麽痛苦一般。

而他左臉上的符文,正在慢慢變成紅色,詭異的血紅色!

“百裏雲鷲,怎麽了?”白琉璃的心揪得疼,立刻抬起手撫上百裏雲鷲的右臉頰,以掌心輕輕摩挲著。

百裏雲鷲抬起左手覆在自己的左眼上,五指指甲深深地嵌入眼眶周圍,隻見他的左手亦是輕輕發著顫,好似再多加用一分力便要將他的左眼給摳下來一般。

“百裏雲鷲你做什麽!?”百裏雲鷲的這一舉動讓白琉璃心驚,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將他的手從他左眼上拿開,奈何他根本不想拿開手,反而像真的想要將左眼珠給摳下來一般。

白琉璃的心擰得更緊一分,見著自己的動作無效,卻又心疼百裏雲鷲這般,隨後竟是倏地坐起身,雙手一起抓住了百裏雲鷲的手腕,用力將他折磨他自己的手臂往外扳。

“我知道的我記得的,不用這麽提醒我的……”不過這片刻時間,方才還好好的百裏雲鷲卻像陷入了夢靨中一般,仿佛感覺不到白琉璃的存在,手臂被白琉璃扳開之後竟是慢慢蜷起了身子,捂得發熱的被褥竟沒能捂住他的瑟瑟發抖,像個無助的小孩,口中卻仍是在無助地張張合合。

“你們,為何就不能放過我……!?”才被白琉璃扳開的手臂忽然將她揮開,百裏雲鷲抬起雙手用力捂著自己的耳朵,聲音是撕扯的黯啞,卻沒有呼號出聲,仿若無助的悲鳴,“我隻是我,不是你們的少主更不是你們的王……!”

“爹,救救雲鷲,救救雲鷲!”

“娘,娘……?雲鷲知道錯了,雲鷲再也不跑了,您……放過雲鷲吧……”

“琉璃……?我娶琉璃不是為了回去,不是!”

“百裏雲鷲!”百裏雲鷲無助的語無倫次讓白琉璃心慌意亂,抓著他的肩用力搖晃著,試圖讓他清醒過來,“你睜開眼看著我!快睜開眼!”

隻是,不管她如何搖晃百裏雲鷲的雙肩,都是徒勞,百裏雲鷲非但沒有清醒過來,反是瑟瑟發抖得愈加厲害了。

“娘,雲鷲好冷,您是雲鷲的娘啊,為何要這麽對雲鷲……”

百裏雲鷲麵上的痛苦之色愈來愈重,唇色也愈來愈蒼白,愈發的可憐無助。

白琉璃看著無法從苦痛中自拔的百裏雲鷲,掌心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他的右臉頰,心愈來愈疼,最後俯下身,輕柔地摟住了不安發抖的百裏雲鷲。

“不冷,我抱著你就不冷了。”白琉璃背後墊著棉枕靠在床欄上,像母親抱小兒般將百裏雲鷲摟在身側,用被褥將他裹得嚴嚴實實,也像母親哄小兒入睡般輕輕拍著他的背,“別怕,你娘不會來的,其他人也不會來的,我在這兒守著你,什麽都不用怕。”

他的母親,究竟給過他多麽痛的回憶,竟是讓他每一次想起都恐懼得失控,上一次在莽荒之林如此,這一次,竟也如此。

母親,不都是個溫柔的存在麽?如何會讓他,如此害怕?

又是什麽,讓他突然如此失控,並且失去了自我意識陷入迷惘?

百裏雲鷲,你的曾經,究竟是什麽樣的?

白琉璃摟著百裏雲鷲,輕輕拍著他的背,將她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渡給他,漸漸的,百裏雲鷲安靜了下來,緊捂著耳朵的雙手也慢慢撤了下來,卻是下意識摟住白琉璃的腰,讓她更貼近他,以此來攫取更多的溫暖。

他緊蹙的眉心也在慢慢舒展開,頭慢慢滑下,自他鼻底呼出的溫熱氣息掃在白琉璃身上令她覺得有些難耐,本想將身前的那顆大腦袋稍稍移開,誰知還不待她抬手,意識已然不清醒的百裏雲鷲隻覺鼻尖唇前很是柔軟,想也不想便張口咬住,含在嘴裏輕輕吮吸著。

白琉璃身子一抖,第一反應是想將這個胡鬧的大腦袋一巴掌拍開,然而百裏雲鷲卻沒有下步動作,隻是緊緊摟著她的腰,將頭枕在她的身上,嘴裏輕輕吮吸著,時而竟蹭蹭腦袋咂咂嘴,像個躺在母親懷裏饜足的小兒。

白琉璃被他的毛腦袋鬧得有些癢,也被他的腦袋壓得有些呼吸不暢,沒有將他移開,隻是看著他那漸漸舒展的眉心與輕輕顫動的睫毛,眼神卻是異常的溫柔,一手輕拍著他的背,一手輕撫著他長長顫動的睫毛,出口的聲音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的溫柔,“睡吧,有我在這兒,誰也傷害不了你分毫。”

不知是不是白琉璃聽岔了,她似乎聽到了懷裏的百裏雲鷲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不由淺淺地勾了勾嘴角,垂下頭,輕撩開他額上的碎發,像他落在她臉上的吻那樣,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了一吻,“睡吧。”

直至百裏雲鷲的呼吸歸於平穩,直至他沉沉睡去,他的手都沒有離開白琉璃的腰,也沒有將頭挪開更沒有將嘴鬆開,白琉璃便是這麽斜躺在棉枕上摟著他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他入眠,直到他睡著也沒有將他移開,盡管她的背躺著已隱隱生困。

因為她怕隻要她一動他便會醒來,她不忍,他應該許久許久都沒有像現下這般安穩地睡上一覺了,她不忍他才一閉眼便將他吵醒,不過是困倦而已,她不是不能忍受。

“百裏雲鷲……”白琉璃垂眸看著百裏雲鷲安靜而眠的側臉,看著他左臉上那已經恢複了尋常色澤的符紋,輕呢他一聲,將輕撫著他右臉頰的手慢慢移到了他的左眼上!

“少主你又睡了……你天天都這麽睡,什麽時候才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少主你不能睡……你不能睡……若是你睡醒了就忘了你要做的事情怎麽辦……”

“少主……醒來,快醒來……”

“嗬嗬嗬……不要緊……少主……就算你忘了……我們也會讓你想起來的……”

“嗬嗬嗬嗬……是的……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少主……我們相信你不會忘的是不是……否則你也不會娶這個女人為妻與她洞房……”

“嗬嗬……嗬嗬嗬……快了……就要快了……”

指尖一觸碰到百裏雲鷲眼眶周圍的符紋,白琉璃的耳畔即刻傳開飄渺不定的低泣聲,抬眸,眼前的景象隨著她的手在百裏雲鷲左眼上停留愈久而變得愈來愈清晰。

隻是隨著眼前的景象愈來愈清晰,白琉璃的心也愈來愈疼,百裏雲鷲他……真的每一夜每一夜都要見著她們,聽著她們怨憤的低泣,那曾經的無數個夜晚,他是如何入眠的,即便他不是生在從前的幽都,然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心中所承受的痛苦與折磨絕不亞於任何人。

她昨夜想了一夜皆不敢兀自下定論的種種假想,或許今夜便可得到答案了。

還有,他左臉上那會讓他失控得失去意識的符紋……

直至方才他意識失控的那一刻,她才知,他為何將這間屋閣裝置得像一個連蟲蟻都飛不進的鐵盒子,因為他不知他會何時會變得如此,他不知他毫無還擊之力時是否會有人來取他的性命,甚或是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有如此無助的一麵,如此能讓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的性命拿捏的一麵,所以他如此保護著自己。

而他,就算在如此的屋子裏都不能安然入眠,不僅是因為隨時可能前來的敵人,也是因為這一到夜裏便縈繞在他眼前耳畔的怨靈與聲音……

她們,竟是夜夜如此來逼他!

“你們,為何要如此逼他?”被褥之下,白琉璃握住百裏雲鷲的手,眸光沉沉,聲音冷冷。

“嗬嗬嗬……我們逼他……?”聽到白琉璃冷冷的聲音,那虛無縹緲的女子們並不覺得驚訝,而是低低冷冷地笑著,聲音如被風吹散一般飄散不定,“他是我們幽都的少主……終要是幽都的王……我們不過是提醒著他別忘了他該做的事情……如何能算是……逼他……?”

“我們這是……時刻提醒著他記得他的身份……他身體裏流著幽都人的骨血……而不是肮髒的澤國人的血……!”

“幽都早已滅亡,你們遲遲不去輪回,隻會害了你們自己。”百裏雲鷲睡得安穩,完全沒有聽到身側人壓得低低的聲音。

白琉璃不知已然入睡的百裏雲鷲是否聽得到這些怨靈的聲音,然她知他必聽得到她的聲音,是以將音量壓得極低,生怕將好不容易睡著了的他吵醒。

許是她的手將他的手握得太緊的緣故,百裏雲鷲動了動手,白琉璃怕吵醒他,不由再次輕輕拍著他的背,微垂著看著他熟睡臉龐的眼神溫柔似水,完全不同於前一刻那還冷得如冰的眼神。

百裏雲鷲微微動了動腦袋,將臉更深埋進白琉璃的胸前一分,呼吸著那讓他覺得安心的香味,依舊睡去。

白琉璃將被褥往上扯了扯,將百裏雲鷲蓋得愈發嚴實,生怕他會涼著一點點。

那虛無縹緲的女人看著如此溫柔的白琉璃,默了默之後冷冷嘲笑道:“嗬……嗬嗬嗬……一個工具而已……就算你對少主再好……你也隻是一個工具而已……”

白琉璃眼神一冷,緩緩抬眸,看向漂浮在半空中冷笑著的女人。

隻不過一個冷冷抬眸,卻見那本是冷笑著的女人神情一怔,似乎不敢相信的模樣,隨後又是嘲諷地冷笑,“不相信麽……嗬嗬……嗬嗬嗬……”

“瞳中陰陽……魂中人鬼……以婚為契……以血為媒……黯月之夜……曜月幽都……主歸國複……”

“你不過隻是一個能讓少主帶我們回幽都的工具而已……不管是少主與你成婚……還是與你洞房……所有的所有……都隻有回到幽都這個目的而已……嗬嗬嗬……”

“幽都永遠不會滅亡……總有一天幽都依舊會將整個曜月踩在腳下……”

“我們逼少主……?嗬嗬……一縷異世之魂你知道什麽呢……嗬嗬嗬……”

“逼少主的不是我們……而是雲鳶……嗬嗬……”

“雲鳶……真是我們的好公主……孕育了我們的少主……讓我們等到了能回到幽都的希望……”

“嗬嗬嗬……身為工具的異世之魂……你不知道少主左臉上的符紋是如何來的吧……”

“嗬嗬……那可是雲鳶不惜毀了她自己……以她自己的骨血煉成的言靈咒……讓少主記著自己生是幽都人死是幽都鬼……若敢心生背叛……承受無與倫比的苦痛折磨……”

“我們還清楚地記得……當年雲鳶親手在少主臉上烙下言靈咒時……少主那撕心裂肺的嘶喊聲……那皮肉燒焦的聲音……哈……當真永世難忘……”

工具……雲鳶……言靈咒……白琉璃的心如一潭平靜的寒潭被扔入了一大塊石頭,震**不已,久久不能平息。

心口也如被沉重的磐石壓著,疼痛難受得難以呼吸。

原來,竟是如此……

她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嗬嗬嗬……怎麽樣……我們幽都的女人……我們幽都的少主……遠遠不是你們這些肮髒的曜月人所能比的……待你沒有了利用價值……嗬嗬嗬……”

嘲諷的冷笑到了最後,竟是變得無比猙獰,仿佛含著衝天的怨氣,無法滌**。

白琉璃垂眸凝視著懷中睡得安穩的百裏雲鷲,握緊他的手,再抬眸時,眸中已無絲毫震**,有的隻有如刃的冷沉,聲音沉重堅定如磐石,“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再受任何折磨,就算你們,也休想再折磨他。”

怨靈們一怔,而後笑得愈發猙獰,“不相信你隻是件工具麽……嗬嗬……我們沒有折磨過他……折磨他的是他的親娘和他的記憶……我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保護他呢……”

“嗬嗬……嗬嗬嗬嗬……”

猙獰的笑聲在漸漸遠去,那本是清晰的片片人影也在慢慢淡去,直到耳畔再沒有笑聲,眼前再無任何人影,白琉璃才將手從百裏雲鷲左眼上移開,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撫摸摩挲他布滿符紋的左臉。

心顫抖得厲害,牽扯著她手上的動作也是顫抖的。

“百裏雲鷲……百裏雲鷲……”白琉璃一聲一聲輕輕呢喃著他的名字,指尖一點點輕移過他的眉毛鼻尖下巴,心抽疼得有些厲害。

從沒有人溫柔地待過他,他卻能溫柔地待她,能遇到他,她何其幸運,又何其幸福。

工具一說,她不知究竟有幾層真,但她選擇相信他,既然認定了他,她就該相信他,不疑有他。

她心疼的,是他的曾經。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母親,竟能如此狠心地對待他,他臉上的烙印未平複前她見過,那是沒有十幾二十年的時日是形不成的,那便是說,在他還很是年幼時就已經承受了連成人也不能承受的苦痛折磨。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被燒得通紅的烙鐵印到一個隻有四五歲小孩臉上的那種情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

不,她不能再想了,若是再往下想,她怕她自己承受不住。

她並非軟弱之人,隻是這樣的想象,真的令她心痛得難以呼吸,她尚且如此,何況親身經曆這一切至今仍活在折磨中的他?

百裏雲鷲……

白琉璃將已能令她牽腸掛肚的人緊緊摟在懷裏,好似如此他便不會再覺得痛苦一般。

這要,怎麽辦才好……?

百裏雲鷲不是個嗜睡的人,不知多少年了,他每日都是隻睡三兩個時辰,久而久之,每每天未亮他便已經醒了,然今天的他睜開眼時,雖隔著床簾與那曳地的黑色帳幔,他依舊感覺得到,外邊,晨曦已微啟。

他竟是,睡到天明了嗎。

是因為……他的琉璃?

下一瞬,百裏雲鷲生生怔住了,便是連身體都僵住了,隻因為,此刻他的側臉,正貼在一片溫暖的柔軟上,而給他一夜好眠的人兒,一手摟著他的肩用她的身體給他當枕頭,一手正輕搭在他脖子上,本許是抱著他的腦袋,因著睡著而輕搭了下來。

白琉璃依舊保持著斜靠在棉枕上的姿勢,隻顧著將百裏雲鷲捂得嚴嚴實實卻是沒有在意她自己,此刻的她,被褥隻堪堪蓋到她身前柔軟之上的地方,那纖瘦的肩膀便曝露在寒涼的空氣中,雙目閉著,唇色有些白,眉心輕擰,彰顯著她睡得並不算安穩。

百裏雲鷲心頭一窒,即刻離開白琉璃的身子,輕而迅速地將她摟進懷裏,抓著她的肩,掌心傳來的冰涼令他將她摟得緊緊的,也用被褥將她捂裹得嚴嚴實實,瞳眸沉冷卻輕晃不已。

他昨夜之所以如此好眠,竟是因為一夜枕著她的身子麽?百裏雲鷲心尖疼痛,不由自主地將白琉璃摟得緊得不能再緊,緊得好像要將她揉進他身體裏才滿意,為何他一夜沒有察覺?是言靈咒……又出來了麽?

不得背叛幽都,否則,痛不欲生!他昨夜不過隻是心中劃過一絲想法而已,竟又讓他痛苦得失去意識了麽?

這麽多年了,她與她們,依舊不能也不肯放過他……

可是琉璃,琉璃,這與琉璃何幹!?憑何要用她——

“呆子,你是想悶死我麽?”正在百裏雲鷲眸光冷沉如寒潭,摟抱著她的雙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時,白琉璃有些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兩聲咳嗽聲,驚得百裏雲鷲連忙鬆開她,卻是沒有收回手,隻是鬆了大半力道而已,依舊將她圈在懷裏,另一隻手輕輕拍拍她的背,有些慚愧道,“抱歉,我並非有意……”

“我當然知道你並非有意,你若是真有意那還得了?”白琉璃得了順暢的呼吸,抬頭白了一眼百裏雲鷲,看著他既木訥又慚愧的眼神,心驀地軟了,抬手輕撫上他滿布符紋的左臉,緩和了聲音道,“摟我那麽緊做什麽,我說了我不會跑,為何還摟那麽緊?”

百裏雲鷲沒有回答,白琉璃用指腹摩挲著他的眉毛,溫柔而問:“昨夜睡得可還好?”

看他眉心舒展的安詳模樣,想來是睡得好的,隻見百裏雲鷲微微抿了抿唇,似有些艱澀地點了一下頭,白琉璃掌心貼在他臉頰上,“既然睡得好為何不多睡一會兒?我覺得你該是累極了才是。”

“琉璃,我是男人,應該由我來護著你。”一想到那**了一夜的瘦弱肩膀,百裏雲鷲便覺心揪得緊,再一次將白琉璃摟進懷裏,讓她鼻尖抵著他的胸膛,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有些輕輕的顫抖,“不應由你摟著我一夜。”

鼻尖貼著溫暖結實的胸膛,聞著他身上那總能讓她覺得溫柔好聞的味道,白琉璃也抬起手,摟上了他的腰,聲音低低地輕歎道:“傻子呆子,我心疼你啊。”

若不是心疼他,她怎會待他那般溫柔,是她自己想也未曾想過的溫柔,她從沒想過,她也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令她心疼的地步。

白琉璃的聲音很輕,加之腦袋埋在被褥中,那聲音更是輕得有些幾不可聞,然內力高如百裏雲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隻知將懷中的嬌人兒像之前那般摟得想要揉入自己血骨中。

他的曾經並不美好,甚或可以說是陰暗,而她的曾經又何嚐美好,若是美好,又怎可能去做一個刀口舔血的殺手,可是他卻得到了她內心的溫柔,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百裏雲鷲,我說了你是想要將我悶死麽!”呆子,能不能總是不說話隻知道將她往懷裏箍?不知他力道大得都能將她的骨頭捏碎麽?

“還是想要將我捏死?”

“自然不是!”百裏雲鷲又立刻鬆開白琉璃,這一回是真正地雙手放開了她,有些緊張道,“我隻是,隻想想要抱抱琉璃而已。”

白琉璃又白了他一眼,“有你這樣抱的麽?”

“那我下次注意。”百裏雲鷲用一種信誓旦旦的口吻保證。

“……”白琉璃真心覺得,呆子的情商有待提高。

相對沉默半晌,百裏雲鷲有些訥訥地開口,“琉璃昨夜半躺了一夜,身體可有哪兒酸疼?可要我幫你揉揉?”

“……”臭嘴可真是臭嘴,他不問她還不覺得身體有哪兒酸哪兒疼,他這麽一問,她便覺得渾身都酸疼,不由動了動身子,腰真是酸疼得緊,“腰有些酸,幫我揉揉吧,自己夠著不舒服。”

“嗯。”百裏雲鷲頷首,立刻坐起身,脫口而出,“那琉璃便背過身趴著為好。”

隻是,當百裏雲鷲坐起身時,他與白琉璃二人均是猛地一怔,他們此刻才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他們的身上,都是一絲不掛,昨夜共赴巫山雲雨後,她沒有穿上褻衣褻褲,他亦如此,便這麽裸呈相向度過了一夜。

這一夜過來他們都未覺有什麽不妥不對勁的地方,然此刻百裏雲鷲這麽坐起身,被褥滑到他的腿上,他們便這麽將對方看了個精光!

百裏雲鷲呆了呆後,立刻又躺了下來,不忘扯過被子將兩人的身子蓋住,這一回,他不敢再碰白琉璃,而是與她隔了一尺的距離平躺著,心怦怦直跳,臉漲紅得從發際線一直紅到脖子根,像個紅到透的桃兒,隻聽他呼吸很是急促,一向順溜的語氣此刻竟有些磕巴,“我,我不是有意的,琉璃莫,莫怪我!”

昨夜雖然屋子裏紅燭高照,但是他們那一段事兒都捂在被子裏,可謂什麽都沒有瞧見,所謂看不見就沒那麽緊張,百裏雲鷲為了讓自己不那麽緊張,是以至始至終都沒讓被子從自己背上跑開,但盡管如此,他還是體會到了他下邊人兒的美好,尤其那觸手的嬌柔,足以讓他難忘,也令他想象著若是掀開了被子會是如何的一番景色。

隻是,他有些不敢,因為他沒有碰過女人,也知道男人一旦熱火焚身就難以控製得住,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得到他心尖上的人兒那處必然因他而疼得厲害,因為期間她的指甲深深嵌進了他的背部,甚至在他背上撓下了一道道血印,若非疼痛,她定不會如此,而他若是掀開了被褥看到了他想看的景色,難保他不會再一次弄疼她。

是以,直至百裏雲鷲失去意識沉沉睡去時,他都沒有將身上的被子掀開過,然而方才那刹那間的觸目,讓百裏雲鷲瞬間想起了昨夜的種種感受,如上雲端般美妙,令他的血脈賁張。

還有,昨夜他在睡去之時,似乎一直要咬吮著什麽,柔軟而美好……

如此想著,百裏雲鷲的臉更紅了,也離得白琉璃更遠了,聲音也更磕巴了,“恕,恕我不能,幫琉璃揉了,琉璃,還是琉璃自個兒來吧……”

百裏雲鷲這可謂是用足了勇氣才把話說完,一邊說一邊往床沿挪著身子,忽然,白琉璃在被子下抓住了他的手,瞪著他道:“百裏雲鷲,你這躲我像躲毒蛇一樣?”

“自然不是!”白琉璃溫暖的小手讓百裏雲鷲的眼眸忽的變得深邃,卻忽的抽回自己的手,與此同時飛快地掀開床簾下了床,“我隻是怕控製不住自己弄疼了琉璃而已。”

直到他與白琉璃的視線之間隔了不厚但也不薄的床簾,百裏雲鷲才鬆了一口氣,“我不想弄疼琉璃。”

百裏雲鷲說完,立刻繞到了百鳥朝鳳的屏風前,向倚牆而擺的櫃子走去,盡管身體裏的燥熱讓他覺得有些難耐。

這回換還在被子裏躺著的白琉璃有些怔愣,看著那微微晃動的床簾有些失神,而後慢慢挪到百裏雲鷲躺過的位置,感受著他殘留在**的溫度,輕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得幸福。

“琉璃你稍躺躺,我給你拿衣裳。”床簾外,百裏雲鷲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尋常語調。

“好。”白琉璃應聲,是該換衣裳穿,昨日的嫁紗可穿不出門。

不過片刻,百裏雲鷲的手伸進床簾來,手上捧著一套黑緞麵暗繡牡丹紋袞大紅邊的襖字與裙子,以及小襖還有裏衣裏褲,白琉璃接過,轉身去找褻衣,隻是當她拿起褻衣時,臉黑了,隻因為,褻衣上的係帶,斷了。

她是該怪繡紡布料不好手工太差,還是該怪百裏雲鷲那個呆子下手太粗魯?

“百裏雲鷲。”總之是不能穿了。

“我在。”站在窗邊的百裏雲鷲眼眸很是深邃,在那深邃的深處又似有一小竄火苗在燃燒著,燒得他的腦子總是還想昨夜的事情,聽到白琉璃一喚,聲音險些一抖,卻還是保持了正常問道,“怎麽了?”

“你……”白琉璃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說,這夫妻間應該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隻是這個你字才出口,卻還是改口道,“我褻衣壞了,你這兒可有備著的?”

她終於還是決定不說是他扯壞的,這呆子,情商低就算了,麵皮還薄。

不過,就算白琉璃已經把“你”改成了“我”,百裏雲鷲那薄麵皮還是紅了,有些啞聲道:“我到衣櫃瞧瞧半月有沒有給我……給你……給我備著。”

百裏雲鷲這訥訥的兩次改口讓白琉璃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百裏雲鷲的臉更紅了。

打開衣櫃,翻了翻,心舒了口氣,還是半月想得周到。

隻是,當百裏雲鷲身手去拿那大紅色的褻衣時,又考驗了一番他的勇氣,而後飛快地將那滑溜溜的褻衣交到白琉璃手中。

白琉璃看著手中那大紅的褻衣時眼角有些跳,隨後再看那褻衣上的刺繡圖案,鴛鴦交頸,斑斕的色彩和青綠的荷葉粉嫩的荷花讓她很是無力,這什麽眼光什麽品位,俗!

可是俗歸俗,總比沒有穿的強,白琉璃輕歎了口氣後,開始坐起身,穿衣。

待她穿好襖裙,掀開被子下床時,看到了墊褥上那一朵紅褐色的奇葩,耳根竟也是驀地一紅,連忙將被褥放下,撩開了床簾。

甫一下床,隻覺晨光有些刺目,原是百裏雲鷲已經拉開了三麵的曳地帳幔,晨光越過不規則格子般的窗欞漏進屋中,給室內的家什鍍上了一層淺淺淡淡的光。

百裏雲鷲便逆著晨光站在窗前,正看著她微笑,頎長挺拔的身子,嘴角輕揚的弧度在晨光的暈染中溫柔又迷人,即便是一身暗沉的黑衣,卻讓人覺得幹淨得不染一絲人士的塵埃,令白琉璃不由自主地輕喚了他一聲,“百裏雲鷲……”

“嗯?”百裏雲鷲看著穿好襖裙的白琉璃,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了些,站在窗邊向她伸出手,“琉璃來。”

百裏雲鷲的身邊是他特意命人用烏木雕刻的妝台,精雕細琢,可謂精致。

白琉璃套上繡鞋,向他走去,百裏雲鷲彎腰拉出妝台下的圓凳,輕按著白琉璃的肩,讓她麵對著妝台上的銅鏡坐了下來。

“我來給琉璃梳頭。”百裏雲鷲柔笑著說,伸手拿過妝台上的桃木梳。

白琉璃很是驚訝,“你會梳頭?”

“瞧琉璃這話說的,難不成我的手隻適合舞刀弄槍外加殺人?”百裏雲鷲此刻倒是不呆了,“若是不會梳,我的頭發又是何人給我梳的?”

“我以為是暗月與望月姑娘。”桃木梳齒入發,一下又一下自頭頂滑到發尾,白琉璃眨了一下眼睛。

“琉璃說笑了,暗月與望月都是司命,並非我的下人。”百裏雲鷲輕柔地為白琉璃理著頭發,遇到梳不順的地方,他便一手抓住那縷頭發,慢慢地梳順,“琉璃應該不知道道,我很好養的,幾乎不用下人伺候,當然除了膳食之外。”

“這個的確不知道。”白琉璃將手肘抵在妝台上,用手托著下巴,透過銅鏡看正垂眸專心致誌地幫她梳頭發的百裏雲鷲,心裏的溫暖與感動難以言喻。

“我會梳頭發很奇怪麽?”百裏雲鷲淡淡笑著,“若我說我還會綰發髻,琉璃會不會覺得更驚訝?”

白琉璃默了默,定定看著銅鏡中的百裏雲鷲,感受著他溫柔的動作,隨後彎起眉眼笑了,“若是之前就會,現在,嗯,不會。”

“是麽?”百裏雲鷲將白琉璃的頭發梳順,放下了桃木梳,開始為她綰發髻,“不過我隻會綰最簡單的,還望琉璃不要嫌棄才是。”

“不管你綰成什麽樣,我都會喜歡。”這天底下,能找出幾個男人為自己的妻子綰發,不管他綰得是好是壞,身為人妻,都會是開心喜歡的,她也不例外。

“那就好。”百裏雲鷲笑得溫柔,“隻是琉璃的頭發有些短,需要多費些時間。”

“哦?這麽說的話,你還幫其他長頭發的女人綰過頭發?”白琉璃挑挑眉。

誰知百裏雲鷲卻是沉默了,便是連嘴角的笑都在慢慢消失,良久,直到白琉璃覺得頭上的發髻快要完成時,才聽他緩緩淡淡道:“嗯,綰過,給我娘綰過。”

白琉璃臉上的笑意也沒有了,他的娘親,她這是第一次聽他清醒時提到。

她竟然如此不小心,觸到了他心底的傷疤。

“新婚第二日清晨,丈夫要為自己的娘子綰發,這是幽都的婚俗,寓意著男人要一輩子疼愛著自己的女人。”百裏雲鷲嘴角又輕揚起弧度,然這次他的淺笑中帶著縷縷婉轉的哀傷,隻見他將白琉璃的最後一縷頭發別到那鼓起的發髻後,從懷中取出一支木簪,斜插到了白琉璃的發髻間,繼續道,“在那一個清晨,丈夫還要為娘子插上親手雕刻的木簪。”

銅鏡之中,發髻簡單卻大方,素淨的發型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卻打磨得光滑的木簪,斜斜地插在發髻間。

白琉璃心尖晃顫,抬手輕撫上那簡單的木簪,他昨夜急忙收起的東西,就是這個!?

“手藝拙劣,琉璃若是不喜歡,隻管取下或者丟棄便可,這樣的一支木簪戴著,也隻會寒磣人而已。”百裏雲鷲垂了垂眼瞼。

“誰說我不喜歡?”白琉璃連眉眼都揚滿了笑,“我喜歡,喜歡得緊。”

白琉璃依舊在撫摸著頭上的木簪,指腹的觸感告訴她簪子上似乎刻著些什麽,不由問道:“上麵刻著什麽?”

白琉璃這麽一問,百裏雲鷲的雙頰不禁浮上兩抹淡淡的紅暈,“我和琉璃的名字,寓意白頭偕老。”

白琉璃笑得愈發開心了,“百裏雲鷲,謝謝你,我很喜歡,這是我有生以來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

百裏雲鷲又有些訥訥地看著笑意盈盈的白琉璃。

忽然,屋外傳來敲門聲。

“爺,蕭大夫人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