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連連擺手,“東西是東西,人情是人情,收了東西也抵不了人情。
要不是有王妃出手相助,我女兒和外孫根本沒有命活到今天。
我們孟家都不是糊塗人,王妃在宮宴上對我女兒的維護,以及給我女兒指出的明路,這些我們都記在心上。
從前孟家迂腐,說實話,要是沒有王妃在宮宴上的那番話,我們也想不到婉如除了死在太子府,還有其它的出路。更是根本沒想過要與太子對抗,與皇家對抗。
我們總覺得,為人臣子,必然是得以君為天。
我們的女兒嫁給君王的兒子,那便一輩子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
哪怕我們知道太子如何待婉如之後已經後悔,也沒辦法救婉如逃離苦海。
多虧了王妃,不但給我們指明了方向,也給了我們孟家為女兒撐腰的膽量。
總之,王妃大恩,孟家無以為報。將來王妃要是有用得著孟家的地方,孟家定全力相助。”
孟夫人說完一番話,終於被勸著坐下了。
芙蓉讓王府的下人把東西都收了,然後又站到慕長離身後。
孟婉如坐在孟夫人身邊,跟慕長離說:“原本早就想來,但是母親病了,剛好。
狐妖的事情一出,我們全家都非常後怕。真的就差一點點,我跟星兒就沒命了。”
她站起來,從腕上擼下來一隻鐲子,給慕長離遞到了跟前,“如今危難已過,這東西物歸原主。長離,謝謝你。”
慕長離把鐲子接過來,直接套到了自己的腕上,然後跟孟婉如說:“不謝,舉手之勞。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會離開京城嗎?”
孟婉如搖搖頭,坐回到椅子上:“原本是要離開京城的,可是我爹爹說我們又沒有做錯事,憑什麽要走?就為了給太子留顏麵?可他現在都已經被廢了,已經不是太子了,他的顏麵早就已經被丟完了,輪不著我來丟。
我哥嫂也說,家裏不差我和孩子一口飯吃,讓我安心在家裏住著。
我也確實不想走,這些年我爹娘為我操碎了心,我想留在他們跟前盡盡孝心。
就是今後可能要麵對來自賀嬪娘娘和賀家的壓力,也是個坎。
算了不說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之謝謝你,我嫁到皇家那麽些年,最讓我欣慰的就是認識了你這個弟妹,別的就再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孟家母女沒有久留,跟慕長離說了會兒話就起身告辭。
慕長離親自將人送到門口,孟夫人先上了馬車,孟婉如腳步很慢,明顯有事要說。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隻道:“算了,改日再說吧!
對了,明天周家壽宴,你去嗎?”
見慕長離點頭,她就說:“我也去。帖子下到了孟府,原是給我母親和我兄嫂的,但我不想讓她們在這種時候去麵對這些。
周家跟賀家是親戚,想也知道去了沒人會給孟家好臉色。
事情是因為我而起,所以還是我去吧!周家跟賀家不管是什麽態度,都衝著我來就好。
反正那周府我也去過很多次,熟。”
慕長離點點頭,“行,那明天見。”
孟家母女走了,慕長離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在府門口站了一會兒。
芙蓉說:“今日陽光好,天氣也不冷,要不奴婢陪小姐出去轉轉?”
慕長離不想去,“在家待著多好,出去累。”
芙蓉覺得她家小姐是真能待住啊!有時候在屋裏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過很快慕長離就變了卦,她問芙蓉:“前兒你拿回來的那種芝麻糖是在哪兒買的?”
“城東的閑記,非常有名,不但芝麻糖做得好,店裏其它的點心也好吃。
以前在侯府的時候大小姐就喜歡吃,總讓我們去買。
小姐也喜歡吃嗎?那我們去買吧!”
慕長離還是不想出去,“叫下人去買,晌午我得留在府裏吃餃子。”
芙蓉無奈,隻好吩咐下人去買芝麻糖。
晌午的餃子確實好吃,芙蓉愛吃水煮的,慕長離愛吃油煎的。
她倆一人吃了二十多個,撐的有點走不動道兒了。
買芝麻糖的下人在她們用過午膳之後回來,不但帶回了芝麻糖,還說了一件事情——
“去閑記時路過大理寺,見到門口有兩位官差在閑聊。
說前陣子有一名女子跑到大理寺門口,說要報案,卻被後趕來的一個婆子給勸住了。
兩人拉扯了一番,女子被那婆子給勸走了。
他們聽到那女子一邊走一邊說什麽真的有怪物,奶娘你相信我,我要是再不報給大理寺,過不了幾日命就要沒了。
然後那位奶娘就說:小姐快別說胡話了,哪有那樣的事。快跟老奴回去,別惹夫人生氣。
後來人就被奶娘給拽走了,兩位官差看樣子是突然想起這麽個事兒,覺得有意思。
一邊說還一邊分析女子口中的怪物,說那女子看起來瘋瘋癲癲,沒準兒是腦子有問題。
小的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否有蹊蹺,反正就跟王妃說一聲。”
慕長離聽著這話,忽然就想起除夕宮宴那天,她跟蕭雲州在去皇宮的路上也遇著了一名女子攔路求救,後來也是被一個被稱為奶娘的婆子給帶走了。
那天風雪大,誰也沒看清楚攔車的人長什麽樣子。
眼下她也不知官差閑聊說起的那名女子,跟除夕那天遇見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鳳歌城不太平,但願別又是一樁詭案。
次日,周府設宴,定在傍晚酉時。
大部分人家下晌就到了,嘴上說周老夫人做壽,早點來熱鬧熱鬧。
實則是為了讓賀家人知道,她們對這場壽宴非常重視。
但慕長離去得晚,酉時剛出門。
她帶著慕元青跟芙蓉坐在宮車裏,年妙在外頭趕車。
臨走時鍾齊把四樣禮都裝到了車上,蕭雲州見了就說:“怎麽還帶東西?他們配麽?”
慕長離便道:“配不配的,串門不空手,主要是為了顯得我們有禮數。”
這會兒宮車已經行了一段路,慕元青說:“京城宵禁,雖說現在因為快開春了,天頭長,禁令改至戌時。可等到壽宴結束之後,戌時早就過了。
參加壽宴的人還是要在宵禁之後離開周府,頂著禁令行在大街上。
周家是一點兒都沒把朝廷的規矩放在眼裏。”
芙蓉說:“年年都是這個時辰,今年詭案多發,他們也是一點都不帶怕的。”
“有點兒後悔處死那幾隻狐狸了。”慕元青直拍大腿,“早知道周家這麽招人煩,應該把狐狸留下來送到周家去,也算戴罪立功。”
芙蓉就道:“其實三少爺應該早想到有這一出的,畢竟年年周家老夫人都過壽。
以往咱們也不是沒跟著大小姐一起去過。”
慕元青點點頭,“確實,我是去過兩回,都被周家人的操作給惡心著了。
那周老夫人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聽說年輕的時候是妾室上位,外傳原因是她生了周家唯一的兒子。
但實際上誰都知道,是她手段高明,害得家中嫡妻懷一個掉一個。
最後逼老爺子寵妾滅妻,把她給抬了上來。
正妻為此羞憤難當,直接吊死在家中。
現在那女人坐穩了老夫人的位置,早把自己當年不光彩的事給拋到腦後了。
更惡心的是那些去賀壽的人,一個個說著違心的話恭維她,也不管自家是不是比周家官大,都閉著眼睛一頓誇,我可真是不愛聽。”
慕長離沒想到周老夫人還有那麽一段過去,聽起來倒是有些趣味性。
芙蓉在隱隱擔心,“不知道今晚會起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