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知己非紅顏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來到仵作房時,公孫和趙普已經開棺了,裏頭躺著的那具人魚屍骨讓兩人看得直咋舌,“真的是海人魚啊!”

“是天然的,還是有人拚接的?”白玉堂走路是袖子微擺弄成響聲,展昭聽聲辨位,順利到了棺材旁邊,發問。

“接的。”公孫隨口答了一句,“怎麽可能會有人長著尾巴……不過有一些比較可疑的地方。”說著,公孫伸手指著那女屍的手指頭骨,問,“覺不覺得奇怪?”

“她的手好大哦!”

小四子正被趙普抱著往棺材裏看呢,他之前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為什麽姑娘家的手會那麽大。

“經常用力或者……常年用來劃水?”展昭問。

眾人都不說話了,這個解釋有理,能有理解釋的答案,還真的不多。

白玉堂問公孫,“會不會真的是海人魚,我的確看到過,那條魚真的是人身魚尾,活得,遊得很快。”

“這種有很多是假的。”公孫輕輕歎氣,搖頭道,“沿海有很多騙子,將女孩兒抓起來,用大魚的尾部套住她們的腿,縫合,讓她們緊緊地長在一起,有些小孩兒從小就在水裏生活……漸漸的就……”

“呀!”小四子捂住耳朵,“好可憐呀!”

眾人也都有些聽不下去。

公孫輕輕歎息,也覺得說這些是聽不好受,就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你有確切看到那人魚的長相麽?”

白玉堂想了想,道,“公孫……她可能有我兩個那麽大。”

“哈?!”

展昭也是一驚。

趙普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堂,對公孫道,“兩個的話……那女孩兒也太魁梧了些。”

“莫非真有海人魚?”公孫前後踱步。

“那這個呢爹爹”小四子指著棺材裏那具普通人形的海人魚屍骨問,“她肚子裏還有娃娃呢。”

“娃娃是放進去的,這海人魚根本沒懷孕,看她的盆骨就知道了。而且說實話,那個放孩子的是個外行,這小孩兒手腳都成型了連眼睛都快睜開了,至少六個月。六個月的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是腦袋衝下的,哪兒有這樣就跟坐著似的?另外,小孩兒的位置也不是那麽靠上,應該再往下放很多。這絕對是別有用心的人,用兩具人骨一條魚尾做成了這個懷孕人魚的假象。”

公孫的話說完,就聽展昭、白玉堂和趙普都異口同聲地問,“頭衝下那多累?”

公孫一臉無奈地瞪三人,“你們仨都打娘胎出來的,這事兒都忘啦!”

三人都尷尬地低頭咳嗽了一聲,公孫伸手從趙普手裏接過小四子來拍了拍,“小四子可是我親自接生的!我治過的孕婦多得是,孩子在娘親肚子裏的時候,經常調換位置,時候不同,位置也絕對不同,這叫胎位!胎位不正要難產的。”

眾人都聽得迷迷糊糊,小四子笑眯眯摟著公孫蹭蹭。

“為什麽要做這麽個假的懷孕人魚呢?”簫良問公孫,“尾巴也能看出來是接的麽?”

公孫點頭,“絕對是假的。”

眾人都虛心地等他講解,這方麵畢竟他比較有可信度。

公孫說,“你們見過的魚,脊梁骨什麽形狀?”

白玉堂想了想,“直的。”

“那人的脊梁骨呢?

展昭回答,“弓字形。”

“嗯。”公孫接著道,“這世上所有有脊梁骨的生靈,脊梁骨的形狀都差不多,魚的脊梁骨如果不是直的,它就遊不動。人的脊梁骨不是弓字形,就站不起來。這人魚,如果有一半人的脊梁骨,再加一半魚的脊梁骨,別說遊起來,她一擺動尾巴,腰就得斷。”

眾人都一愣。

“斷?”趙普納悶。

公孫笑了,“你們見過哪條魚有腰的?!”

眾人想了想覺得這倒也是,魚沒腰!

“你們不覺得,人和猴子有些相像麽?”公孫接著問。“需要直著走路的生靈才需要長我們這樣的骨頭。同樣的,貓狗那樣四腳著地奔跑的骨頭形狀也都差不多,所以魚兒和魚兒可能外形各異,但是支撐身體的骨頭一定是一樣的。因為它們根本沒必要長成這種人身魚尾的形狀!這種存在是不合理的,你們說呢?”

展昭摸了摸下巴,點頭,“對啊……公孫,你這想法的確有趣。這麽一來,世上好些騙人的東西都能被揭穿了!什麽人頭蛇身的,如果長了蛇身,就不需要長個人頭,因為不好用!”

“正確!”公孫點頭,滿意地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明白了,公孫最後看趙普。

趙普一聳肩,“那,那個兩個白玉堂大的人魚怎麽解釋……哎呀。“

話沒說完,就讓公孫掐了一把,因為這公孫也解釋不出來!或許,那女孩兒真的比較魁梧?公孫自己想著都覺得底氣不足。

“她如果不是海人魚,那麽大的手,就說明她就是那些被用來假裝成海人魚養的女孩兒麽?”簫良突然問了一聲。

小四子扒在棺材邊看著,歎氣,“真的好可憐啊。”

公孫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唉,要不然,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吃完了再驗死老鼠,不然鐵定沒食欲。”趙普在戰場上死人見多了,苦命人也見多了,不太喜歡這氣氛,拉著公孫道,“走,咱倆先洗澡再吃飯!”

“洗什麽澡啊?”公孫想說我都快餓死了。

可趙普伸手拉著他,一手抱了小四子就往後院衝,“洗完澡馬上吃飯,小良子,跟上!”

“哦。”簫良不知道怎麽回事,趕緊帶著石頭跟去了,就聽趙普遠遠對展昭和白玉堂喊,“你倆先去吃吧。”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嘴角,展昭也有些想笑,趙普這人……粗中有細。

“走吧,我想吃肉,不吃魚。”展昭提議。

“我也這麽想。”白玉堂走路時依然擺動袖子帶出風聲,作為指引。說真的,如果展昭眼睛沒問題,白玉堂不去拉他的手腕,展昭都有可能自己跑上來搭他肩膀。隻是如今,白玉堂卻是小心翼翼盡量不要幫他。因為他知道展昭其實什麽都不在乎,唯獨那份骨子裏的傲氣,他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幫助,太照顧他比完全不管他,還要讓他難受。

兩人並肩出了衙門,往酒樓去。

……

“九九,我不要洗澡我好餓啊。”小四子拉拉趙普。

趙普躲在院牆後麵見展昭白玉堂走了,猜到,“行了,馬上去吃啊。”

“那我們去追喵喵他們。”小四子就要往外跑,讓趙普提著脖領子提溜回來了,“你這小笨蛋啊,去幫倒忙不成?”

小四子一臉不解地看他,“什麽啊?”

“你這一路該不會是一個勁撮合展昭和白玉堂吧?”

小四子擰了擰衣角,“嗯……”

“哈。”趙普搖頭,伸手戳戳小四子的肚子,“你怎麽能拿撮合我和你爹的招兒來對付展昭白玉堂呢?”

小四子仰起臉來問,“為什麽不可以啊?”

“我是流氓啊,白玉堂和展昭兩人加起來再倍上兩倍,都不及我半個那麽流氓。”

小四子在眨眨眼,開始掰手指頭算。

公孫站在井邊洗手,讓趙普逗樂了,“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啊。”

趙普厚著臉皮笑,蹲下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你如果真想撮合這兩人,要改變策略!”

“什麽策略?”小四子認真問。

“以退為進!”

“哦?”小四子聽著挺靠譜,九九把打仗的兵法都用上了啊!

“記住。”趙普低聲在他耳邊說,“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倆獨處。”

小四子摸了摸下巴,他是有讓兩人獨處啊,“我還讓他們一起洗澡,可是他們不肯。”

“嘖,太著急了!”趙普道,“現在階段,先讓他們單獨吃飯、單獨走路,單獨睡覺就行啦。”

小四子歪過頭,雖然沒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一想,點頭,“嗯!九九我聽你的!”

“這就乖了。”趙普樂嗬嗬站起來,卻看到公孫在一旁虎視眈眈看著他呢,冷笑,“你教兒子什麽?”

“咳咳……”趙普咳嗽了一聲,拽起倆小孩兒,“快跑!”

公孫趕緊追,想著真不靠譜,非好好教訓趙普不可!

放下那一邊兩大兩小一來就鬧成一鍋粥不提,展昭和白玉堂可是已經叫了菜,坐在二樓的雅座吃上飯了。

白玉堂不經意地給展昭夾了菜,都是很容易吃的那種,雞蛋羹之類一把勺子就能喝,所有的肉菜上麵白玉堂都讓夥計查了牙簽,展昭隻要伸手就能拿到。

白五爺隻細心今日展昭總算是見識到了,不禁在心中感慨,想想平日白玉堂冷冰冰的,若是真溫柔待人,哪個能不動心,難怪說他風流天下了。

想到這裏,展昭突然問,“白兄幾個紅顏知己?”

“咳咳……”白玉堂險些把牙簽吞下去,趕緊拿出來,吃驚地看著展昭,“幹嘛問這個?”

“哦……好奇啊。”展昭回答。

“你怎麽知道我有紅顏知己?”白玉堂淡淡一笑。

“都說你風流天下啊,以你白五爺的條件,沒理由沒個紅顏知己啊。”

“你展大人條件也不差,有幾位紅顏知己呢?”

“我沒有啊。”展昭聳聳肩,“我整天都很忙。”

“你的意思是我整天都很閑?”

展昭伸手拿了一根牙簽塞到嘴裏,發現是根鴨舌,就嚼了起來,想了想,問,“不是說,你和江南名妓,有第一美人之稱的瑤琴姑娘很好麽?全天下能進她瑤琴閣聽琴的隻有你一個。”

白玉堂點了點頭,“是啊,我救過她的命麽。”

“那這個算紅顏知己?”

白玉堂笑了,“你也會說隻是聽琴了。”

“哦。”展昭點點頭。

“那蠱毒娘娘季曉燕呢?”展昭又問。

白玉堂笑問,“你都從哪兒聽來的這些?”

“小四子告訴我的。”展昭回答,“就我們來蕖山縣這一路,他每天都在我耳邊說這些,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好像是他特意叫赭影打聽的。”

白玉堂張了張嘴哭笑不得,這小呆子還真上心。赭影就是個密探,軍機大事都能打聽來,這點江湖傳聞必然難不倒他,那可連姑娘家的老底都一清二楚了,也就是說沒必要都一一解釋了。轉念又一想,自己為何都要解釋清楚呢?紅顏知己又如何,他白玉堂向來不怕人誤會這些。

“嗯?”展昭問他。

白玉堂側臉,原本想隨口敷衍一句,但是一眼看到了展昭的雙眼……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由自主變了樣。

白玉堂隻記得自己似乎是很認真地說,“那些都隻是朋友,我的確有個知己,可惜不是紅顏。”

展昭聽後愣了愣,很想問一下那知己是誰,但還是沒勇氣再開口,耳朵有些燙,伸手又捏了跟牙簽,塞到嘴裏……一口蜜汁藕,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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