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軒其實心裏已經有數了。

唐雪瑩說,沒有人能從畫裏麵毀掉他們。

但是畫外呢?

姚軒想,如果能夠有人找到這幅畫的真身,再一把火給燒了,是不是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麽他也會死吧?

死了也好,死了也比永遠被困在這裏強。

他已經無法再直視唐家這一家三口,包括唐雪瑩,他都不願再多看一眼。

雖然他還是不明白這一家人究竟為何會對“三甲”如此執著,為什麽唐雪瑩非三甲不嫁,唐家人因為什麽被困進畫裏,又是誰把他們困進了畫裏。

但是這些對於現在的姚軒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也不想知道唐家的真相,他就想毀了這裏。

……

唐家小院兒裏發生的一切,外界都不知道。

慕長離縮在蕭雲州懷裏,都等困了也沒等到姚軒出來。

子時已到,她知道,姚軒不會出來了。

“我們回去吧!”慕長離說,“孩子舍出去了,接下來就研究研究怎麽打狼。”

蕭雲州沒弄清楚這裏麵的邏輯,“打狼這件事,跟姚軒進不進去有關係嗎?他不進去,我們就沒有辦法對那個地方做什麽?”

慕長離點點頭,“是啊!非得是他進去了,這座橋才算成功地搭建起來。”

“什麽橋?”

“外界與那個地方互通的橋。”

二人回府,夜已經過半,人們都睡了。

但賴在西疆王府不回家的慕元青沒睡。

他就在門口蹲著,也不怕冷,一邊跟年妙說著話一邊等他們回來。

這會兒見人回來,立即就迎了上去,問:“怎麽樣,狼套著了嗎?”

慕長離斜了他一眼,“哪那麽快!”

“那孩子呢?”

“舍了啊!”

“舍……舍完啥時候能把狼套著?”

“那不得有個過程嗎?狼不得嚼巴幾口,覺得香了,才能放鬆警惕專心吃孩子啊!

我們得等狼放鬆警惕了才能出手,確認萬無一失。”

慕元青都快哭了,“姐,你跟我說句實話,姚軒最後還能剩個全屍不?能有個囫圇個兒不?可別讓狼給嚼的七零八碎的,那我可怎麽跟姚叔姚嬸兒交待啊!”

慕長離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盡可能給你留個全屍。”

“那,那要是沒盡成力呢?”

“那就是他的命了。畢竟這事兒是他自己惹上的,又不是我讓他惹的。”她說完,看了慕元青一眼,“你們兩個是不是命裏帶點兒啥?怎麽這種事兒總讓你倆遇上?”

慕元青很委屈,“其實以前一直都好好的,要說遇上這種事,姐,好像就你回來之後我才遇上的。你要真問我命裏帶點兒啥,那可能我命裏帶點兒你。”

說完,抱著頭就跑了。

慕長離氣得直翻白眼,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跟蕭雲州控訴:“看見沒有!秦莊儀生出來的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還求著我辦事兒呢!就敢這麽跟我說話。還命裏帶我,他要真命裏帶我,長寧侯府他都待不下去!”

這話把蕭雲州都聽笑了,他提醒慕長離:“你說他都這個時辰了還在西疆王府待著,有沒有可能就是長寧侯府待不下去了。”

慕長離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明天就把他給攆回去。”她咬咬牙,最後做了這個決定,然後就去翻櫃子。

蕭雲州繞去澡間的屏風後麵,見浴桶裏已經放了過半的水,水是溫的,邊上放著空桶。

他把空桶提起來,跟慕長離說:“我去灶間打熱水,你泡一泡。

在外頭凍了一天,可別凍壞了。”

慕長離“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蕭雲州拎著桶走出去,再回來時,卻發現屋裏空無一人。

原本應該在屋裏的小姑娘不知道哪裏去了,隻留下一股子燒紙的味道。

……

地府,拘魂司。

慕長離坐在椅子裏,手拄在旁邊的桌子上,托著腮幫子看著眼前這位。

眼神裏多多少少有些嫌棄。

這人身量修長,頭戴白帽身穿白衣,白帽上書四個大字:一見生財。

此時這人就往這一站,吐著一條紅色的長舌頭,麵上掛著一絲邪魅看向慕長離。

慕長離特別不明白,“你說你擱我麵前整這副鬼樣子是為了什麽?總不能是嚇唬我吧?”

對麵這位聽了這話,微微點了點頭,收起長舌,廣袖一揮,眨眼間就換了身衣裳。

雖然還是一身白,卻是常服。

麵孔也不再是先前那般模樣,此刻的他容貌俊逸,還帶著一身儒雅之氣。

他衝著慕長離揖手,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靈主。”

慕長離不是很高興,“謝必安,我可是好久都沒見過你了。範無赦總說你在外辦差,你給我說說,你辦的是什麽差?什麽魂非得你親自去勾?手底下那麽多拘魂使,不夠用的?”

謝必安麵上還是一片溫和,笑容卻泛起一絲苦澀,“靈主。”他說,“陽世重啟,所有的一切,都重來過了。帝君著我調查此事,故而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外麵。”

“陽世重啟?”慕長離皺皺眉,“與我回到南盛有關?”

謝必安想了想,道:“應該說,是陽世重啟,導致了靈主來到這南盛國。

要不然靈主在陽世遭遇意外,正常應該來到地府才對。

我們那時已經算好您有此大劫,地府做好了萬全的接應準備。

誰成想,規則變換之間,竟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回到了數百年前。”

慕長離消化著他說的這些話,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先前我一直奇怪為何我借屍還魂回到過去,地府的人還能認得我,也還能記得我前世經曆的一切。但是在黃泉路上,我卻看不到有任何後世裝扮的人出現。

原來是我的遭遇,地府的人也跟著一起經曆了。

所有人嗎?”她問謝必安,“所有人都被推了回來?”

謝必安點頭,“是,所有人都被推了回來。靈主用詞精準,就是這麽回事。”

“那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沒有人琢磨是何原因?”

“有呀!”謝必安道,“所以帝君讓我去查麽!

隻不過我們畢竟不是陽間之人,個個都活成了精,對這種事情基本都是見怪不怪。

甚至陰曹司那邊曾分析說,極有可能是某位神通之士開啟了大法器所致。”

他說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慕長離:“靈主此番前來,可是遇著了難事?”

慕長離拍拍桌子的另一邊,“坐。”然後將近日姚軒之事說給謝必安聽。

說完就問,“七爺有什麽想法,說與我聽聽?”

謝必安失笑,“靈主就莫要取笑我了,七爺這稱呼,每每靈主叫起來,準沒好事。”

“也不算壞事啊!”慕長離半轉身看他,“我這不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來找你議議麽!你給我些建議,我叫你聲七爺也沒什麽不對。謝必安,你是不是不想幫我?別這麽小氣嘛!你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