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軒也覺得可怕。
慕元青的分析,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想要救出唐家人就是一個錯誤。
那一家人已經沒有辦法過正常人的日子了,他們的心理是扭曲的,行為是殘忍的,翻臉也是比翻書還快的。
他至今仍記得最後那幾天唐雪瑩對他的態度,簡直讓他無法相信這就是自己心儀的那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子。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雖然至今想想仍心有餘悸,可換個角度去看,又覺得在自己十六歲這一年經曆了這一遭,也算是給人生添了一筆色彩,給他未來的老年生活添一筆談資。
隻是他還有一點好奇:“你說二姐姐跟九殿下從地宮出來之後,立即神色緊張地命令眾人關死地宮入口,這是怎麽回事?他們是不是在地宮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慕元青深吸一口氣,撫了撫心口說:“確實是看到了一些事情,對他們來說不至於可怕,但我聽過之後就覺得有些可怕了。
那位公主的地宮裏有大量的白骨,我姐說那些都是為公主陪葬的活人。
數量之大,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最恐怖的是,這些人因為是枉死的,地宮又被封死了,所以冤魂一直在地宮裏環繞,一千年了,出不來,也散不去。
我姐說他們越往裏走越能感覺到怨氣加重,到最後連我姐夫都感覺到不適,還說西關戰場上曾經死過幾十萬人,都沒有讓他感受到這麽大的怨氣。
可見這地宮中的人死的有多委屈,又有多麽不甘。
所以他們一出來立即叫人封死地宮,就是怕那些怨氣散到外麵,讓活著的人受到驚擾。
不過我姐也說了,她已經安排人在那地宮附近做超度,將裏麵的冤魂全部都超度升天。
如此,也算是救他們於水火吧!”
姚軒聽得歎氣,“沒想到一樁事情,竟能牽出這麽多事來。那周家也是倒黴,遭此橫禍,白白沒了個兒子。
對了,我爹今日一早就往城北去了,去給周家老婆子看病。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們願意遷墳,那幅畫也找不出來。
總之經此一事,我欠下的人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還。
元青,我還是那句話,以後你們有任何差遣盡管來找我,我隨叫隨到!”
……
西疆王府。
今日慕元青把姚軒給拐來了,說他整天就知道待在家裏學習,再這麽下去跟被唐家蠱惑的時候也沒什麽兩樣,看著就嚇人。年輕人,還是得多出來走動。
姚軒也覺得是該出來走動走動,快過年了,教書的先生今日也告了假,說要回老家。
對於能來西疆王府走一趟,姚軒是有些激動的。包括姚夫人,一聽說兒子要被邀請去西疆王府,她趕緊叫人做了許多點心給姚軒帶上,還說想跟著一起去給王妃磕頭。
姚軒把她勸住了,說這種事做得太刻意,就顯得生分。磕個頭道個謝這種都是虛的,真要感謝,以後還是得在事兒上見。
姚夫人覺得兒子比她明白,便隻給拿了吃的。
姚軒坐在馬車上就跟慕元青說:“感覺像是去郊遊,我娘還給我帶了這麽些吃的,不隻點心,居然還炸了幾盤子酥肉。你說她怎麽想的?”
慕元青樂了,“巧了,這兩日四公主也在王府,她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吃東西,特別是外麵的東西。西疆王府的廚房已經吃夠了,今兒能吃到你們姚家的口味,她會很高興。”
姚軒也笑了,“那妥了,這些東西真沒白帶。我們家別的不說,廚子做菜還是很有一套的。回頭四公主要是有喜歡吃的,我再叫人給她做。”
今日四公主在學畫畫,府裏請了一位畫師來,按說是民間很有名望的一位畫師。
為什麽要請民間的呢!因為這畫師其實是為慕元青和蕭雲初請的。
想去大理寺,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懂畫也是其中一門手藝。
宮裏也有畫師,但蕭雲州說宮中畫師匠氣太重,畫的東西過於刻板。
民間的畫師相對寫實,更適合他們的學習。
雖不可能學成一手好畫,但好在要學的也不是畫畫,而是懂畫。
懂技巧,懂原理,最重要的還是反向訓練——看圖說話。
這是慕長離布置的課業,她說:把一樣東西畫出來,是本事。把畫上的事物描述清楚,也是本事。還有,把看到的一切說出來,細致到能讓別人以畫的形式去呈現,還是本事。
慕元青帶著姚軒來時,就看到蕭雲初已經在學畫了,還有四公主,也拿著畫筆在邊上畫。
他扯了姚軒一把,“走吧!既然來了,今日不如一起學學。”
姚軒瘋狂搖頭,他覺得自己對“畫”這個事有點兒應激,甚至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慕元青也看出來了,沒再強求,隻是跟四公主說:“這位姚軒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他聽說你在這兒,特地從家裏帶了很多好吃的,快去嚐嚐。”
蕭可仙高興壞了,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姚軒,但是很快就“以吃會友”,跟姚軒成了好朋友。
慕長離近日無所事事,府裏已經開始準備過年要用到的東西,大廚房也開始囤菜了。
渡靈軒這小院兒近日有了些變化,首先是院子裏,多了個葡萄架子,是在芸香的布置下添加的。架子就放在陽光正好的地方,說是等明年開春了移栽一棵葡萄樹。
除此之外還多了幾處小景,又加了石桌和石凳。
原本有些空曠的小院兒,總算是稍微顯得有些擁擠。
慕長離不做事的時候,整個人都帶著幾分慵懶。
很多人在她的屋子裏走來走去,大聲說話,她也不覺得吵,反而覺得頗有生活氣息。
她就靠在搖椅上,腿上蓋了條薄毯,一搖一搖的,時不時給自己喂一口水果。
芙蓉就在她身邊坐著,手裏拿了本書,據說是大理寺前些年的案子總結出來的一本書。
這事兒是寺丞張易幹的,當然,也是前任大理寺卿布置下來的任務。
每隔幾年,張易都會把一些著名的案子,以及一些有破案技巧的案子整理成冊,以書籍的形式印出來,做為內部交流使用。
當然,偶爾也會放到外麵的書肆去賣,一來為了收回成本,二來也是想以此警醒世人。
芙蓉買了很多書,如今整個西疆王府都充斥著一種刻苦的氣氛。
以至於慕長離總有些恍惚。
她問芙蓉:“咱們到西疆王府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來著?”
芙蓉想了想,說:“不為了什麽啊!不是二小姐嫁給了九殿下,咱們才搬過來的麽!”
“是啊!我嫁給九殿下,我嫁給九殿下是為了……”好吧!嫁給九殿下就是為了幫他破案。可怎麽總覺得虧了呢?
“你看啊!我嫁過來了,作為他的妻子,我幫著他是應該的。可為什麽又搭進來一個你?
你好好的丫鬟不做,卻天天動腦子參與到案件裏,還得努力學習不斷提高自己,圖啥?
還有慕元青,堂堂侯府三少爺,當個紈絝不好嗎?為啥他也成了大理寺的奴隸?
這麽一想,咱們是不是虧了?
我嫁人,搭進來一個丫鬟,還搭進來一個弟弟,我圖啥?
西疆王府給我什麽好處了,讓我這麽傾注一切的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