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鬼影婆娑

這金棺的造型比較奇特,內部更不是空的,而是鏤出了一個人形,其他地方都是實心的,金燦燦的。

龐太師盯著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敲了兩下,“難不成是純金的啊?難怪那麽沉了!”

包拯一臉佩服地看他,“你關心的重點果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啊!”

龐太師咳嗽了一聲,他也是為了把這恐怖的氣氛稍微蓋一蓋,因為那棺材裏除了金子的部分,裝著的東西實在有些太可怕了。

在棺材鏤出的人形空隙裏,不大不小,正好放進一具穿著鎧甲的枯骨。

這枯骨通身焦灰色,比一般人要高,也更魁梧。

趙普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我怎麽覺得它不像人啊?”

眾人都跟著點頭,開封府的人,骷髏見了不少,隻是眼前這具骨頭,卻不太是像平日常見的那種,特別是頭的部位,不像人類,更像獸類。

“鼻子好突出,牙齒也尖,這個更像狗頭之類的吧?”龐煜皺眉。

“是貓。”公孫擺了擺手,“不是狗。”

“那麽大的貓頭?”白玉堂下意識地轉臉看了看展昭的頭,“而且牙齒也太長了吧。”

展昭也下意識摸了摸下巴,的確很像是貓頭,不過沒理由那麽大個吧?而且頭似乎和脖子很契合的樣子,不像是拚接的,有人天生長了這樣一個腦袋?

“爹爹。”

小四子站在剪子背上往棺材裏指了一下,“看呀,好多尾巴!”

這時,眾人才將注意力都從死屍的頭部轉移到了尾部——果真好多尾巴。

“五根哦!”小四子一根根數過去,伸出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問簫良,“是吧,小良子?”

“嗯!”簫良點頭。

“和棺材上的是一種東西吧?”白玉堂指了指棺材上雕刻的兩種武士,也是這種獸麵多尾的模樣。

“隻是一邊隻有貓臉沒有尾巴,一邊沒有貓臉卻有尾巴,這個躺在棺材裏的人,似乎是兩邊的集合體!

“有這種人存在麽?”展昭皺眉,“看起來更像妖怪。”

“貓妖或者是猞猁精?”公孫皺眉,“真的有妖怪存在?”

眾人盯著棺材看了良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覺得不吉利得慌。

“唉,老包,你弄這玩意兒來幹嘛?瘮得慌,趕緊把蓋子蓋上!”龐吉在一旁催包拯,“咱還不少正經事幹呢。”

包拯瞧了瞧他,眾人還是決定先把金棺蓋上,回去再研究究竟怎麽回事。

“喵~”

正在眾人蓋棺材蓋子的時候,隻見五命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蹦了出來,竄到了那尊五命貓泥像的身邊。

再看五命,跟見了許久未見的兄弟似的,尾巴勾著那泥貓的尾巴,側著腦袋蹭啊蹭,嘴裏“釀、釀地叫個不停。”

“哦,五命很喜歡它哦!”小四子伸手揉了揉五命的腦袋,“它是泥的哦,不會動。”

“釀~”五命還在蹭。

展昭戳了戳白玉堂,小聲問,“覺不覺的,五命叫得比以往要嗲?”

白玉堂看了看他,佯裝不經意地問,“以往什麽叫法?”

“就是普通貓的叫法了。”展昭解釋。

白玉堂還是搖頭,“有什麽區別?”

“嘖。”展昭不滿,“你不是對貓很有研究麽!普通來說應該是‘喵~’,五命這會兒是在叫‘釀~’”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

“明顯差很多聽不出來?”展昭見他還不明白,有些著急。

白玉堂點頭,“好像是有點不同,再叫兩聲聽聽?”

展昭皺眉,“喵……”隨即又覺得不對,抬眼就看到白玉堂似笑非笑一臉享受地在一旁聽著。

展昭伸手過去,捏住他腰,隻是這耗子精瘦,隔著腰帶捏不著肉。

白玉堂湊過去小聲問,“要不要捏別處?”

展昭猛地捏住他腮幫子……

枯骨加泥胎,也沒什麽好看的,眾人將金棺和泥胎暫時放進了一間空的大房裏頭,派了影衛嚴加看守,而且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丟。

又忙碌了一下午,趙普收到了吐蕃讚普的回信,他也十分緊張,一方麵達並在趙普手上,二來這是吐蕃單方麵與賀正勾結企圖策反,一旦引起戰火,吐蕃理虧不說,也不占優勢。西南諸國,誰不怕趙普呢?

於是,讚普回信說那些孩子都十分健康安好,願意將人送還,來交換達並,趙普欣然同意。

包拯也鬆了口氣,同時還有好消息,那些被賀正綁架後失去意識的大人們也都漸漸康複了過來,公孫給他們的用藥都有效,於是當天包拯讓眾人早些休息,次日大早再做定奪。

入夜的時候,忽然起了一大風,沒多久,成都府就開始下起大雪,天氣也冷了下來。

府衙裏頭高掛氣死風燈,這是公孫給影衛們發明的法子,專門用來在晚上守夜用。將四周都點亮,於是有人潛入便無處遁形,於是影衛們可以在暖和的地方集中看守,不用在雪地裏走來走去。

廚房給眾人都熱了些薑絲黃酒,展昭提溜著一壺急匆匆踩了雪地回到屋中,關門,“嘶……好冷。”

白玉堂正靠在**看著一卷展昭描好的卷軸,身邊趴著在舔毛的五命。

“五命怎麽在這裏啊?”展昭有些不解。

白玉堂抬頭,“吳老爺子帶著豆豆回家收拾屋子去了,他們現在可以搬回原處住,這幾天托我照顧五命。”

展昭拿著酒走到桌邊,邊隨口問了一句,“豆豆很喜歡你啊?怎麽專門給你養,我還以為他會給小四子呢。”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據說豆豆問小四子,‘開封府誰最喜歡貓?’”說著,他一指自己,“小四子不假思索就說是我!”

展昭幹笑。

“然後吳老爺子問包大人‘開封府誰最會養貓,誰又比較閑?’”白玉堂接著指自己,“包大人和龐太師也連想都沒想就說是我,於是……”

白玉堂有些無奈地提起五命晃了晃,“這貓這幾天暫時跟我。”

展昭倒了杯酒走到床邊,見白玉堂沒穿襪子趴在被子上,就伸手一掀被子蓋他身上,“大冬天的小心著涼!”

白玉堂伸手一把將他拉下來,拽到身邊,展昭還穩著手裏的酒杯,“別鬧,酒灑了還得洗床單……”

白玉堂微微一笑,接了展昭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就聽到“篤篤”兩聲,有人敲門。

“進。”展昭門沒落鎖,答應了一聲,就見門被推開。

小四子探頭進來,還抱著個枕頭。

“小四子?”展昭和五命一起仰起臉,動作特統一。

小四子探頭看了看,見白玉堂和展昭都躺在**,就撅個嘴問,“你們也不方便呀?那我找小包子睡去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心說公孫和趙普不方便?他倆還真有興致。

白玉堂不解,“你不是和簫良單獨住一間麽?”

小四子繼續撅嘴,“今天冷,房間不夠用了,大家都擠在一起哦。”

展昭和白玉堂往他身後瞧了瞧,就見還有扛著被子的簫良和石頭剪子。

展昭和白玉堂這間客房是比較大的一間,床也夠大,於是就對兩人招手,“來吧。”

小四子和簫良對視了一眼,歡歡喜喜跑進去。

展昭在地上鋪了一條厚被褥,讓石頭剪子也睡暖和點,接著就讓簫良和小四子鑽進被窩。

“外頭凍死了。”小四子鑽進被子裏,伸手抱五命。

展昭熄了燈,眾人就想早早睡了。

“好亮。”白玉堂皺眉看著外邊。

“下雪本來就亮,還點了那麽多燈。”展昭也躺下,轉眼看著紙窗。

白玉堂偏頭湊過來一些,“睡不著?”

“還好。”展昭指了指窗戶,雪花飄落打碎了明亮的燈光,感覺有些閃爍,非常特別。

白玉堂低頭看了看床尾,小四子已經抱著五命枕著簫良的胳膊睡熟了,簫良也正邊休息邊調整內息,看來是在練內功。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下雪的夜晚特別安靜,兩人也這樣安靜地睡去。

展昭睡得迷迷糊糊就開始做惡夢,一會兒人臉怪物,一會兒又夢到展晧出現,隨後又是什麽貓長了五條尾巴。他倒是也知道自己可能在做夢,就是醒不過來,越睡越累,正在難受,就感覺有人輕輕地推自己。

展昭伸手摟了一把,“別鬧。”

可是那人還在推,而且似乎還有人抱著自己的腿。

展昭正納悶呢,就聽到耳邊傳來白玉堂低低的呼喚聲音,“貓兒!”

“嗯?”

“貓兒!”

可能是因為白玉堂在身邊所以展昭睡得特別熟,有些叫不醒。最後他感覺不大對勁了,白玉堂對著他耳朵吹氣呢,熱熱的,一點點曖昧。

“嘶!”展昭一把捂住耳朵趕緊睜開眼睛看。

隻見眼前白玉堂一雙眼睛睜著,亮亮的,臉上神情也怪異。

展昭有些犯困,伸手摟住蹭,決定繼續睡覺。

這時候,就感覺抱著自己腿的小四子戳他的腿肚子兩下,“喵喵,別睡啦。”

展昭才醒過來,低頭,就見小四子趴在他腿上,簫良半個身子在外頭,摟著趴在床邊的石頭和剪子,眾人此時的共同點就是,直直地盯著窗外看。

“幹嘛?”展昭不解。

白玉堂雙手捧著他臉扭向外,讓他朝窗戶的位置看!

展昭這才回過頭,一眼,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此時,外頭可能雪已經停了,院子裏的燈估計有一半也滅了,還剩下一半,不亮不暗。而就在這種晦暗的夜色中,院子裏站著一隊人。

展昭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完全沒有聲息。這麽多人站在院子裏,外頭應該還是大雪滿地,他們竟然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甚至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幾乎是不可能的啊!

仔細看那些人影,隻見他們手中都拿著長長的大刀,似乎是在操練,穿著盔甲顯得特別巨大,最詭異的是——身後還有幾條尾巴在揮舞。

展昭越看,嘴巴張得越大,就感覺摟著自己小腿的小四子也越抱越緊。眾人此時不約而同想到的就是今早金棺裏頭的那具詭異的貓人屍體。

展昭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拍拍白玉堂放在自己肩上的那手,低聲問,“玉堂,那個……”

“鬼鬼!”小四子又往被子裏鑽了鑽。

“會不會是影子?”簫良性子比較隨趙普,不管看見沒看見隻要不想相信的就說不存在,於是要爬起來看個究竟。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不會讓他去了,趕緊將他按回**,把他和小四子都塞進被褥裏頭,兩人一起爬起來,閃到了窗邊。

先側耳聽了聽,此時外頭起了西北風,嗚嗚地響,卻沒有其他聲音,連揮舞刀劍的聲音都沒有。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地伸手按住兩扇紙窗,輕輕推開一條縫——往院子裏一看,卻什麽都沒看到,隻有滿園的大雪,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一個腳印都沒有。

展昭和白玉堂一皺眉,猛地推開窗戶……

同時,對麵、隔壁……各個房間的窗戶都推開了,同時有人探頭出來看。

公孫和趙普的房間就在他們對麵,雙方打了個照麵,展昭指指眼睛。

趙普和公孫都點頭,示意——的確也看到了!

“這時候,屋頂上有兩個雪球動了動。

眾人抬頭看,隻見屋頂的帳篷裏負責看守的紫影和赭影探出頭來,似乎是不解,“元帥,你們怎麽了?”

展昭仰著臉問,“你們剛剛看到院子裏有人沒有?”

紫影和赭影都不解地看了看對方,“人?”

“沒有啊。”

這時候,停在院子角落的馬車簾子也掀開了,青影和赤影探頭出來,“我們一直守著,沒有人來過。”

“是啊,連腳印都沒有。”灰影也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展昭皺起了眉,問白玉堂,“難道看錯了?”

“不可能吧!”白玉堂搖頭,“一個人看錯,可能喝多了,所有人都看錯了不成?”

“喵喵!”

這時候,小四子從被子裏鑽出個腦袋來,指著窗戶,叫展昭“還有哦!又出來了!”

展昭和白玉堂退回來,關上窗戶退後幾步……果然就看到窗戶上又有剛才的人影在晃動,一排士兵正在操練。

對麵趙普和公孫也關上窗戶看了一眼,果然還是能看見。

“是影子,貓兒。”白玉堂去床邊拿了衣服披上,同時留意到五命睡得正香,石頭和剪子也沒什麽大的反應。

片刻之後,所有的大門都打開,眾人都從房間走了出來。連包拯和龐吉都醒了,龐吉一路上在馬車裏睡,晚上睡不著了,看到鬼影嚇得從**竄起來猛搖包拯,把包大人驚得醒過來就直接先給了他一拳。

眾人走到院子裏,一起望向存放金棺的庫房。

灰影他們一直都在庫房的屋頂上,沒看到任何異樣。

展昭走過去到打開了庫房的大門,眾人往裏一看……都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連向來處變不驚麵部僵硬的白玉堂都忍不住發出來一聲驚歎,“這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