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離其實不太認同北陸的話,她說:“南盛可不可危,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京裏的老皇帝都不著急,你急什麽?”
北陸張了張嘴,過一會兒才說出一句:“可如果讓賀大將軍成了事,天下可就不姓蕭了。”
“姓不姓蕭,跟我更沒有關係了。”慕長離對此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老皇帝自己的江山自己都不著急,咱們跟著急什麽呢?歸根到底我姓慕他姓蕭,蕭家的事,我跟著操什麽心。”
“可是王妃,您現在是蕭家的媳婦。”
“我也可以不是蕭家的媳婦。”慕長離翻了個白眼,“我嫁的是蕭雲州,又不是蕭氏王朝。你們主仆二人不是說不在意那個皇位麽?不是說沒把京城那些姓蕭的當親戚麽!怎麽這時候又跟我論起我是誰家的媳婦了?當初你們要是這個態度,我肯定是不嫁你主子的。”
北陸趕緊解釋:“屬下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如果南盛到了賀家手裏,怕是咱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到哪去。”
“南盛在蕭家手裏的時候,你們的日子好過了嗎?”她問北陸,“忘了你們在西關遭的那些罪了?也就是你們現在自己闖出來了,覺得日子過得好了。那要是沒闖出來呢?”
北陸實話實說:“沒闖出來就死了。”
“那不就得了。”慕長離雙手負於身後,繼續往前走,“這件事情我之所以要管,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忠於蕭氏王朝。
固然我有忠君愛國之心,但那個君他也得有讓我忠的價值。
我管這件事,是因為賀烈風和那位王妃所用的手段,觸及到了我的管轄範圍。
他們拿我當傻子,以為東關山高皇帝遠,搞這些事情可以瞞天過海。
卻不知,一舉一動最終還是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她說到這裏,腳步停住,朝著一個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問謝必安:“感覺到了嗎?那個地方,應該是有法寶在鎮著。我若沒料錯,那是地府的法寶。”
謝必安點點頭,“確實有地府的氣息。”
“這些陰兵之所以能練成,應該就是有那樣法寶加持。
但白馬城那邊肯定是練失敗了,有可能是最開始在陽世使用這種手段,技術還不成熟。
後來輪到琉璃城時,技術已經成熟了,所以這些陰兵就練成了。
當然,所謂的技術成熟了,一來是知道使用法寶了。二來,也是白馬城那些人給她練了手。一回生二回熟,最終練成了這些陰兵。”
“所以,白馬城山穀裏的那些失敗品,最終會成為這些人的養分。
隻是那位王妃覺得養分還不夠肥,就將白馬城剩下的人全部獻祭。
等到所有人的陽氣都被吸幹淨,那些人就會被送到這邊來,供這些陰兵吞噬。
屆時,這些陰兵的力量會更加強大,愈發的難對付。”
北陸的腦子都要燒了,完全聽不懂。
但他知道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且恐怖的事情。
賀大將軍以死人練兵,將來用死人再去攻打活人,天下還能有好嗎?
他跟慕長離說:“不管南盛的皇帝是誰,也不能讓這些鬼東西統治天下啊!
不然,將來會有更多的活人變成鬼軍,那豈不是亂套了?”
慕長離“嗯”了一聲,“確實會亂套的。因為統治者會嚐到甜頭,覺得陰兵比活人好管理,還不用吃飯,打架還更勇猛。傻子都會知道在活人和陰兵之間應該選什麽。”
“那怎麽辦?”北陸問道,“咱們能做點兒什麽嗎?不能眼瞅著這件事情往最壞的程度發展啊!到時候咱們也得跟著遭殃啊!那賀大將軍一旦統治了南盛,一定會對西關下手的。”
慕長離覺得他說得有理,“那就不能讓他統治南盛啊!
朝廷不是有聖旨麽!你就是京城派來接管那三十萬大軍的將領,所以你現在就回去,找到賀大將軍,讓他把三十萬軍權交出來。”
北陸覺得他們家王妃的腦子轉的太快,他有點兒跟不上。
“我是被他們扔出來的,再回去,那不得再被扔一次啊?
再說,我去要他就能給嗎?上次我也去要了,人家就沒給。”
慕長離不以為意,“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
上次你沒有準備,我也沒到,失敗不奇怪。
但這次不一樣了,這次你就跟他說,他都有這些鬼軍了,還要那三十萬活人有什麽用呢?
總不能把三十萬活人都殺了充入鬼軍,那動靜鬧得可就太大了,人家三十萬活人的家屬也不能輕易放過這件事情。
就算是全部都報陣亡,家屬肯定也要操辦喪事。
到時候鬧起來,萬一引起地府的注意,怕是他這整支鬼軍都保不住。”
北陸還是不信,“這樣說就行?”
“行的。聖旨都下了,他得遵旨啊!”
北陸壯著膽子問了句:“王妃你是不是瘋了?”
“嗯?我沒瘋啊!你隻管去,相信我!”
北陸咬咬牙,“罷了,命都是你們兩口子的,去就去!”
“等一下。”慕長離轉身麵向北陸,忽然在自己指尖咬了一下。
指尖立即出血,疼得她直咧嘴。
她並沒有用水將這些血稀釋,而是直接點向了北陸的眉心。
血一接觸到眉心,立即鑽入進去。
北陸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轉了一圈,然後眼睛就有些反應。
冰冰涼涼的,十分通透。
這一通透,他就發現身邊多出一個人來。
那人一身黑衣,與慕長離身邊那位謝兄弟差不多高,臉色發白,不太好看。
他嚇了一跳,想問這人是誰,什麽時候過來的。
卻聽慕長離跟他說:“去吧!有他在身邊,無人能傷得了你。
隻是你進了賀府之後不需要理會他,因為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真身。”
北陸走了,範無赦衝著慕長離揖了揖手,也跟著一起走了。
待二人走遠,謝必安就說:“你總說範無赦情商低,說話不中聽。
但是我也說過,在保護你照顧你這件事情上,他亦是真心的。”
慕長離點點頭,“知道他是真心,說他情商低也是為了他好。
事做了,好聽的話卻不說,吃虧啊!”
謝必安笑笑,“確實吃虧。罷了,他就是這個性子,千百年了,改也改不掉。
靈主可想明白那王妃是何人了?”
“嗯。”慕長離說,“十有八九。”
說完,忽然就笑了,“我也是萬萬沒想到,現如今,什麽東西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跳出原本的舒適圈,到陽世來追求點刺激了。
這事兒啊!我得找北陰帝君好好說道說道!”
……
北陸回王府,沒有任何阻礙。
以他的輕功,再加上範無赦的協助,離開這個地方輕而易舉。
所有圍困的陣法在範無赦麵前都形同無物,這讓北陸去要兵權的信心又增加了許多。
再次回到賀府,已經是當日下晌了。
賀大將軍帶著王妃跟賀南雨從軍營回來,管家慌裏慌張進去通傳,說九殿下身邊那個叫北陸的隨從,又來了。
賀大將軍一愣,當時就看向王妃。
王妃也愣住了,詫異地道:“不可能啊!他怎麽可能又來了?”
賀大將軍皺著眉吩咐:“傳他進來!”
管家轉身跑了。
王妃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