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離離開侯府時,在前院兒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了慕傾雲。

但見她的目光遞過去,慕傾雲轉身就走了。

她沒再多留,大步出了府門,坐上了西疆王府的宮車。

之所以問老夫人關於十皇子的事,是她依然記得初次見麵,她手臂上的傷隱隱疼了一下。

雖然就一下,卻還是讓她上了心。

老夫人並沒有聽說過太多關於十皇子的事,但有些巧合卻還是說給了慕長離聽。

她說:“當年賀嬪生十皇子那晚,正好你母親生慕傾雲。那天夜裏下著大雨,傾盆大雨,地上都下冒煙了。連接生婆都說這樣大的雨近幾年都沒見過,這孩子生得真坎坷。

後來孩子落地,全須全尾品相端正,咱們才放了心,還特地留接生婆住了一宿,因為雨實在是大,沒辦法送人出府了。

第二天就放了晴,我記得那天果真是被雨水洗過的,湛藍,無雲,空氣都十分新鮮。

接生婆臨走時笑著跟府裏人說恭喜,說那是侯府第一個孩子,天生貴命,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還說小公子能攤上這樣的人家,也定是上輩子積了德。”

老夫人說到這裏,崔媽媽就把話接了過來:“那接生婆也是樂糊塗了,什麽小公子,分明是位小姐。生下來就粉白粉白的,可討人喜歡。”

崔媽媽說到這裏還歎了一聲,說如果要是能一直那麽討人喜歡就更好了。

芙蓉見慕長離打從上了宮車就一直不說話,便開口問道:“二小姐想什麽呢?”

慕長離反問道:“如果你是當年那個接生婆,你會因為過於激動,把人家家裏的女孩說成男孩嗎?能到侯府來做接生婆的,那肯定是做了大半輩子這個行當,也進過不少富貴人家。

會連這點最基本的謹慎都沒有嗎?”

芙蓉想都沒想就搖了頭,“不會。生男生女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都是大事,更何況侯府這樣的門戶,那是必須得叫準的。所以二小姐的意思是,那個接生婆有問題?”

慕長離看了她一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你從何處得出的結論是接生婆有問題的?”

“不,不是嗎?”芙蓉再想想,“不是接生婆故意說錯了孩子的性別?”

“人家接生婆為什麽故意說錯性別?再說,就算故意說錯,那你們家生孩子生的是男孩女孩還不知道嗎?她故意說錯能起到什麽作用?”

芙蓉心一哆嗦,“所以二小姐的意思是……接生婆根本就沒有說錯?當年大夫人就是生了位小公子?”芙蓉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可是那也太扯了!”

慕長離也覺得太扯了,但如果事情就是在往很扯的方向去發展呢?

長寧侯府蘭花院兒。

崔媽媽關了門,回來之後壓低了聲音跟老夫人說:“您是說走了嘴,還是故意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二小姐的?二小姐是個聰慧的人,老奴瞧著她臨走時那個神色,明顯是上了心了。”

慕老夫人沉著臉,老半天都沒有講話。

過了很久,久到崔媽媽以為她是不想提這件事情時,老夫人終於開口了。

她說:“我不確定,不確定猜測是不是對的,也有極大可能是當時那接生婆說錯話了。

但是這件事情擱在我心裏十幾年,是樁懸案。

隻是沒有人認為這是一樁詭案,甚至沒有人去在意這件事情,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我偶爾總會合計,每次合計起來心裏都有個疙瘩。

原本我不想說的,但方才長離提起十殿下,我就想起同樣是那個雨夜出生的傾雲。”

崔媽媽道:“所以老夫人還是希望二小姐能查一查?”

老夫人搖頭,“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很矛盾。

一方麵跟她說讓她過好現在的日子就行,別總去想以前了。

一方麵以前的事情又擱在心裏,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不安。

或許能查一查也好,要不然這種不安一直帶著,怕是到了我百年之後,棺材蓋也是蓋不上的,到頭來還是禍及子孫。”

……

今日的西疆王府也是格外忙碌,宮裏送了很多東西過來,鍾齊從早上接到晌午就沒停過。

慕長離回來時,宮裏的人剛走,鍾齊說:“皇上皇後把年夜飯都給湊齊了,吃的東西都夠吃到正月十五,咱們府上買的東西似乎有點兒多。老奴尋思不行就往烈日營那邊送點兒,過年了,將士們也得吃些好的不是。”

慕長離對此沒有意見,但她覺得府裏那點兒東西自己吃吃還行,送到大營裏就顯得少了。

於是給了鍾齊一筆銀票,讓他派人去采買,主要是買肉類,買完了都送到烈日營去。

鍾齊很高興,但又有點兒不敢接,他問慕長離:“這是王妃自己的銀子吧?用不著。您在公中賬麵兒上批一筆銀子就行,老奴叫人去采買,送到烈日營那邊也會以王妃的名義去送。真用不著花您自己的銀子,殿下要是知道了也得說我們。”

慕長離“咦”了一聲,“不是我自己的銀子啊!放心花吧!這是昨天我在娘家順來的。”

她身上帶著傷,幫著長寧侯府找鬼折騰一夜,要是不順點什麽回來,那不是虧了麽!

秦莊儀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在公中大庫房裏,一邊翻一邊給慕長離往袋子裏塞。

也不知道她從哪弄來一個布口袋,挺大,等她們從大庫房出去時,袋子都裝滿了。

銀票有,但不多,畢竟慕家現在確實是沒什麽錢。

但架不住金珠細軟什麽的多,品質還都挺好。裝的那一袋子,芙蓉說怎麽也能值數萬兩。

慕長離隨手給出去的是一萬兩銀票,是上回收拾平縣那一家三口時從慕家弄來的。

兩相一抵,就也算是昨兒順的吧!

她讓鍾齊放心去花,不夠了她再回慕家去取。

反正過年了,總得找一天回娘家的。

鍾齊覺得他家王妃是真絕,別人家媳婦都是從婆家往娘家順東西。

他家王妃倒好,反著來,從娘家往婆家順東西。

他瞅瞅芙蓉手裏拎著的袋子,鼓鼓囊囊的,順的還真不少。

“對了!”他一拍手,“聽說王妃喜歡亮晶晶好看的東西,這事兒也不怎麽的,讓宮裏知道了。皇後娘娘送了滿滿兩大箱子好看的東西給王妃,王妃您過過目吧!”

東西還在前院兒堆著呢!下人正一箱一箱往庫房裏搬。

鍾齊把那兩隻箱子打開,裏麵的東西差點兒沒閃瞎慕長離的眼。

當時她就想,要不怎麽人人都想當皇帝呢!這玩意是真富有啊!

隨隨便便賞人就賞出兩大箱子珠寶,皇宮裏指不定還有多少。

她倒是不惦記南盛有多少,但已經開始覬覦淩江國的皇宮了。

不行,這事兒必須得提上日程,要不然容易睡不著覺!

慕長離回渡靈軒,鍾齊也跟了過去。

她一看鍾齊這個樣,就知道一定是有話要說。

於是主動問:“什麽事?是問我明天的菜譜嗎?”

鍾齊搖頭,“這種小事不至於來打擾王妃,但有件事,方才北陸回來了一趟,吩咐老奴等王妃回來之後就跟您說一聲。

王妃,您說這事兒有沒有意思。說是賀家那位大將軍原本是要回京過年的,都行一半的路了,突然又折返了!

然後一封書信送回京城,說東邊有亂,他得回去平亂,今年就不回京述職了。”

慕長離挑眉,“賀大將軍不回京了?”

這倒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