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惜畫備嫁第七天,魯州府來人了。

是她娘家的那位庶妹、如今曹家的四夫人,寧惜容。

那位四夫人今年二十五,能看得出長得很漂亮,但卻沒有寧惜畫保養得好。

仔細瞅能瞅見眼角的細紋,就連皮膚也沒有寧惜畫那樣細膩白皙。

這樣一來就顯老,跟寧惜畫站在一起,如果不是特地說明,幾乎所有人都會以為四夫人才是姐姐,寧惜畫是她的妹妹。

但實際上寧惜畫這些年也憔悴了許多,慕江峰過世的打擊,還有慕元楚生病的打擊,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幾次在死亡邊緣徘徊,最後都是因為一點信念撐著活了下來。

隻是她這人可能天生就不顯老,這樣折騰,也隻是感覺上憔悴一些。

從樣貌和皮膚狀態來看,依然是年輕的。

曹家的四夫人一下馬車就看到寧惜畫,當時就感慨:“長姐真是十幾年如一日,數年未見,竟感覺上次見麵還是在昨天。你依然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不像我,都老了。”

寧惜畫笑笑,上前扶了她一把,“胡說,我看你一點都沒老,還是以前的樣子。

自己來的嗎?沒把孩子帶上?”

“孩子放在家裏了,我琢磨著你這個事兒可能著急,我腳程就趕得快一些,帶著他不方便。而且他現在跟著他三叔學打算盤,正學得起勁兒的時候,我就不帶他出來折騰了。”

二人進了侯府,慕順很熱情,說備下了席麵,問是擺在憶峰院兒還是擺在花廳。

寧惜畫說:“擺到憶峰院兒吧!我們說說話也方便。”

寧惜容回頭指揮著隨身丫鬟跟車夫,把車裏帶的東西都搬下來。

同行的是兩輛馬車,一輛她跟丫鬟坐著,車上放的都是隨身的東西。

後麵一輛隻有趕車的車夫,車廂裏放著的都是帶過來的禮物。

寧惜容是很看重寧惜畫這位長姐的,不僅因為她嫁到侯府,能讓她在婆家也跟著有麵子。

也因為當初她姨娘過世時,寧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寧惜畫的娘,不計前嫌進行厚葬,連已經出嫁的寧惜畫都回去奔喪,給足了她姨娘死後的體麵,也給足了她的顏麵。

寧惜容到現在都很感謝她們母女。

除此之外,她確實也十分佩服這位長姐。

侯府的三老爺死了八年了,居然還能帶著孩子改嫁到伯爵府!

雖然伯爵府比侯府差一截兒,但那位可是世子,將來是要襲爵的!

她長姐可真厲害,這經曆聽得她都感覺跟做夢似的。

所以她這次來,帶了很多東西,有給長姐的,也有走人情給侯府老夫人的。

慕順看著東西一樣一樣往下搬,還有寧惜容時不時提醒他們:“小心一些,特別是那盆蘭花,那可是很名貴的品種,是我要送給慕老夫人的。花比人嬌貴,可千萬別給我碰壞了!”

他不停點頭,覺得這位夫人很懂事,也很會給三夫人長臉。

畢竟是三夫人的娘家妹妹,如果空手來,一點表示都沒有,那麵上無光的肯定是三夫人。

慕順想,到底是嫁到曹家去的,做生意的人家在這方麵是很講究。

東西都搬了下來,慕順笑著上前問要不要幫忙。

寧惜容就指著兩個箱子說:“麻煩管家幫我把這兩隻箱子抬到憶峰院兒去,這是我給我長姐的添妝。還有這幾樣,這是送給大夫人的,謝謝她這麽多年對我長姐的照顧。

還有這些,送給家裏的孩子們,嗯,也先搬到憶峰院兒吧!回頭讓長姐給孩子們分分。

剩下的所有,現在就搬到老夫人院兒裏吧!我得先去給老夫人請個安,好多年沒見了。”

慕順一一應下,趕緊吩咐下人們開始忙活。

寧惜容挽著寧惜畫的胳膊說:“長姐,咱們先去見老夫人,回頭再細聊。”

二人去了蘭花院兒,老夫人和秦莊儀都在。

秦莊儀在院子口迎了一會兒,見了寧惜容就說:“惜畫盼了好多天,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這種大事自然是得有娘家人在場的,這些年她總念叨你這個妹妹,說很想你。”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跟寧惜容握到了一起,給足了寧惜容顏麵。

寧惜容也很高興,這可是京城侯府的大夫人,關係要是能處好,那以後就算長姐離開了侯府,她跟這邊也算是沾著點關係的。

不說用不用得著吧!單單是偶爾提起,在魯州那種地方也是一件很提氣的事。

雖然曹家還有一位侯府的二老爺做女婿,但那二老爺是怎麽回事曹家人都清楚。

說好聽了是二老爺,說不好聽的就是侯府當年的棄子,連住都不住在侯府。

但是她不一樣了,她要是跟大夫人搞好關係,以後常來常往,那可是實打實的人脈。

寧惜容嘴甜,好聽的話不間斷地往外說,說得秦莊儀笑開了花。

其實兩人各懷心事,都有自己的算計。

寧惜容算計的是秦莊儀的身份可以成為自己的人脈,秦莊儀想的是這人得照顧好了,因為寧惜畫叫她來可不是為了自己要改嫁的事,而是為了給慕長離打聽事情。

可以說讓寧惜容來這一趟,這是她跟寧惜畫一起做的一個局,她在局裏是半個莊主。

三人熱絡地聊了一會兒,秦莊儀就把人往屋裏讓。

寧惜容見了慕老夫人,笑嗬嗬地行禮,然後叫人把帶來的禮物都搬了進來。

老夫人笑著說:“你也太客氣了,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容易,還帶這麽多東西。”

寧惜容就說:“這不是客氣,是應該的。一來您是長輩,我這當晚輩的能來拜見您,自然是不好空手的。二來這麽多年您對我家長姐一直非常照顧,長姐每次來信都會說起您的好,我們心裏都記著呢!寧家的父親母親也都記著呢!這些東西是我們的一片心意,您千萬收著。”

老夫人笑著點頭,叫崔媽媽把禮物收下,又起身去看了那盆蘭花,很高興的說了很久。

寧惜容知道,這禮是送到老夫人心裏了,也很滿意。

坐下之後先談正事,她主動說起寧惜畫改嫁一事,說義州的父母也得到了消息,給她去了信,讓她來一趟。一來轉達家裏的意思,二來也是給侯府這邊說聲抱歉。

“母親說,丈夫去世,女子按說應該守著這個家,直到終老的。

我們寧家的女兒選擇改嫁,我雖然不阻攔,但也覺得對不住侯府。

原本想親自上京向老夫人您賠罪,可是一來實在是沒臉,二來上個月摔了腿,還沒養好。”

寧惜畫一愣,“母親摔了腿?”

寧惜容點點頭,“下馬車的時候踩空了,傷著了骨頭,起初一個月動都不能動。

但是現在已經可以動了,隻是經不起長途跋涉。”

說完,見寧惜畫擔心,又趕緊補充道:“外傷,不礙事,長姐不必擔心。過幾日我走時就先不回魯州,直接去義州,回家看看,到時候再給長姐送信來。放心吧!真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