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瘸拐李
回去的第二天，周克強第二次去了鬼城，他帶著耀東他們首先去了昨夜兩棵樹的那幢樓，上下走了幾圈，他發現，樓裏顯然有人住過，扔下的有些方便麵盒子，還有些蠟燭等等生活垃圾。
周克強說：“這個地方一般是不允許居住的，看來有人在偷偷的住。”
徐明說：“鬼傳說那麽厲害，居然還是有膽大的。”
田光說：“估計是外地打工的，不了解實情，這裏又不用交房租。”
耀東開玩笑說：“唉，不知道這些人遇到女鬼了沒有，如果遇上，幹柴遇烈火，說不定還會演繹一出新版本的人鬼情未了。”
宋小穎在後麵打了他一下：“滿腦子髒東西。”
徐明一笑：“耀東，說話加點小心，你不知道旁邊有人監督嗎？小心回家跪搓板。”
田光也湊趣說：“徐明，你OUT了吧，跪搓衣板，那是幾十年代的事，現在是跪電腦鍵盤好不好。”
徐明轉身說：“你經驗豐富，向你學習，向你致敬。”
田光拍了他一下肩膀：“致你個腦袋！”
檢查一圈出來，周克強在前麵走，徐明問：“大隊長，這回咱們去哪裏？”
周克強說：“咱們去問問村民，問問他們知道這裏有人住沒有。”
進村之前，經過那片已經遷走的墳地，大家原以為荒蕪這麽長時間了，這片地早已經亂石碎瓦，亂糟糟一片，可是，下得車來，卻發現那一片地收拾的很幹淨，上麵一團一團，黑色的印痕，**在外麵，看去很清晰。
周克強問：“你們看，這是怎麽回事？”
徐明說：“我聽人說，自從鬧鬼事情發生以後，村民逢鬼節清明，都到這裏燒紙，說是驅邪。”
周克強說：“管事了嗎？”
徐明說：“誰知道，年輕人出去打工，村裏隻有幾個老人。”
周克強說：“走，到村子裏看看。”
所謂的村子，真讓徐明說中了，剩下的人寥寥無幾，隻有一些空巢老人。
周克強他們一來，本來坐在一起聊天的幾個老人，趕緊散了，周克強本想追上一個問一問，可是，老人們回到家裏，關門閉戶，顯然，不願意接觸陌生人。
嶽耀東說：“你看看他們，好像咱們過來是要坑他們害他們似的。”
周克強說：“咱們應該理解，當年陸玉明，陸老板就是這樣走進村子，說要平房改造，讓他們住上樓房，可是怎麽樣，樓房沒住成，有些人家連原來自己的家都沒有了，隻好租房去住。老百姓是怕了，最怕這不靠譜的陌生人。”
宋小穎忽然一指：“大隊長，你看那家開著門呢，估計有人。”
幾個人一邊往裏走，周克強一邊問道：“有人嗎？”裏麵好像有咳嗽的聲音，周克強緊趕幾步，走了進去，隻見炕上躺著一個斑白老者，斜躺在被褥上麵，臉色蒼白。
周克強問：“大爺，您病了？”
**的大爺七十幾歲，他警惕的看著進來的陌生人：“咳咳咳，你，你們是幹什麽的？”他一邊說，一邊試著要坐起來。
周克強趕緊走過去扶住大爺：“您躺著，不用起來，我們幾個是警察。”
“警察，咳咳咳”大爺咳嗽的更厲害了。
宋小穎說：“大爺，家裏就你自己？”
“不，啊，對，你們有事？”大爺看看站著的這些人問道。
嶽耀東說：“沒什麽事，大爺，你病得這麽嚴重，用上醫院嗎？”
大爺擺擺手：“沒事，老毛病，氣管炎，一到開春就咳得厲害。”
宋小穎問道：“你有藥嗎，我給你倒點水，吃點藥吧！”
大爺說：“吃過了。”田光看到櫃子上一個藥瓶，拿起來看了看：“大爺，吃的就是這個吧。”
大爺點點頭，宋小穎問：“村子裏有醫生嗎？”
大爺說：“我們這村沒幾戶了，哪裏來的醫生，我們請醫生都是去北李莊。”
周克強拿了個板凳，坐到大爺麵前：“兒子呢，出去了？”
大爺說：“我沒有兒子。”
話音未落，忽然門外有人說話：“你個老不死的，生我就不想養我。”
進來一個年輕人，個子一米六左右，額頭上有一個疤，眼睛吊吊著，頭發有些花白，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天生的，走路一瘸一拐。
進來以後，他用敵視的小眼睛，掃了屋子裏的幾個人一眼，然後衝著**的老人吼道：“這都是誰呀，長本事了，你以為你找了他們，就能把我怎麽樣嘛？”
“咳咳咳……”老人劇烈的咳嗽起來。
周克強問道：“你是什麽人，竟然敢跟老人這麽說話。”
這個年輕人斜眼看著周克強：“你算老幾，管我們家事，你問問他，我這條腿是怎麽殘的。”
“滾！咳咳咳……，警察同誌，讓他滾！”老人連氣帶病抖成一團。
宋小穎美目含威：“聽見沒有，老人讓你出去。”
年輕人掃視一下眾人：“你們人多勢眾我也不怕，這是我家，我覺得應該滾的是你們。”
說完，掄起一根木棍：“滾，都給我滾，誰讓你們到我家來。”
嶽耀東上前，一把抓住他手中的棍子：“我再說一遍，你出去。”
年輕人見大家怒目而視，又試著拽了拽手中的棍子，居然紋絲不動，悻悻的對**的老人說：“你等著。”然後，一瘸一拐出去了。
周克強再次坐到老人身邊：“大爺，他是……”
沒想到大爺老淚縱橫：“作孽呀，作孽呀，上輩子我是做了什麽缺德事了，這輩子報應。”
周克強握著老人的手，不知如何安慰老人。
老人慢慢止住悲聲，他對周克強他們說：“這是我的不孝之子，他媽死得早，是我把他拉扯大，小時候可聽話了，乖得很。
可是，那年農村平改，我們爺兩個分到一個兩居室，三層，高高興興搬家，誰知道，我在那收拾東西，他好奇，從這邊往下看看，從那邊往下看看，我還叮囑他，小心，別掉下去。
剛說完這句話，也是邪門兒，他就果真掉下去了，萬幸的是，命保住了，殘掉了一條腿，學也沒上成，從此，他就說，是我害了他，咒他掉下樓去，恨我，恨了這麽多年。”
徐明說：“他也不想想，哪個父母會咒自己的孩子呢？”
周克強問：“他有工作嗎？”
老人說：“沒有，每天都到我這裏要吃要喝，甚至要錢。”
周克強說：“他沒有和你住在一起？”
老人說：“沒有，他說他是瘸拐李，是神仙，鬼還怕他呢，放著樓房不住，住平房，是傻子。”
周克強說：“那個陸老板沒留下人看著樓房？”
老人說：“前幾年，是有人留這裏看著，可是，那個人說，樓裏鬧鬼，不敢呆，就跑了。陸老板看這畜生膽子大，就讓他幫著看一看。”
周克強說：“給發工資嗎？”
老人長歎一聲：“他說給發，陸老板猴年馬月不見一次，誰給他發？如果真有人給他發，他還會到我這裏來，要吃要喝。”
唉，聽著老人的述說，真是讓人感覺又可憐又可恨。
周克強說：“他住到樓裏，沒有遇到大家說的鬼嗎？”
老人說：“沒聽他說起過，他來我這裏，鬧一陣，吵一陣，就走，我是天天怕他進這個門呀。”
周克強安慰了老人幾句，從屋子裏出來，村子裏靜悄悄的，隻有一兩隻狗夾著尾巴，顛顛的跑過去了。
周克強揮揮手，正準備上車回去，眼光一瞄，忽然，就看見瘸拐李蹲在一個角落裏，低著頭，猛吸煙卷，嘴裏吐出一個個煙泡泡。
瘸拐李也發現了他們，他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老不死的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周克強關上本來打開的車門：“還用說你壞話嗎，你瞧你是怎麽說話呢？”
瘸拐李氣憤憤的在土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他把我害成這樣，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你還讓我對他怎麽樣？”
宋小穎說：“再怎麽說，他是你爸！”
瘸拐李極其不屑的看了小穎一眼：“爺們兒說話，丫頭片子不要亂插嘴。”
嶽耀東把小穎往後拉了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別跟他一般見識，小穎撅起嘴巴，打開車門，鑽車裏去了。
瘸拐李問道：“我說，你們是幹什麽的？”
周克強說：“我們是警察！”
瘸拐李不提警察還好點，一提警察，火冒三丈：“狗屁！有多遠滾多遠，這個村子不需要你們。”
徐明說：“怎麽說話，我們警察招你們了，惹你們了。”
瘸拐李的眼睛裏燃起兩簇火苗，用手指著近於廢墟的村子：“你們瞧瞧，八年前什麽樣，八年後什麽樣，我們遭難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滿村子人都變鬼了，這回你們看熱鬧來了。你知道在這八年裏，我們村子死了多少人，二百零八人，誰敢在這裏呆，都他媽嚇跑了。”
徐明說：“你怎麽沒事？”
瘸拐李慘然一笑：“看我這個樣子，還想把我怎麽樣，比鬼還鬼，有時候，我是真想死，可是，一想那個老不死的，我死了，他怎麽辦？他以為我天天吵他，鬧他，其實，我是去看看他還活著沒有？”
他說的雖然語無倫次，但是，周克強從他的話語中還是捕捉到了他的善良，問道：“那些藥也是您買的吧！”
瘸拐李翻了一個白眼，沒吭聲，待了一會，問道：“你們來這裏究竟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