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說起五個月前失蹤的人了。

“是冷宮裏麵的人,據說從前是位婕妤,後來因為迫害妃嬪,被打入了冷宮。

我對這個人了解不多,因為從來沒往冷宮那邊去過。

但是她失蹤後,千青姑娘難過了些日子,我還問過她為何要為一個冷宮裏的人難過,

千青姑姑就對我說,這世上的人啊,是好是壞都不是絕對的,都有兩麵性。

有的人對你好,但是對我壞;又有的人對我好,但是對你壞。

所以好和壞這件事,因為不同的人,又有不一樣的看法。

就比如說那位婕妤,都說她迫害妃嬪,害一位妃嬪小產,但實際上姚太醫曾說過,那位小產的妃嬪原本就有保不住孩子的跡象,她隻不過是在最後關頭拉了一個墊背的。

那位婕妤被打入冷宮之前,就已經預感到自己可能會出事,她找到了皇後娘娘跟皇後娘娘說要小心禦膳房,送來的東西一定查驗之後再入口。

這些都是千青姑姑說的,這裏麵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四公主咬了口糖葫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怎麽這麽酸?”

北陸說:“因為裏麵的山楂是酸的。但外麵裹了一層糖,就把酸味兒掩蓋了一些。可是說到底酸多甜少,所以吃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吃。”

四公主把糖葫蘆放下了,不想再吃了,直接說起最早失蹤的兩個人——

“他們一個是華清宮的小宮女,一個是福歡宮的太監。

華清宮的宮女我不熟,因為她就是個做粗活兒的,平日裏多半都是在後院兒做灑掃,很少到前院兒來。我見過她,但是幾乎沒說過話。

福歡宮的太監倒是有些印象,因為他到華清宮來求救過。說是做了錯事,怕貴妃娘娘打死他,求母後救他一命。

母後為此還問了賀貴妃怎麽回事,賀貴妃就說那太監用熱水燙了她的手,這樣的奴才肯定不能再留了。如果皇後娘娘要保他的命,就放到華清宮侍候吧,福歡宮肯定不要。

母後看那小太監可憐,就安排到了華清宮。在華清宮做了不到半年,就失蹤了。

他是第一個失蹤的,自他之後,每月初六後宮都會沒一個人,十分邪門。”

關於失蹤者的事都講完了,四公主忙著去吃鍾齊剛送來的小點心,芙蓉這頭卻皺著眉,盯著自己記錄下來的那張紙,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這怎麽一樁樁一件件,除了昨天那個之外,其餘都跟華清宮有關係?”

蕭雲州把那張紙拿過來,看了一會兒,將紙攤開放在桌中間。

紙上麵,從第一個失蹤的人開始,一條條清晰可見——

第一個失蹤的是從福歡宮到華清宮的太監;(與華清宮、福歡宮有關)

第二個失蹤的是華清宮後院灑掃的宮女;(與華清宮有關)

第三個失蹤的是冷宮裏的婕妤;(與華清宮有關)

第四個失蹤的是華清宮偷燕窩被罰去做苦役的大太監;(與華清宮有關)

第五個失蹤的是欽天監主簿夫人;(與華清宮和淑妃有關)

第六個失蹤的是父親是太醫且與華清宮宮女有婚約的侍衛;(與華清宮有關)

第七個失蹤的是推四公主落水的浣衣局宮女;(與華清宮有關)

第八個是欺負十皇子的福歡宮大太監潘宋。(與福歡宮有關)

這一條條與華清宮有關,看得叫人心驚。

蕭雲州問慕長離:“你怎麽說?”

慕長離又看了一會兒,然後指了指紙上的兩條,一條是那位欽天監主簿的夫人,還有一條是父親是太醫的且與華清宮宮女有婚約的侍衛。

“從這兩個著手,可查。”

蕭雲州明白了,“那明日我去查欽天監主簿夫人這邊,侍衛那頭,愛妃代勞?”

芙蓉“撲哧”一笑,慕長離在桌子底下踹了蕭雲州一腳。

這事兒也就這麽定了。

當天晚上,芙蓉帶著四公主一起睡覺,宮裏出來的那位嬤嬤也一起陪著。

四公主纏著芙蓉講了好多長寧侯府的事,她聽得津津有味。

嬤嬤看芙蓉都打哈欠了,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四公主是有點兒愛聽這些家長裏短的事了,左右她在王府也住不了幾日,姑娘多擔待些。”

芙蓉趕緊道:“沒事沒事,公主招人喜歡,我願意給她講故事。”

慕長離這頭也在講故事,是蕭雲州給她講的。

他說:“昨日在宮中,你說皇後兒女緣淺,確實是這樣的。

皇後曾懷過兩次身孕,一次是在天啟六年,一次是在十皇子出生之後第四年。

可惜兩次都沒能保住孩子。

第一次,六個月的時候摔了一跤,孩子沒了。

第二次其實已經生了下來,可惜生下來的是個死胎。

六個月摔沒的那個,皇後做了一場法事,事情就算過去了。

畢竟她也承認是自己不小心,冬日裏天冷路滑,她又非要去看生病的淑妃。

但第二次那個死胎,據說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都不願承認自己生的是個死胎。

她一口咬定那個孩子出生時她聽見啼哭聲了,還看到接生婆把孩子抱在懷裏。

可同時她也說過,當時兩位接生婆看到孩子時,都是一臉吃驚的表情。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就跑出去了,再回來時,就由另一人把孩子抱了起來,用被子緊緊裹著,跟她說是個死胎,皇上吩咐直接去埋了。

當時皇後想看一眼,可是沒有人讓她看,隻說怕她傷心,說她跟這孩子沒緣分。”

蕭雲州說起此事,也是一頭霧水,“這件事情是我母妃前兩年偶然與我提起的。後來我們在西關站住腳,皇後娘娘就每隔幾個月往西關送一次信。

這件事情就是在信中說起的。

但那時候距離那個死胎的出生,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蕭可仙都已經養在她身邊了。

可見她一直放不下那個孩子,直到許多年後還是提了起來。”

他告訴慕長離,“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跟那個孩子有沒有關係,但那個十皇子說過一句話,說宮裏有個怪物。當時也不怎麽的,我一下就聯想到皇後信裏說過的,那兩個接生婆看到生出來的孩子,一臉的驚恐表情。”

慕長離這會兒在榻裏坐著,蕭雲州坐在榻邊,手裏捧著一把剝好的瓜子。

她一邊聽一邊吃幾個,他說完,她也吃完了。

蕭雲州就起身去擰了個濕帕子,再走回榻邊,抓過她的手,一下一下給她擦。

這場麵讓慕長離覺得有些別扭,可別扭的同時又不太想抽回自己的手。

就這麽一糾結的工夫,他就擦完了,又走回水盆邊送帕子去了。

她將手背到身後,麵上沒有太多表情,心裏卻撲騰撲騰的,七上八下。

“睡吧!”蕭雲州替她整整枕頭,再扯扯被子,柔聲細語地說,“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