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世毒妃 023、如廢人
曾經,百裏雲鷲及其近身屬下之間用於聯係的信號煙火有兩種,一紅一籃,藍色表示屬下之間召請,紅色則表示百裏雲鷲要下達命令,需即刻趕到主上身邊。
這一次,暗夜朝墨色蒼穹點燃的是紅色的煙火,細細的火苗衝上空中,爆成一朵閃亮的花兒。
隻是,直到子時過半,聽風都沒有回來,白琉璃一直都陪著弓桑在等,弓桑本是十分緊張,然隨著夜越來越深,她漸漸地平靜了。
子時過半,她起身告辭,這一次,白琉璃沒有再留她,因為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幫便能幫得了的,更何況是感情的事情。
柳城一向太平,是以白琉璃沒有相送,弓桑向白琉璃道了謝之後,拿著那個豬臉麵具離開了。
夜有些涼,夜風一陣陣拂過,一下又一下地撩起弓桑的衣袂。
離開了雲安堂,鬆青不甘心地問:“小姐,接下來要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回客棧。”弓桑輕聲答道,抬手輕輕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笑容很溫柔,卻也很哀傷。
“小姐,奴婢不是問您現在去哪兒,奴婢是問您——”鬆青顯然很著急,“奴婢是問您接下來怎麽把那個禽獸不如的王八蛋給揪出來?”
“鬆青!”弓桑柔軟的語氣瞬間冷硬了幾分,顯然是對鬆青的不滿,“他叫聽風,不是什麽,也不是什麽王八蛋。”
“小姐!事到如今您還在為他說話!他根本就不知道您的好!他根本就不稀——”鬆青一急,心裏想什麽便說了什麽,說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咬著下唇不說了,而後慌亂改口道,“小姐,奴婢不是……”
弓桑打斷了她的話,摩挲著手中的豬臉麵具淡淡笑道:“鬆青你沒有說錯,他根本就稀罕我,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鬆青不敢說話了。
弓桑笑了笑,用釋然的口吻道:“走吧,回客棧了,明天我們就離開這兒了。”
“離開這兒?”鬆青愣了愣,而後像被雷炸到了一般緊張道,“小姐要去哪兒!?”
“去哪兒?我也不知道。”弓桑慢慢往前走著,“天下之大,總有我能去的地方。”
“可是——”鬆青為弓桑心疼,為她覺得不甘心不值得,“可是小姐您為了他什麽都沒有了啊!”
怎能就這麽離開柳城!就算要離開,也要先把那個禽獸千刀萬剮了才能離開!
“越在這座城多留一刻,我就愈傷心一分。”她從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他不願見她,既然他心裏沒有她,她又何必再自尋傷悲,早早離開了才是最好的,“走吧,鬆青。”
鬆青久久不說話,良久,才跑著跟上弓桑的步子。
弓桑輕歎一聲:“鬆青,你不應該執意跟著我離開鳳城的,隻會受苦而已。”
“奴婢這一輩子隻伺候您一人,再苦奴婢也願。”
月光將這主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她們快步往前走著,卻沒有察覺她們身後有一道黑影不遠不近地一路隨行著,直到她們回到她們所住的客棧,那道黑影在客棧外的暗處站了良久,才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聽風回到了雲安堂前,看著雲安堂緊閉的大門,本想翻牆進院子,但是看著一丈多高的院牆,他的雙手顫了顫,最終卻還是選擇敲門。
他不是沒有看到那道象征著百裏雲鷲的命令的紅色煙火,而是他不敢回來而已,是的不敢,他不敢見那個這段日子總是出現在他夢中的姑娘。
叩門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異常清晰,少頃,緊閉的屋門由裏打開了,聽風想過開門的會是暗夜會是聽風也可能會是白琉璃,獨獨沒有想到為他開門的會是百裏雲鷲。
聽風在看到百裏雲鷲的一瞬間愣住了,正要開口請罪,百裏雲鷲卻開口道:“回來了?”
百裏雲鷲的聲音很輕淡,完全沒有要責怪聽風的意思,隻轉了身往裏走。
聽風進了屋,在後帶上門,上了栓,轉身正要往後邊院子去時,發現百裏雲鷲在醫館裏坐著,麵前的圓桌上擺著茶具,陶壺正在小陶爐上鼓出水氣,百裏雲鷲正往紫砂茶壺裏放茶葉,看也未看聽風一眼,隻淡淡道:“過來坐。”
沒有命令的口吻,就像夜裏無事找個人一起月下小酌一般,然這樣淡淡的話聽在聽風的耳裏卻是一種無法違抗的命令,讓他根本不敢徑直往院子裏去,隻能老實地走到百裏雲鷲對麵坐下。
百裏雲鷲往茶壺裏添煮開的熱水,瞬間冒出的茶香讓聽風的心很不安穩,他不喜歡喝茶,若此刻擺在他麵前的是酒就好了,但是他知道不可能,因為他知道,正因為爺知道他不喜歡茶,所以爺才會在這個時候叫他喝茶。
百裏雲鷲親自為聽風滿上一杯茶,再親自遞到他麵前,“顧渚紫筍,味道香釅,你素來不喜歡飲茶,今夜或許你會喜歡。”
聽風沒有推就,將茶盞捧了起來,茶盞很燙手,可想而知這杯中茶水有多滾燙,然百裏雲鷲卻在慢慢品著。
聽風也將茶盞捧至嘴邊,輕啜了一口,隻一口,便燙了唇又燙了舌,讓他的心愈發地不能平靜。
“你靜不下心品茶,永遠也品不出其中味道,隻會被燙了唇舌而已。”百裏雲鷲輕呷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滾燙茶汁,抬眸,看向聽風,“是誰讓你靜不下心?”
聽風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潑出,燙紅了他的手背,他卻似沒有察覺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仍緊緊抓著茶盞不放,卻不敢對視百裏雲鷲的目光。
百裏雲鷲不再說話,屋子瞬間陷入了安靜之中,唯有陶壺裏的水在咕咚咕咚地冒著水氣。
良久,聽風才抬眸看向百裏雲鷲,“晚間屬下收到了爺的命令,請爺恕屬下沒有在第一時間回來。”
“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屬下,不用再自稱屬下,也不用覺得有何不妥。”百裏雲鷲聲音淡淡,沒有斥責的味道,恍如朋友之間交心一般,“我隻想知道,你之所以沒有回來,是否是因為今兒來的那個綠衣姑娘?”
聽風默了默,放在膝上的雙手緊了緊,隨後喉頭有些艱澀道:“是。”
“聽風,三年不見,你倒是變了許多。”百裏雲鷲輕輕一笑,“何時變得怕女人了?”
聽風放在膝上的雙手用力抓著自己的雙膝,對於百裏雲鷲的輕笑,竟是沒有辯解,百裏雲鷲將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汁飲盡,放下了茶盞,站起身,道:“罷,既然你不想說,那便去歇下吧,暗月給你留了飯菜在廚房,吃了再休息。”
“爺。”聽風在百裏雲鷲邁開第三步的時候叫住了他,與此同時往他空了茶盞裏滿上茶,緩聲道,“在爺麵前,沒有什麽是不可說的。”
百裏雲鷲轉頭看他,再看一眼已經滿上了茶水的茶盞,重新落座。
聽風將他手中的那杯茶昂頭一口飲盡,如喝酒一般,放下杯盞的同時道:“三年前,我離開溯城,在途經烈國帝都鳳城的時候,在城外遇到了迷路的她,不過是順道將她帶回了溯城,她便一直跟著我了。”
“爺知道我很少和女子往來,自然也不知道怎麽和她相處,我趕她很多次,都沒能將她趕走,隨後我遇到了半月,將阿淵留在了身邊,她喜歡孩子,更多的時候是她替我照顧阿淵,那三個月裏,我都已經習慣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了。”
“三個月後,有黑衣人來襲,我受了傷,她也受了傷,昏迷不醒,隨後有人來將她帶走了,說是她的家人,我沒有阻攔,因為我的確希望她離開的。”說到這兒,聽風有些自嘲地笑笑,“可是她離開了之後,我才發現我竟然日日都在想她,於是,我去找她了。”
“我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她叫弓桑,但是我運氣不錯,找到了她,隻是我沒有見到她,卻知道她是誰。”聽風停頓了,摩挲著杯壁,笑得愈加自嘲,“她是烈國最得王寵的小公主,我仍是想見她,但我沒有見到她,隻見到了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人,烈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對我說,‘你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日後若是再遇到危險,你拿什麽保護她?’。”
聽風說到這兒的時候,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別在腰間的劍,聲音低沉道:“我的確沒有保護她的能力,因為在溯城大亂那一天,我身受重傷之後,我的武功,便已沒有了。”
百裏雲鷲倏地蹙起了眉心,緊緊盯著聽風摸著劍的右手,聽風接著道:“這三年我一直在努力地練,卻隻能練到讓自己的舉止與從前看起來沒有多大差別而已,所以爺沒有看出來,但實際的我,已經如同廢人一般,連握劍都握不穩。”
“握不了劍,我的確誰也保護不了,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所以,我離開了鳳城。”
聽風不再往下說,隻是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又是沉默。
“在那之後,你可還見過她?”百裏雲鷲率先打破沉默。
聽風一怔,隨後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見過。”
“那你做了什麽?”百裏雲鷲直接挑重點。
聽風被百裏雲鷲的問題驚住,手又一抖,方才被燙傷的手背又一次被燙了。
“她懷了五個月的身孕。”百裏雲鷲的聲音倏地變得有些冷。
聽風霍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瓷片。
頃刻間,醫館裏已沒有聽風的身影,隻有百裏雲鷲背靠著椅子悠閑喝茶。
白琉璃和暗月夫婦倆立刻從通向院子的小門那兒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