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月下淺酌(一)
許胖子那麽的一坨,突然衝進來,把我和許世唯都嚇了一跳。盛月酌倒是淡定從容,對著許胖子那張因著急而漲得通紅的臉一派的道士臉:“清淺,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什麽叫她該去的地方!明明就是你為了取回自己的腦袋害死了她!還說什麽去了她該去的地方!”一說起小葉子,許胖子便無法控製情緒,平時的好脾氣全都沒了。
我淡淡的掃著他們,並沒什麽心思聽他們說,不用猜我也知道,小葉子必定是離開了,若非去了地府,隻怕就投胎轉世去了。
如此倒也好,她的一雙父母皆離世,她若硬撐著留在這世間亦是苟活,倒不如早些轉世,來生投胎到尋常人家,日子亦舒心。
許胖子此刻吼得厲害,與平時的憨厚判若兩人,若非是平日裏見慣了他老實憨厚的模樣,我必定以為他就是個暴脾氣的胖子。
誠然許胖子怒火衝天,盛月酌卻絲毫不與他生氣,搖搖頭道:“小胖,六百年了,你對清淺依舊如此。”
“什……什麽清淺,別岔開話題,你告訴我,你們……你和那隻臭狐狸,你們把我關在房間裏把小葉子弄到哪兒去了!”許胖子滿臉憤怒,那表情像是人家搶了他的食物似的。
盛月酌眉間幾許憂鬱:“清淺,她早些年便該投胎了,想必是回到了她的身體裏去了罷。”
“她……她的身體裏!那她到底是去哪裏了!”許胖子滿臉急色,要說許胖子智商著急,真心沒錯,盛月酌都說的如此明顯了,他竟還沒聽明白。
許世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就拍許胖子腦袋上,無奈的解釋:“他的意思就是說,小葉子十幾年前就投胎了,也就是說她死的那天,好像是五歲是吧,就投胎了。如若她的靈魂沒能去她該投胎的那裏,要麽就是別的鬼魂代替,要麽,她那具軀殼就是非傻即呆,亦可能是植物人,不過現在小葉子回到那個身體裏了,她那具軀殼就變成正常人了。也就是說,小葉子現在在另外一個地方,以正常的身子活得好好的。do由know?”
大約是怕許胖子再問,許世唯幹脆一口氣給他解釋完。許胖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額,那我以後還能見到她麽?”
許世唯正欲開口,盛月酌已然搶先一步,慢條斯理道:“若是有緣,自會相見,為師已解開了清淺身上的封印,想必,她已經恢複了本來麵貌。”
“盛……先生,我想問你一些事,不知方不方便。”若是喊盛公子,我還真是沒法喊出口。
盛月酌抬眸,眼裏毫無波瀾:“姑娘有何事盡管說。”
“你的腦袋……是什麽時候失蹤的,還有……當年促使您入魔的又是誰?方才我們家的事情你也聽說了,我懷疑這些事都和六百年前的事都是同一人所為。”我看盛月酌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人,若非初時為情所傷,必定不會一念成魔,現下看來,他似乎恢複了本性。應該不會害我們。
盛月酌摸默了默,與我們娓娓道來,一切的事情皆要從他那些個傷情的風花雪月說起。然而這一回傷情的女主角卻不是馮九卿,而是馮九卿和顧懷遠女兒顧清淺,關於顧清淺那一段兒也就幾句話略略而過。
從盛月酌嘴裏說來的故事,最初和蛤蟆所言的一樣,盛月酌最初修煉道術的確是因為馮九卿與他人私奔,隻是他對馮九卿多深的感情,不能說是沒有,卻也不至沒了她就不能活,說到底皆是因男人那可悲的自尊心。
爾後,他便開始修煉道術,然他卻未曾拜師,不過是用了魔界之人給他的一粒丹藥。盛月酌乃我師父的一魂,據我師兄所言,屬天魂,亦可稱為元神。所以比起葛飛,他便是比其強了百倍。說到這裏,也就得說說所謂的三魂七魄。
三魂是指“天魂、地魂、人魂”,古稱“胎光、爽靈、幽精”,也有人稱之為“主魂、覺魂、生魂”或“元神、陽神、陰神”或“胎光真魂、爽靈思魂、幽精意魂”等。
七魄名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指喜、怒、哀、懼、愛、惡、欲,生存於物質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
而葛飛,就是七魄之中的非毒,也就是愛魄,亦是我師兄之前所說的情魄。
魄本身要比魂弱,如上所言,人身去世,七魄消失。然葛飛卻是個例外,一來因葛月眉的保護,二來是因他的前世魔尊柳硯生較為強大,如此他才得以生存下來。
隻是,他亦與常人有不同之處,就是嗜睡,引起魂魄不全,所以時常精神不佳。
扯得有些遠了,言歸正傳,現在要說的是關於盛月酌的故事。
盛月酌修煉道術……不,該說是邪術,他修煉邪至巔峰那一年,二十六歲,前文說過,那一年他已是長生不老。
卻因那一顆丹藥而走火入魔,那丹藥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乃是集天下妖靈所煉成,給他丹藥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姬雪英,沒錯,六百年前,他還叫姬雪英,他有他自己的身體,那時他也與僵屍沒有半點關係。關於姬雪英為何會失去肉身,轉而寄宿在賀蘭雪身上,那已是後話了。
盛月酌因那一顆丹藥走火入魔之後,失手殺死了全家。爾後,將所有的賬都算在顧懷遠和馮九卿身上。
最初看來,乃是盛月酌太過偏執,故而才會釀成此等慘劇,然而直至今日與葉景臣再見,他在才徹底醒悟,無論是顧懷遠的出現,還是所謂的仙人給予的丹藥,皆是姬雪英的陰謀,一切皆是為了報複他。
當年,盛月酌因走火入魔而殺死了全家人,爾後又固執的將罪過加諸在顧懷遠和馮九卿身上,繼而害死了他們。
他本想連帶著顧清淺一起殺死的,然而當他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之時卻心軟了。那一雙眼眸像極了年少之時的馮九卿。
盛月酌仿佛透過那一雙眼睛看到了多年前拉著他手脆生生的喊他月哥哥的九卿。
於是,盛月酌便將顧清淺收為徒,寵著慣著,直至顧清淺成人。
顧清淺十幾歲之時出落得亭亭玉立,極為標致,周邊的玉麵小飛龍,白麵書生的皆對她有意,可她心中卻唯有她師父一人,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她自己也辨不清。
如若盛月酌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亦或是四五十歲的猥瑣大叔,我們可以說顧清淺是從小缺愛,有嚴重的戀母情結。然,盛月酌卻是翩翩佳公子,雖說是道士,亦有不少女子與他示好,偏生清心寡欲的盛月酌是看也不願多看一眼。
那一日,城中縣令千金又借著由頭來了道觀,爾後不知如何就從食盒裏端出了糕點,逼著盛月酌吃。到了後來更過分,整個人都坐到盛月酌身上了。
屆時,顧清淺將將從門外進來,見了此般情景,心中很不是滋味。雖醋壇子已打翻了,清淺表麵卻還是佯裝得風平浪靜。大大咧咧的推門而入,嚇得那縣令千金當時就起身,俏臉緋紅,看著清淺的眼神頗有敵意。
清淺看也未看她一眼,走到盛月酌跟前,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盛月酌手中的糕點,笑嘻嘻道:“師父,我曉得,您素來不愛吃些甜膩的東西,人家朱小姐都送來了,師父您不能不接受人家的好意不是。所以,徒兒我幫你吃了!唔又謝呃(不用謝我)!”話語間,清淺已經奪過盛月酌手裏的糕點塞自己嘴裏了。
縣令千金本是來獻媚的,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偏生這個程咬金還頗為難纏。
縣令千金眼睜睜的看著清淺奪走了盛月酌手中的糕點不說,還連帶著桌案上碟子,食盒一道的拿走了,臨了還煞有介事的衝縣令千金笑笑:“朱小姐,謝謝你的好意啊。”
盛月酌望著顧清淺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嘴角不覺浮上無奈的笑。
顧清淺提著食盒蹦蹦跳跳的出了門,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憂愁。
於是,顧清淺就帶著這麽一臉的憂愁與失落走到後院,恰逢她那倒黴的小胖師兄費力的揮著掃帚掃地。
小胖見顧清淺這麽一臉憂愁的,放下掃帚走過來,萬分擔憂的詢問:“清淺,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清淺托腮靠在石桌上,搖搖頭,無精打采道:“沒有……”
“那你何故這般神情,是不是師父罵你了?我記得師父很少罵你的……”小胖還是覺清淺心裏有事兒。
清淺這師兄什麽都好,就是頗為八卦了些,她這心裏的事兒哪能與他說,索性拾起一塊糕點塞他嘴裏。
小胖對吃的基本沒什麽抵抗力,幾塊糕點都能堵住他的嘴。清淺望著她師兄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禁在心中為她師兄哀歎。她師兄自小體胖,因而時常被她師父虐待,這個不許吃,那個不能碰。就這麽虐了十多年,也沒見他長成翩翩公子啊,隻得是從小胖子變成了大胖子。
清淺就這麽看著小胖,待他吃完,又無精打采的收著食盒還給她師父。
清淺且行且憂的走到了她師父房門外,將將走到外麵,卻聞得裏頭傳來一名女子尖利的聲音:“盛月酌,你莫要忘了,當年若非得了魔界一粒丹藥,你斷斷不會有今日的修為。可你……你竟然背叛了魔界,這回故意放了那個小野種!”
“小野種,那不是你們魔尊的女兒麽?”盛月酌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