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開始有謠言了,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說當今聖上是一把過河拆橋的好手。
當初登基時要不是有賀家的幫助,這皇位怎麽可能是他的。
可以說,沒有賀家,就沒有今天的皇上。
可惜啊!現在皇位坐穩了,生的兒子也有本事了,賀家對他來說,就成了一個汙點了。
這人啊!都是此一時彼一時,是走一步看一步。
當初有多麽依靠賀家,現在就有多麽想擺脫賀家。
賀家成全了一位帝王,最後卻要送了全家的性命,真是淒慘。
這話傳到了老皇帝耳朵裏,氣得老皇帝晌午都沒吃下去飯。
蘇九勸他:“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再說,夜裏保不齊還要鬧鬼,更保不齊要鬧到您跟前來,不吃飽該如何應對?”
皇帝氣得連“呸”了三聲,“朕是天子!那些東西怎麽可能敢靠近朕。”
“那可不一定。”蘇九說,“畢竟這座皇宮是前朝留下來的,幾百年了,冤魂太多了。”
老皇帝讓他說得直瘮得慌,“行了行了,朕吃,朕吃就是了。
不過外頭的傳聞,趕緊叫人去堵上他們的嘴。
什麽朕過河拆橋?賀家要是不得寸進尺,朕至於過河拆橋?
朕原本都打算過,隻要賀靜言生下兒子,就立為太子,將來把皇位傳給他,也算朕報了賀家當時相助之恩。
但是一來她肚子不爭氣,二來她搞歪門邪道。
這些年朕替賀家養兒子,早就養得夠夠的了。
賀家的胃口實在太大了!他們想要的是賀家的血脈坐上皇位,想把我們蕭家徹底擠出去。
那朕如何能忍?
但凡這事兒朕要是忍了,將來朕還有什麽臉麵去見祖宗?”
老皇帝一肚子火,“換孩子,囤積私兵,苛扣西關軍糧軍餉,現在居然還勾結淩江國攻打南盛!
他們賀家想幹什麽?
事情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幹脆直接謀反算了!
真是活該賀家遭報應,看著吧!老九一定會報複他們的!會替朕出了這口惡氣的!”
蘇九潑他冷水:“就算九殿下要報複,應該也不是為了您。”
“朕管他是為了誰!反正隻要賀家倒黴了,朕就高興!朕看著就過癮!”
蘇九點點頭,“行,那就看吧!奴才也挺想看賀家最後能落得個什麽結局的。”
“是吧,你也想看吧?咱倆一起看,定會是一出好戲!”
當天晚上,賀家鬧鬼鬧得更凶了。
整個賀府鬼哭狼嚎的,那動靜大的,整條巷子都能聽到。
賀家的下人嚇得都快哭了,賀管家縮在屋裏,手裏緊緊握著從慕元青那裏買來的符,口中念念叨叨不知道說著什麽。
他的屋子外頭陰風四起,窗戶已經被吹壞了,門也一下開一下關的來回折騰。
但好在屋子裏沒有事,他覺得應該是手裏的符咒起了作用。
當時心裏就想著明日得找慕元青再多買一些。
大理寺不愧是大理寺,高人還是有的。
整個賀府,每間屋子都在鬧,人們幾乎都能感受到有東西從自己身邊經過。
陰嗖嗖的,透著一種能浸入到骨頭裏的涼意。
有膽小的丫鬟已經被嚇哭了,膽大的心裏就想著,這還不如像主子們一樣病了呢!
至少病了就一直昏迷,根本不知道府裏發生了什麽。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這場麵有多恐怖,那些曾經消失在賀府的一張張麵容,迅速地在所有人的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笑著跟活著的人說:“我們回來了!”
賀府一個庶子的院子,是今晚鬧得最凶的。
那庶子是賀大將軍一名寵妾生的孩子,今年十三歲。
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同樣都是庶出。
賀大將軍一共有四個庶出的兒子,至於庶女,那就太多了。
但是妾室能活下來的卻很少,不過區區四人而已。
這庶子的生母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已經不能再生育,臉也被毀掉了。
曾經的寵妾,現在不過在府中苟活著,好在膝下有個兒子,賀老夫人還是很看重男孩的,所以也沒有過於為難庶子的生母,至少能讓她在府裏吃飽穿暖,還有下人侍候。
這位寵妾深知自己的一切都得自於自己給賀家生了一個兒子,要是沒有這個兒子,她對賀家來說就連一條狗都不如。
賀家有的是法子把她無聲無息地弄死,然後拋屍荒野。
所以她對這個兒子十分的疼愛,也十分的重視。
送兒子去國子學讀書,給兒子穿最昂貴的衣裳,平日裏對兒子也是言聽計從。
兒子就是她保命的根本,她早就把自己的命運跟兒子捆在了一起。
再者,她並不知道那二皇子究竟是個什麽來頭。所以對她來說,賀府沒有嫡子。
那麽既然都是庶子,就談不上誰比誰高貴。
將來賀家的家業總是要有人繼承的,隻要她的兒子能爭氣一些,也不見得就爭取不到這個繼承權。
但是很可惜,她的兒子並不爭氣。
非但不爭氣,還是那種特別愛惹事鬧事的性子。
這些年她不隻一次替兒子平息事端,好在背靠著賀家這座大山,就算對方吃了虧也隻能是吃個啞巴虧,沒有人願意跟賀家硬碰硬,也沒有人願意被賀家記恨上。
一年前,她又替兒子擺平了一件大事。
這真的是一件大事,她兒子殺人了!
殺的是國子學的同窗,一位四品官員家的嫡子。
出事前一個月,那四品官員才從外省調到京城任職。
為了當京官兒也是走了些門路,這門路還非常好用,不但真的把他調任到京,還把他們家的嫡子送進了國子學。
當時那四品官正是風光的時候,可惜卻沒拜賀家的山門。
他家的嫡子是個學問很不錯的孩子,進了國子學後很是被先生看重,課堂上沒少被表揚。
一來二去的,這個孩子就被人記恨上了。
記恨上他的幾人當中,就有賀家的那位庶出的三少爺,以及與他同齡的兩名同窗。
這三人平日裏就玩得很好,兩名同窗的家中都是與賀府走得近的。
偏偏那位新到京的四品官不是。
在又一次先生點名表揚那個成績好的孩子之後,三人動了除掉他的念頭。
這幾人膽子非常大,更是仗著同夥有一位是賀家的少爺,所以做起事來肆無忌憚。
他們就在一個休沐日,在那個孩子回家的路上將人給綁了,然後用馬車拉到京郊。
賀府的車夫替他們打掩護,他們對著那個孩子一頓拳打腳踢,直到把那個孩子踢至半死,又叫上車夫過來幫忙挖坑,然後將還喘著氣的人扔到深坑裏,填土掩埋。
那四品官因為兒子失蹤一事報了官,鳳歌府嚴查,不出幾日就查到了那三人頭上。
當時賀家的三少爺二話沒說就承認了事情是自己做的,但是他問高鳴:“你又能拿我如何呢?明知道事情是我做的,你能殺得了我嗎?”
事情果然如他所說,高鳴殺不了他,賀家很快就出麵將人保走了。
高鳴為此,在清明殿跪了整整三個時辰。
可惜,連皇上的麵都沒見到。
他知道,事情的結局已經定了,皇上也不願意跟賀家翻臉,所以,死去的人隻能白死。
後來,那四品官瘋了,他用一張張紙寫下賀家三少爺的罪行,又寫下對皇上包庇賀家的斥責,再把那些紙散了整個京城。
他遣散家中所有奴仆,隻留自己跟夫人。
最後一把火點燃了府邸,跟夫人手拉著手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