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坐到榻邊,看著慕傾雲一下一下用長針紮手裏的小人兒。
紮得她直咧嘴。
“嘖嘖!得虧這不是真人,這身子都快給戳成篩子眼兒了,要是真人,這刑罰跟淩遲也差不多了。
多大仇啊?恨成這樣。
再說了,什麽你的未婚夫?那婚明明是賜給靈主的,跟你有什麽關係啊?
你這就叫暗戀不成反生恨,怪隻能怪自己魅力不夠,能力也不夠。
至於你們家老夫人,廢話,人家樂意疼誰就疼誰,你管得著嗎?”
女鬼開始紮慕傾雲了。
這是慕長離交給她的任務。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咱們也不搞揭穿那一套,這種事,揭不揭穿的沒什麽意思。
就算揭穿了又能怎樣呢?到頭來還不是慕家自己把事情給瞞下來。
那有什麽意思?
所以這件事情在慕長離那裏想要解決,那慕傾雲必須得受點兒罪的。
女鬼紮人,手裏也是拿著一根針的。
那針是慕長離給她的,經了靈主之手的東西,能紮人也能紮鬼。
慕傾雲就感覺自己身上一下一下地像是針紮似的疼。
這種疼從最開始輕輕的,到後來變得重重的。
而且她發現,隻要自己的針往小人兒上紮一下,自己身體與小人兒對應的位置,就也會莫名其妙地被紮一下。
她試了幾次,越試越害怕,越試越疼。
針紮到最後,她甚至半倒在榻上直不起身來。
手裏的小人兒終於扔開了,針也脫手了。
慕傾雲縮到床榻最裏麵的角落,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不停地打哆嗦。
女鬼也爬上床榻,盤腿坐到慕傾雲對麵,看著慕傾雲美到無可挑剔的臉,連連歎息。
“白長這麽美了,可惜心眼兒不好。
怎麽不繼續紮了呢?有本事繼續紮呀?
就這點兒膽子還敢幹這種勾當,真是叫人瞧不起。”
她又去看榻上扔著的小人兒,連連搖頭,“這破玩意有什麽用?要是這種東西就能害人的話,那天下人豈不是要被害光了?”
她開始在榻上打滾,“有錢人家是真好,這被褥都是軟軟的。
你說你生在這麽好的人家,怎麽就不知道好好享受呢?
為什麽要幹這種事呢?
我活著的時候要是像你這麽有錢,我也不至於早早死掉,更不至於被人騙得到死都不知道他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這世道,真是人各有命,你這輩子能有好生活,定是上輩子積了德了。
可惜你不明白福報也需要累計,如果你這一世把上一世的福報給用完了,那麽下一世就沒得用,一切又得從頭開始。
不過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人在活著的時候,是不會想死後的事的。
熬著吧!我也陪你一起熬著。一直熬到你不紮這小人為止。
咱們看看誰能熬得過誰。”
次日清早,慕傾雲在榻角醒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但睡著之前的記憶還在,榻上扔著的小人兒和長針也還在。
她害怕極了,生怕有丫鬟進來看到這些東西,趕緊把東西藏到褥子底下的一處暗格。
好在這幾日她沒有留人守夜,這會兒丫鬟也還沒進來,一切無人發現。
慕傾雲恍恍惚惚地想著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總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
要不然怎麽可能紮小人兒一下,自己身上就也會疼一下?
那不是見鬼了嗎?
為了證實這一點,她解開自己的衣裳,去看昨夜被紮過的地方。
隻見身上多了幾個紅點兒,不像針紮的,因為沒有針眼。
但那幾處紅點特別疼,一碰就疼,跟昨天夜裏的疼痛一模一樣。
慕傾雲臉嚇得煞白,想取出小人再試試,這時,卻聽到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有侍女走了進來,輕輕放下水盆,然後走到她榻前,輕聲道:“大小姐,起了嗎?”
她就不敢再試了,趕緊躺回被子裏,應了句:“這就起。”
今早,大理寺和鳳歌府陸續接到百姓報案,說是夜裏好像聽到有喊殺聲。
包括城門的守衛,也有不少人都聽見了。
能聽出來聲音離得很遠,既然能聽見,就說明也沒有太遠。
人們擔心會不會有敵軍攻城。
為此,大理寺、鳳歌府均給出明確解釋:“並沒有敵軍攻城,隻是京郊大營夜裏練兵。”
蕭雲州覺得解決鄭家軍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叫了北陸,要立即去慕府。
就在這時,宮裏卻來了人,說請九殿下進宮一趟,皇上病了,想見九殿下。
北陸都聽笑了,“合著這麽些年,皇上第一次生病?以前我們殿下在西關的時候,他生病是怎麽熬過來的?那時候怎麽沒聽說寫封書信,叫我們殿下回京探望呢?”
小太監被懟得沒了話,哭喪著臉求蕭雲州:“求九殿下去看看皇上吧!”
蕭雲州不去,他告訴那太監:“生病了請太醫,找我沒用。”
小太監攔不住他,隻好抓著北陸,苦苦哀求:“小哥,求您給指條路。我這樣回去會挨板子的,我不想挨打。”
北陸就說:“我家主子跟那些在宮裏長大的皇子不一樣,他對皇家沒什麽感情。皇上要是想兒子,大可以去想其他的兒子,不是非得我家主子不可。
如果他真的非我家主子不可,那就該拿出點兒誠意來,別動不動就整生病這一套。”
太監不解,“什麽算誠意?”
北陸勾勾唇角,“比如好好想想,九殿下為何不愛搭理他。”
小太監把這話帶回皇宮,說給蘇九聽。
蘇九一點兒都不意外,打發小太監走了後就去見皇上,把這話往出一說,老皇帝發愁了。
“朕當然知道他為何不愛搭理朕,可他總得來見見朕,給朕個機會跟他道歉啊!
朕不是輸不起的人,做錯了事朕會道歉的。”
蘇九也覺得老皇帝太沒誠意了,“怡妃娘娘一條人命,九殿下在邊關吃苦十多年,您一句道歉就算完了?道歉是能換回怡妃的命,還是能換回九殿下吃的那些苦?
皇上,奴才知道您心裏也不好受,但這事兒確實應該給九殿下一個交代。
何況如今九殿下握著西關八十萬大軍,十幾年從無敗績,戰功積累的可不比賀家少了。
這些年,賀家勝敗參半,且勝仗往往是數倍的糧草軍餉堆積出來的。
奴才不信皇上心裏頭沒有合計過這裏麵的事,也不信皇上沒有掂量過,如今是賀家分量更重一些,還是九殿下分量更重一些。”
蘇九說到這裏,跪了下來,“我就是個奴才,這些話是不該說的。可是奴才從小在皇上身邊兒長大,又不忍什麽都不說。
皇上,九殿下想要的不是您多年以後什麽用都沒有的一句道歉,也不是一座精心修葺的西疆王府。
他想要的東西,從頭到尾都很明確,就是一個真相!
他想要當年怡妃獲罪的真相,他想要當年黎家獲罪的真相。
隻要您把這些真相幫著他查出來,之後再談道歉,誠意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