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行天下 12 大漠異象

枯葉突然潛入趙普軍營,引起了眾人的疑惑。

不過展昭竄上去發現枯葉,他並沒有跑,隻是避開了展昭的掌,一挑眉,“我來送信。”

“替誰送給誰?”展昭問。

“替你大哥給趙普送信。”枯葉回答得平靜。

展昭眉頭微皺,就帶著他下了書房。

李元昊也在場呢,趙普對他擺了擺手,“老李,你出去避避嫌,一會兒再進來。”

李元昊那個臉本來就難看,這會兒更加難看了。

不過沒辦法,人家的地盤,自己又是有求於人,隻好跟著影衛到門口蹲一會兒,等裏邊話說完。

枯葉站在大廳中央,環視一周,對趙普道,“我來傳個話。”

“說。”趙普也不廢話。

枯葉開口,“六十一甲子,一甲子一輪回,世間萬物皆有規律,循環往複,最關鍵,就是時機。”

眾人默默聽完,都等著他繼續。

誰知枯葉一挑眉,“我要傳的話就這一句,我還有事要辦,先走。”

……

眾人都下意識地忍住**的嘴角,龐太師小聲問包拯,“跟我剛才糊弄李元昊他們的說辭差不多啊,這小子是不是玩把戲?”

包拯皺眉看看他,“大半夜的,跑來軍營玩把戲?”

“也許是來偷聽的,被拆穿了找個借口逃走……”龐太師不以為然。

包拯皺眉,“這裏高手如雲,不至於那麽不自量力吧?“

“這倒也是。”龐太師摸著下巴。

這邊人琢磨枯葉話裏的意思,那邊枯葉已經走了。

灰影跟出去一段路,回來稟報趙普,說枯葉往大漠深處去了,跟了一段路後,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啊……”趙普自言自語,似乎若有所思。

“李元昊還等在外麵呢。”公孫提醒他。

“哦,對。”趙普讓人把已經等得黑了麵的李元昊請進來。

李元昊坐下,喝了杯茶,才順過些氣來。

“吐蕃王子的死,聽說你們有頭緒了,乃是被人毒死?”李元昊開門見山就談。

趙普看包拯。

包拯點點頭,“的確。”

“嘖……”李元昊皺眉“嘖”了一聲,看著地上的黑布袋子。

黑布袋裏頭裝的是剛才歐陽和鄒良抓回來的“東西”。黑色鬥篷,裏邊是幹枯的矮小幹屍,以及骷髏頭,正是之前在破廟襲擊了白玉堂的黑風怪。

“這東西最近經常出現害人。”李元昊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什麽。”

此時,剛才還在蠕動的黑風怪已經像是一堆骨頭一樣散落在地上,不動彈了。

白玉堂輕輕戳戳展昭,展昭回頭,就見他一手繞道他身邊,手上拿著剛才陳旺給他們的地形圖,就見其中有一處,古城內部的標注——似乎是某道門,底下畫了一個骷髏的標誌,還穿著鬥篷,很像這些黑風怪。

展昭摸下巴,為了避免讓李元昊知道更多,隻好眼神交流,他挑眉看白玉堂——這東西,是古城裏跑出去的?

白玉堂一聳肩——還不知道。

“除了這些黑風怪騷擾,最近大漠之中異象頻生。”李元昊邊說,邊輕輕揉著眉心,看來這幾日已經被騷擾得精疲力竭,“我西夏有十幾座城邦遭受瘟疫,還有蝗蟲災害,大風沙更是不斷。”

趙普聽到這裏,托著下巴看他,“那你不是應該找座廟拜拜,找我來幹嘛?”

李元昊瞪了他一眼,“什麽天地鬼神我都拜過了,沒用,問題關鍵這根本不是天災**。”

趙普打了個哈欠,“那是什麽?”

“是異象!有異狀。”李元昊言之鑿鑿,麵上表情也很嚴肅,“如今災禍是一日多過一日,且由北向南,十分規律地推移,另外,沙漠之中流傳一個說法。”

趙普精神了幾分,“說來聽聽。”

“剛才蜃樓奇觀,你也看見了。”李元昊認真問,“可曾聽過雲中之城?”

趙普皺眉,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展昭回想,似乎也沒聽過他大哥直呼這城市的名字。

“呐,趙普,咱們真人不說假話。”李元昊似乎手中有什麽重要的證據,像是想跟趙普談條件,“我有的線索可以告訴你,不過你找到的……也得跟我分享。”

趙普笑了,摸著下巴,“那要看你手上的值不值錢了,再說了……”

趙普擺出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架勢,“好像是你有求於我,你吃虧那是必然,跟我談買賣你也沒想過能賺到好處吧?”

李元昊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展昭一臉同情地轉過來看白玉堂——這西夏國主真不易做,跟個受氣包似的。

白玉堂幹笑了一聲,腦中不知為何又想到了剛才陳旺沒頭沒腦的那句話——你可能預知未來?這其中有什麽關聯麽?

李元昊權衡再三,覺得還是隻能說,於是就告訴趙普,“我翻閱祖輩留下來的史料,其中有一卷殘卷,上邊記錄了一些關於古代雲中之城的傳說。當年大漠之中曾是一片汪洋,雲中之城的城主叫雲倧,相傳是個暴君,但有通天神力,而那時候,還是秦末時期。”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麽久遠了?

“當時天下大亂,據說也是災禍頻頻。雲倧用極其詭異的手法,征服了整個西域,直指中原。”李元昊道,“可知是用的什麽方法?”

趙普聽故事呢,搖搖頭,示意他繼續。

“此人也不知是得天助還是有神機,能帶來災禍,且掌控地底的水脈。”李元昊說著,雙眉更皺緊了幾分,“當時的情況就是西域部族瘟疫橫行,人畜死絕之外,又被大水淹沒,連接成一片汪洋。而雲倧呢,就命人大修戰船,一點點擴張。”

眾人聽得這麽邪乎,趙普就問,“是不是那麽神啊?呼風喚雨啊還?”

“那殘卷上是這麽寫的,秦末的事情我怎麽知道是真是假?”李元昊還嫌趙普打斷他說話。

公孫催促,“繼續繼續,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就事態嚴重一發而不可收拾。”李元昊說著,似乎有些苦惱,“但是殘卷因為保存年代太久遠了,有一部分被老鼠咬掉了……”

趙普張嘴剛想損他兩句,公孫掐他胳膊——讓他講完!

趙普隻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示意李元昊繼續。

“但殘卷的最後還在,其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後來,這雲中之城一夜之間滅亡了,好像是地底出了一條大的豁口,所有海水都流到了地底消失不見,而那座雲中之城也摔落到了地上,同時狂風大作,有史以來最強的一次黑風暴席卷而過,雲中之城被沙土覆蓋之後再不見天日,而傳奇的君主雲倧,以及雲中之城那數以萬計的強大戰船和居民百姓,也同樣消失不見。”

眾人聽完沉默了一會兒。

龐太師就說,“那就當老天爺收了他唄,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為何又提起?莫非和之前的蜃樓有關係?”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有一點非常令我不安。”李元昊說著,又嚴肅了幾分,“殘卷之中記載,在大水侵吞整個西域之前,就出現過不少異狀,所有現象都與今天碰到的異狀相同。如果步驟不錯,那麽不多日,就會有瘟疫席卷整個西北,然後大水侵襲,淹沒所有城池,之後大水退去,狂風來襲,整個西北會變成寸草不生的沙漠。”

李元昊說著,對趙普道,“趙普,我可不是糊弄你,隻是覺得事有蹊蹺,到時候如果真的大災來襲,那別說我西域諸國,你大宋也跑不了。”

趙普摸著下巴,“你們找貝殼,就是為了找當年的雲中之城?”

“沒錯!”李元昊點頭。

“你還有什麽沒說?”白玉堂忽然看李元昊。

“呃……”李元昊張了張嘴,見趙普似笑非笑,隻好歎了口氣,“還有一點……最近西北流言四起,大家都在談論當年雲倧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我就懷疑是有人故意放出風去。同時,還有一條傳言說的神乎其神,說是雲倧當年之所以能控製災禍以及水脈,是因為一口井。”

眾人都看著他,“井?”

“生死井,連接兩界,能主宰生死的井。”李元昊說著,神色複雜地看著趙普,“據說隻要掌握了這口井,可輕易呼出災禍,亦可引出大水。”

聽完了李元昊的講述,趙普沉默良久點點頭,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這幫人,就是叫這傳說嚇懵了是吧?”

李元昊瞪起一雙眼睛看趙普,“並非隻是傳言……”

趙普擺了擺手,“行,你也別多說了,我教你個招。”

“什麽招?”李元昊眼前一亮。

“你多造點船麽。”趙普嘿嘿樂,“有大水來了你們就上船,等大水退了你們就下船唄。”

“你……”李元昊氣得一張臉通紅,一甩袖,“趙普,你就不信邪吧,等到時候大難臨頭,我也不怕滅亡,就讓我看你懊惱一場,我也值了。”說完,一臉惱怒地走了。

眾人都看趙普——那意思,你真的不信?

趙普撇著嘴,“這真心煩人啊,若說西域四家腦抽了聯手想攻打大宋還好辦點,偏偏這次抽成些妖魔邪祟,怎麽整?”

軍帳之中眾人都各有各想,李元昊說的事情的確是怪邪乎的,但當年的確有雲中之城存在,又不得不信。

這時,又有人來稟報,說耶律明來了。

趙普耐著性子讓人請他進來,耶律明說的和李元昊差不多,其中也提到了雲中之城和生死井,倒不是遼王從什麽卷宗看來的,而是古代佛經上有記載。佛經也是殘卷,其中有部分也失落了,但比起李元昊那卷殘卷,這卷裏頭多了一些,其中提到一棵樹。說雲中之城之所以能屹立於雲端,其實隻是假象,那座城是建造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之上,樹根有井,這一口井,內裏漆黑,無水無底,隻有雲倧可接近,每逢初一十五並然要丟進童男童女獻祭。而與李元昊手中殘卷說的此生死井是兩界入口這一點不同,遼的佛經上講到是雲倧在這井裏養了一頭神魔,一切都是這神魔在幫他。

“喔……這個更離譜了啊。”趙普打發走了耶律明,剛來得及鬆一口氣,寒常在又來了。

寒常在也帶來了相似的訊息,吐蕃最近也不太平,瘟疫頻生不說,還總死人,牧場的草都枯萎了,牛羊挨餓,還下大雪,凍得那些牲畜門都不下崽了。而吐蕃作為西域這邊最古老的部族之一,留下的卷宗也更多,其中密宗殘卷裏,沒有描述那口井的,卻是有詳細描述一種樹。

這樹據說有口有眼,是神樹,撐起雲中之城的,就是這一棵樹。另外,樹上結著八種神果,此樹有天地靈氣,具有極強的魔性,壽命在千年以上,吞噬人畜。雲倧就是控製了這棵樹,才會有如神助,但後來這棵樹據說死了,才會一敗塗地,至於是怎麽死的,密宗殘卷就如同一些詩歌一樣的描述,顯得語焉不詳,很難揣摩。

不過,這吐蕃給的消息,倒是引起了眾人的興趣——這棵樹,說得好像有些似八果聖木,與他們之前的案子有聯係,也與展皓有關聯,三方的消息加到一起——古城裏邊是不是隱藏了些什麽?

展昭還有一點比較好奇,問寒常在為何帶人深入黑風城之後,是否在調查什麽。

寒常在有些為難,猶豫良久才說,起初他們覺得會不會是趙普在玩花樣,所以想去大宋邊關的城鎮查看一下,是否也有疫病或者災禍,如果沒有,那宋人的確值得懷疑。

不過在場眾人都覺得寒常在似乎有所隱瞞。

與李元昊與耶律明不同,李元昊自己就是國主,當然西夏利益第一位了,而耶律明也是王子,多多少少會為了遼的將來擔憂,但這個寒常在,身份不明,傳言紛紛來曆可疑,眾人對他,還是有些防範的。

打發走了三家,時候也不早了,趙普覺得頭昏腦脹,就說要不然明天再談吧,於是眾人各自回屋。

放下軍營之中將帥高官煩躁不提,單說展昭和白玉堂出了軍帳回到自己的房間。

展昭往**一趟,“大哥讓枯葉傳那句話,什麽意思呢?”

白玉堂換了衣服走到床邊坐下,懷中一直藏著的匣子掉了出來,就隨手拿起來放在桌上。

“什麽啊?”展昭好奇拿過來打開,發現裏麵一卷黑布,有些不解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就將回去厚,幾乎把陷空島翻了個底朝天,卻隻找到瓷貓之中藏的這一卷黑布的事情說給了展昭聽。

展昭拿起那塊黑布左看右看,不解,“純黑的啊,什麽都沒有的一塊布藏起來做什麽?”

白玉堂一聳肩,“不過那些黑風怪,我想到一種東西。”

“什麽啊?”展昭好奇。

“貓兒,你見沒見過木人陣啊?”白玉堂問。

“當然見過了。”展昭翹著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望屋頂,“木頭人用一些機關控製,打出拳法,很初級的機關啊,好多門派都用來練功。”

“之前襲擊我們的黑風怪和木人陣的原理很相似,但更加精密一些。”白玉堂將黑布收回匣子,關上盒子的時候,手停了停。

“嗯,我現在最奇怪的是,如果這件事幕後操縱者不是西夏、吐蕃、大遼任何一家,那究竟是誰呢?”展昭問完,見白玉堂沒反應,就湊過去看,果然見白玉堂正在發呆。

“喂。”展昭推推他,“幹嘛呢你?”

“呃……”白玉堂回過神,突然轉回身認真跟展昭說,“我想再進一次古城。”

展昭皺眉,“不怕有危險?裏邊的機關好像都開啟了啊。”

“有地圖在。”

“地圖也有可能是假的吧。”展昭有些擔心,“陳旺究竟是忠的還是奸的,沒有人知道啊。”

白玉堂點頭,拿著那塊黑布對展昭說,“我隻是有個想法,這布,我大概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了。”

展昭眼前一亮,坐起來,“做什麽的?”

白玉堂將盒子收好,低聲道,“這可能就是極樂譜。”

展昭雙眼睜大了一圈,“啊?”

白玉堂點頭。

“可是……純黑的啊!”展昭認真,“什麽都沒有啊!”

“就是什麽都沒有!”白玉堂卻是一笑,“所以才是極樂譜。”

……

展昭 盯著白玉堂看了半晌,伸手去摸他額頭,“哎呀,是不是淋雨發燒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拉下他的手,倒是很認真地問,“你信不信輪回?”

展昭盯著他看,“你想到什麽了?”

白玉堂坐到他身邊,“你還記不記得陵山泣血圖啊?”

“記得。”展昭點頭。

“上邊有各種人的臉。”白玉堂笑了笑,“世人常說命中注定這種話,可能世世代代,都隻是一個循環往複的過程。”

夜深人靜,展昭帶著白玉堂這句有些莫名,可能他自己都搞不太清楚是什麽意思的話入睡,睡夢之中,總覺得有個聲音在召喚——世世代代,循環往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