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印乃終於解開

當被出賣者遇到出賣者時會發生什麽呢?無非是互瞪,互吼,然後開始互砍。互砍的結果取決於雙方的武力值,武力值又包括質量和數量兩個方麵,比質量,他們不行,比數量,雨無正不行。更重要的是雨無正五天沒吃飯了,就算剛剛吃飽也沒那麽快恢複。結果就是,當這一對N的戰鬥發展到霍改給的線路終點時,雨無正已經渾身浴血,傷痕累累。而官兵+叛徒大軍也隻剩下了官兵部隊的幾十人。

“雨賊,還不束手就擒!”官兵頭頭一看雨無正前方那絕崖,登時就樂了。

雨無正停住腳步,回身正對著這幫敵人,勾勾手指,仰著頭笑得桀驁不羈:“一起來吧,從來隻有戰死的雨無正,沒有投降的雨無正。”

忽然,懸崖邊的灌木叢抖了抖。兩幫人馬的視線焦點立馬轉移……

一個頭插枝葉,臉塗綠漿的生物緩緩探出頭來,咧著一口小白牙笑得跟許木木似的:“各位中午好啊,吃了沒?”

“你來做什麽?”雨無正惡狠狠地瞪著他,那憤怒的視線幾乎能將人戳出兩個洞來。

霍改冷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來給你送終啊。”

“你這是來送終麽,你這是來送死!”雨無正咬牙,恨不能把這小子的腦瓜掰開,看看裏麵到底怎麽長的。

“那算我口誤,我來給我們倆送終。”霍改走出灌木叢,笑得輕鬆愜意。

“你……”雨無正一時噎住,愣愣地看著霍改,有些不敢置信。

“感動不?”霍改恬著臉賣乖。

雨無正深吸一口氣,這才別開視線,憤憤地罵了一聲:“有病。”

霍改埋頭微笑,手指在心口好似無意般劃過:不夠,還是不夠,就差一點了。

被迫目睹了一出倆傻逼一起找死戲碼的官兵們終於忍不住了,拎著大刀片子衝了上來。

雨無正護在霍改身前,一把匕首舞得密不透風,終究已是強弩之末,且戰且退,最終被逼到了絕崖邊。

霍改靜靜地看著雨無正縱然被劃上一刀,也絕不後退一步的身影,等待著時機——一個美人救英雄的時機。

終於在雨無正又一次將圍攻者擋開時,失血過多的雨無正踉蹌兩步,身形不穩。一把刀自人群後遞出,直抵雨無正心口,而此時的雨無正身後就是霍改,霍改的身後就是絕崖,退無可退。

“躲開!”霍改扯住雨無正,往後急退。

兩步之距,雨無正躲開了刀,而霍改則直直跌出了絕崖。

雨無正想也不想,當即躍出絕崖,一把拉住了霍改,扭轉身體便要將他往崖上甩。

霍改反手抱緊雨無正,死不放手,笑得釋然:“我們一起。”

我們一起,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作為一個智商正常的男人,備受感動的雨無正這會兒沒空抱著霍改甜言蜜語。雨無正手中的匕首一揮,深**.入崖壁,可惜兩個人終究太重了,匕首在崖壁上劃出深深的一道溝壑,卻終究止不住下落的趨勢。

若是隻有雨無正一個人的重量而不是兩個人,若是雨無正另一隻手能用來攀住懸崖而不是抱緊霍改,雨無正早就穩住了。

匕首卡到一塊硬石上,反震,崩開,墜在半空再無依附的雨無正悲哀地想:這小子果然是來給我們倆送終的……

可見……殉情這事兒,不僅是陪你死,還是幫你死。

一路向下,最終,兩人被一顆高聳入雲的大樹樹冠截在了半空。

雨無正抱著霍改,被枝葉劃得鮮血淋漓,前後受力,終於再撐不住,吐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霍改慌忙從雨無正的懷抱中滾出,談他鼻息,好在,沒死。

霍改長歎一聲,將懷中早備下的藥,給雨無正內服外敷,一一收拾妥當。

打理好雨無正,歇了一會兒,霍改終於緩過氣來,扒開衣衫,心口的**咒印還剩下小小的一圈**瓣。估計等雨無正醒來,再互訴衷腸一番就行了。

躺在這密集得不像話的樹冠之上,霍改望著白霧彌漫的天空,遙想當年——鄙人一身白衣,腳踩仙劍,從樹下飛到樹頂,從樹頂飛到崖頂,好不牛X。沒想到還有這麽逆向飛行的一天,好在下樹的時候,不需要再一層層地打小怪。

夜幕降臨,雨無正終於醒來。

一直密切關注著雨無正情況的霍改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別動,你傷得不輕。”

“你沒事吧?”雨無正扭頭,看著霍改,一雙眼亮晶晶的。

“沒事兒,毫發未損。”霍改遞上水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沒事就好。”雨無正安心了。

“今後你打算如何?”霍改將雨無正嘴邊的水跡細細抹去。

雨無正抬起手,捉住了霍改的小手,在他手心輕輕一吻,他的唇很熱,霍改的手很冰,於是他握得更緊,更穩。

“我願為劍,永護君側,守你一世安樂。”

中二的少年總有一天會明白,他救不了這個世界,他甚至連自己都不一定能救;他護不住所有人,他能護住在乎的人已是萬幸;他創造不出桃花源,因為陪他一起前行的人,要的隻是屬於自己的桃花源。心死了,也就長大了。

霍改指尖微顫,笑意從眼底浮起,溢滿了整個麵龐,止也止不住。終於,終於……解開了!!!!

心口泛起劇烈的震動,霍改在極致的暢快之中,陷入了黑暗。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現,漸行漸近。

“萬仞侖,好久不見。”霍改在這虛無的空間中笑著招手,雖然是和一個討厭鬼見麵,但這無損他的好心情。

“好久不見。”萬仞侖依舊是那副全世界都欠了我的可憐模樣。

“我可以回去現代了對吧?”霍改笑得殺氣四溢,十足的威脅。

“對。”萬仞侖點頭。

霍改大大地鬆了口氣。

“不過……”萬仞侖開口。

霍改死死地瞪著他那張嘴,看上去隻要一言不合他就會撕了它。

萬仞侖嚇得一個哆嗦,忙道:“你得在醒來後將手中的菊簪插入心口才能回歸本體。”

“菊簪?”霍改疑惑。

“你醒來就會看到了。”萬仞侖回答。

“哦,好的。”霍改點點頭,表示明白。

“那好,你這就去吧。”萬仞侖揮揮手。

霍改搖頭:“不急,我在回去之前,還得處理一些事。”

“什麽事?”萬仞侖緊張地瞪著霍改。

“我要先把雨無正給安葬了再說。”霍改歎息。

“什麽?!”萬仞侖震驚:“他怎麽,怎麽會……”

霍改欣賞著萬仞侖悲痛欲絕的表情,心道:看來這家夥對自己之前的行動一無所知啊,那麽咒印應該隻是按照事先設定好的要求來運行的,並不存在隨機自主的可能。

霍改欣賞夠了,這才笑眯眯道:“開玩笑的,要是他死了,又哪裏能對我表白,助我解開咒印呢。”

萬仞侖差點被霍改再嚇死一次,不勝嬌弱地捧著心口,對著滿口謊言的某人怒目而視。

“沒想到雨無正那樣的莽漢也有俠骨柔情的時候,居然說什麽‘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羞死個人了。”霍改滿臉甜蜜。

窺得萬仞侖眼中的喜意,霍改繼而又歎息一聲:“可惜我這一穿,徒留給他一具冰冷屍體,也不知他會何等傷心。”

“這些就不勞你操心了。”萬仞侖淡淡道。

“我當然不操心,因為我不但不喜歡他,我還討厭他,所以走之前,我會把他送給官府。”霍改盯緊了萬仞侖,一字一頓。

“不行!”萬仞侖惶急道。

霍改眯起了眼:“為什麽不行?因為你對他餘情未了,還是因為你想借著我空出來的皮囊與他再續前緣?”

“你……你胡說什麽呢!”萬仞侖眼神閃爍。

霍改冷笑:“當初也不知是誰用魂飛魄散的代價換我穿越一場,這會兒你怎麽又魂魄齊全地出來了?而且你當初明明說的是‘你將成為我,經曆我所經曆的一切悲苦,除非我的恨意消弭,咒怨消散。’理應是要我替你報仇解怨,為什麽到了東方未明,陳柏舟和雨無正的身上,就多了求愛?更誇張的是,輪到雨無正,連報仇都不必,隻要被信任,被寵愛即可。”

萬仞侖原本蒼白的臉更白了一層。

霍改做出了最後的結論:“所以說,你根本就是在為你再次占用這具身體做打算。你愛雨無正,你想活過來再和他相守一次,仇你要報,愛人你也要,對不對?”

萬仞侖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看向霍改的眼神像是看向一個可怕的怪物。他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

“我想,我拿簪子捅進心口,換來的恐怕不會是我的回歸,而是你的回歸吧?”霍改嘲諷地笑著。

“不,不……”萬仞侖慌亂地搖著頭,拚命解釋:“你能回去的,你真的能回去的。雖然我確實會回歸身體,但對於你回歸你自己的身體沒有半點阻礙。”

“你能發誓麽?”霍改斜著眼打量萬仞侖。

“我能,我能。”萬仞侖點頭。

霍改:“那你就發誓,要是我照你說的做,沒能順利穿回現代,你的雨無正就被人當著你麵淩遲致死,而你自己將永生永世被厭惡的人輪番**致死。”

“你…好狠……”萬仞侖一臉的悲憤。

“別假裝你頭一天認識我,快點發誓!”霍改催促。

雖然這誓言惡毒得毫無底線,但萬仞侖還是乖乖發了誓。麵對霍改這等在逆境中惡劣程度直線上漲的無恥之徒,天真無邪的小弱受永遠隻有向惡勢力屈服的份兒。

“這下你滿意了吧?”萬仞侖咬牙瞪著霍改。

霍改點頭微笑:“嗯,我這就回去把雨無正送進監獄。”

“啊?我都發誓了,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萬仞侖又驚又怒。

“因為我討厭你啊,我憑什麽要把自己的勞動成果拱手讓給你?”霍改理直氣壯。

“你,你……”萬仞侖氣得眼都紅了,就像一隻被先被搶了白菜,後被搶了胡蘿卜的可憐兔子

“不爽你來咬我啊~”霍改笑得囂張又欠扁。

萬仞侖淚流滿麵,蹲原地畫圈圈。

霍改扯起唇角:“看來現在你雖然醒了,在我自插心口之前,卻是沒有能力左右我的行動的。”

“是,你又猜對了。”萬仞侖有氣無力地瞪著眼前的妖孽。

“萬仞侖,知道為什麽現在你步步都受製於我麽?”霍改難得認真道。

萬仞侖苦笑:“你想炫耀你的聰慧還是強大”

霍改輕笑:“不,根本的原因在於你自己。”

萬仞侖沉默,麵帶不服之色。

霍改嗤笑:“你從來都是這樣,不知主動爭取,隻一味地幹等著,祈求著他人給你。你求,所以你卑微,你仰人鼻息。所以,雖然我安排了那倒黴催的命運,但我從來都不覺得抱歉,因為你不過是一個隻會事後遷怒的廢物罷了。連愛人都要靠著我施舍給你,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橫?!”

萬仞侖怔怔地看著霍改。

霍改試探也試探了,打擊也打擊了,自然心滿意足,揮揮手道:“好了,言盡於此。我該醒了。”

眼前一黑,霍改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