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
而且還是從頭到腳十分完整,完整到就跟一件藝術品那樣的人皮。
不要說看到了,就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麵,我想應該都沒有幾個人能麵色如常。
我也一樣。
當意識到自己是坐在什麽東西上麵的時候,我直接就跳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站到了一邊。
這裏的光線不錯,借著光線我看到自己所在的應該是個船艙。
這個船艙應該位於船體的下半部位,因為我抬頭就看到了一個隻有兩米見方的傳輸口。
而傳輸口邊緣的艙壁上,還掛有一道專門用來上下的繩梯。
船艙的角落裏架著一張床,這張床是被固定在地麵上的,這是為了防止在船體行進的時候,船艙裏麵的一些生活設施到處亂跑。
而在這張**,鋪著一層厚厚的名貴的雪狐皮,那雪狐皮真的是每一根都雪白透亮,沒有一絲雜色。
就算我是個窮鬼,但從小在山裏長大的孩子,哪怕沒有吃過獵戶那口飯,也多少知道點怎麽鑒別山貨的好壞。
因為在我們那個村子,男孩子如果想掙點錢早點娶上媳婦的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要麽是靠山吃山,跟著老一輩的獵手們學習怎麽當一個合格的獵人,然後祈禱自己每次進山都能打到好貨,賣個好價錢。
要麽,就是成為一個跟山貨相關的中間商,收了山貨拿到更遠的地方出手,賺差價。
我是咱們村裏唯一的那個例外。
既沒有學會一個獵手該有的本事,也沒能成為一個賺大錢的山貨商。
但老話說得好,身為山裏娃子,哪怕沒吃過豬肉,也見識過豬跑。
看張雪狐皮的成色,還難不倒我。
但讓我吃驚的,並不是這張應該能值不少錢的雪狐皮,而是躺在雪狐皮上的那個人。
哦,準確點來說,是那具屍體。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具被直接剝了皮的血屍,畢竟不遠處就有幾張人皮攤在那,實際上,我想錯了。
躺在**墊著昂貴雪狐皮的這具屍體,不但沒有被剝皮,反而衣著整齊,神態安祥地就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要不是他那張臉和擱在胸前的兩隻手都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毫無光澤度的青灰色,我還真以為自己是誤闖進了別人的臥室。
這一路走來,各色各樣的死人我也見識過不少。
所以現在猛地看到一具屍體,給我帶來的衝擊力並沒有那麽大。
甚至還比不過一開始那幾張人皮。
都說凡事必有因果,自己被莫名甩到這個地方來,第一個出現在我腦子裏的念頭就是,為什麽?對方有什麽目的?
而現在,一個死人就躺在這裏,從他的身上,我也許就能找到那個答案。
這個機會,我當然不能錯過。
我慢慢地小心地往那床邊走去,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卻被我走出了猶如遠隔千裏萬裏的感覺。
就是走了好幾步,我跟那床的距離還是跟原來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個小小的船艙裏,應該還被布下了一層無形的結界。
而結界保護的對象,就是**的那具屍體。
既然接近不了,我隻能站在盡可能近的距離觀察。
這死者身前應該蠻有錢的。
因為不光身下墊的那張雪狐皮很值錢,我還發現他身上穿的衣服,是由一種名叫“血絲”的真絲織就而成的。
本來我也不會認得,還是沾了我是山裏娃的光。
“血絲”其實不是一種真正的絲線,它是一種植物。
因為通體呈鮮紅色,又長得隻有頭發絲那麽粗細,所以被村裏人稱為“血絲”。
原本我們村裏人也不認識這玩意兒,隻是有一年有一位神秘的商人帶了幾包種子來找我們村裏人租山地,最後以一個高得離譜的價格包下了一整座山。
那個商人包下那座山後別的什麽也沒幹,就是高薪雇傭了村裏一些壯勞力上山去替他墾荒,目的就是為了種他帶來的那幾包種子。
我一個關係比較親近的小叔就是被雇傭的其中一個。
據他後來回來後跟我們講,那個神秘老板對墾荒的要求極高,不僅土裏麵要不存留一根雜草,一塊石子,就連稍微大點的土疙瘩都不能有。
他會隨機抽樣開墾出來的土樣,經常讓手下人拿著一把網格極細的篩子,將那挖出來的土直接扔到篩子上。
如果這泥土能全部通過篩子,就表明這個區域的土壤翻整已經達到了要求,反之就沒有,需要繼續整理。
要是換作別的雇主,被雇來幹活的早就怨氣衝天,集體罷工了。
但誰叫人要求高,給的酬勞也很豐厚,所以大家雖然私底下都在吐槽這老板把土地整得這麽精細不知道要種什麽寶貝,但還是很認真地把那土地按要求在規定時間內給整出來了。
土地一被整完,小叔和其他被雇傭的人就被結算了工錢送下了山,此後再沒能往那山上一步。
後來有膽大不怕死的人趁人不備偷偷上過山,回來後就跟人說那老板怕是腦子有病,好好的一塊地,不拿來種正經東西,反而往裏麵倒了很多的血。
隔了老遠,都能聞到那血腥氣。
從那血水地裏長出來的,就是血絲。
但跟想象中的不一樣,這血絲自從長出來之後,就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
而血絲一散發出香氣,它就會被直接收割,然後裝進特製的藤筐裏麵被載下山。
據後來又被雇傭上山去收割血絲的小叔回來告訴我們,那血絲看著嚇人,實際上值錢得很。
就那麽不過手能握住的一小捆,就能值好幾萬塊錢。
當然也有人當場就想動歪腦子,結果直接就被打折了一條腿給扔了出來。
這麽一整,才算鎮住了一些人的小心思。
那座山就緊挨著我們村子,而且進出就隻有一條道。
所以那老板出山的時候,哪怕再不樂意,也得從我們村子邊上過。
而就是那次,我聞到了從血絲上散發出來的香氣。
是什麽樣的香氣,我描述不出來,也沒有人能準確描述。
但隻要我再次聞到,我就會毫無障礙地認出它來。
這一次,正是因為這個特殊的香氣,才讓我發現,原來這個死者身上穿著的暗紅色唐裝,是由血絲織就的。
一小把血絲就值大幾萬,這一件衣服,得上百萬了。
果然是沒錢的都一樣,有錢的各有各的有錢法。
我正嘖嘖感慨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一樣東西,讓我當場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