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洛河連同其他修士、普通人,被一同押往錦都城。
他們被鎖在特製的牢車裏,雙手被鐵鏈捆綁。
晦暗生澀的符文印在鐵鏈上,無時無刻散發邪氣壓製他們體內的靈氣。
牢車上的人麵如死灰,放棄掙紮。
路過的人冷眼旁觀,眼中盡是幸災樂禍。
洛河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懵懂地眨了眨眼。
“他們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在無形中勾動所有人的心弦。
他們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洛河身上,嘴角揚起譏諷的笑。
為什麽?
因為死的人不是他們!
因為他們的死能換來他們的生!
他們自恃高人一等,卻也隻是對普通人而言。
在絕對的權力和實力麵前,他們依舊螻蟻不如!
“小子,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如今的西蜀早已不負往日的榮光和平,百姓賣身求榮早已成了常態,和平時,枕邊人是你最親近的人,可到了戰亂時,枕邊人就是殺你最鋒利的刀!”
“拋妻棄子,弑父殺母,沒什麽他們幹不出來的,他們表麵看著幹幹淨淨,雙手卻早已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從我們車前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是殺人犯!”
一名金丹前期修士義憤填膺地說著。
他扯開衣衫,坦然露出自己胸前猙獰斑駁的傷。
鮮紅的血肉夾雜著森森白骨,甚至可見血管。
“我本以為金丹期修為能讓我在西蜀橫著走,卻不曾想我最後竟敗在我心愛的女人手裏,她為了保全自身,不惜給我下藥,甚至推我出來送死,我永遠忘不了她拿著銀錢離開的笑容,也是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生死麵前,情愛不過糞土!”
修士淒然一笑。
聞言,洛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雙手環抱在胸前顫了顫,還想再說些什麽,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下一刻,他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見狀,金丹前期修士不緊不慢地合上衣襟,閉目小憩。
牛車後方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他們目送著洛河等人離開,嘴角揚起笑容。
“送走了這批人頭稅,咱們又能安心一個月了。”
“是啊,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準備下一批人頭稅了,聽說城外有一批逃難的流民,咱們興許可以用他們交稅。”
“當真?”
“自然。”
“你還等著做什麽!趕緊去把那群流民抓回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交談著。
說完轉頭,直奔城外而去。
他們絕不會愚蠢到用自己的性命去交人頭稅,隻能將主意打到別人身上了,但願這批流民的數量夠他們交下個月的人頭稅。
……
隊伍一路奔波,眨眼便是一天一夜過去。
洛河蘇醒時,天剛朦亮。
他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四周,陌生的風景映入眼簾。
不等他開口詢問這是什麽地方,一張精致的小臉便映入眼簾。
樣貌可愛的女生一臉驚喜的看著洛河,擦拭血跡的手一頓。
“你終於醒了,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你是?”
洛河迷茫地看著跟前的人。
他簡單地搜尋了一番記憶,確定與她沒有交集,這才開口。
聽到這話,女生揚起甜甜的笑容,“我叫小鈴鐺,和你一樣,也是被作為藥材押送前往錦都城的俘虜。”
“你被人丟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看你滿身是傷,氣息微弱,我實在擔心,所以就自作主張跑來照顧你,還好你沒死,不然這事兒我可說不清!”
小鈴鐺的話為洛河空白的大腦注入一段全新的記憶。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奈何身體太過虛弱,根本動都動不了。
沒辦法,他隻能任由自己繼續靠在小鈴鐺的腿上,借著這個角度,目光從牢車裏的人身上掃過。
藥材?錦都城?
原來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這麽多事。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是難受嗎?”
見洛河不說話,小鈴鐺擔憂地皺眉。
聞言,洛河艱難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麻煩你把儲物袋裏的丹藥拿出來,喂我一枚。”
“好。”
聽到洛河所說,小鈴鐺連忙打開他的儲物袋。
仔細翻找一番後,她不確定地拿出一支小玉瓶。
“是這個嗎?”
“就是這個。”
洛河點了點頭。
小鈴鐺倒出一枚丹藥遞到他嘴邊,他順勢將其含住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順著喉嚨落下,眨眼便流經全身。
剛恢複了一點力氣,洛河便迫不及待地在小鈴鐺的幫助下坐起身來調息打坐。
他努力的運轉功法,卻始終感覺不到靈力波動。
意識到洛河在做什麽,小鈴鐺趕忙開口:“沒用的,放棄吧,這玄冰鎖是顧曉東特意為我們準備的,一旦帶上,我們的修為靈力便會被全部封禁,這一路上我們嚐試了無數次,都沒能掙脫玄冰鎖的桎梏,我想這就是我們的命。”
“雖然很不甘心,但一想到死十個人便能護住一個村子,還是挺值的。”
小鈴鐺苦笑著開口。
不知是想安慰洛河,還是想說服自己。
洛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棄打坐,再度從儲物袋中取出丹藥服下。
還好師尊和師兄給他留下的資源夠多,不然遇上這樣的麻煩,他還真無力回天。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隨後遞給小鈴鐺。
“要吃一枚嗎?”
“還是算了吧,馬上就要被當做人丹煉藥了,吃或不吃有意義嗎?”
“人丹?”洛河皺眉。
他們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稱呼?
“是啊,我們是人丹,你是仙藥,真奇怪,明明我們這裏還有其他修煉者,可他們為什麽隻叫你仙藥?”
小鈴鐺並未注意到洛河古怪的臉色。
她耐心地解釋著,說話的同時不忘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聞言,洛河沉吟半晌,隨後不確定地開口:“所以我們最後都會被當做藥材,被他們融爐煉丹?”
“沒錯,這是我們的宿命。”小鈴鐺點了點頭。
宿命?
多可笑的形容!
洛河譏諷地搖了搖頭,眼中蓄滿失望。
難民搶食的畫麵再度浮現在他眼前。
他看著囚車裏的人,許久,歎息道。
“我一直以為妖魔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直到現在才發現,叵測的人心遠比妖魔更可怕!”
“這世道真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