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寧惜畫說,“隻是有的時候想多用一些,肯定是不好意思開口要。
你也知道元楚這個病,我總得想法子給他治,有的時候尋著了偏方,或者遇著了覺得好的大夫,就得給他試試。這些銀錢就得我自己出。
侯府是大房的侯府,總不能指望大房來治我的兒子。”
寧惜容點點頭,“那倒也是。好在你的嫁妝充足,足夠支撐這些花用。
不像我,當初娘家雖然也沒有短缺我,但庶女到底是比不了嫡女,公中出的嫁妝能有多少呢?咱們心裏都明白,大頭兒其實都是自己生母給的東西。
那是她們嫁人時從娘家帶過來的,然後傳給後代。
我生母是妾,怎麽比得了主母的底蘊,所以我的嫁妝其實沒多少,撐不起我的自尊。”
寧惜畫很滿意話題成功地嘮到了嫁妝上麵,她繼續延伸:“你說得都對,但其實我們這些嫁妝,也就是咱們之間比起來,能比出個多少。跟真正的旺族比,我們這哪叫嫁妝,連人家平時的零用都抵不過。
這些年我見得太多了,就說我們侯府吧!老夫人是孔家獨女,你可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據說她當年嫁到侯府時,可是把大半個孔家都搬了進來。
還有當年的榮夫人,聽聞也是十裏紅妝,那嫁妝箱子多到數都數不過來。”
寧惜容聽到這就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個你有所不知,你們侯府那位榮夫人的嫁妝,豐厚是真豐厚,但實際上是有問題的。”
寧惜畫不解,“嫁妝能有什麽問題?”
寧惜容往門口瞅了一眼,春桃走的時候門留了道縫,她就跟自己的丫鬟說:“你去外麵把門關起來,春桃回來也別讓進,你倆就在門外站著。要是有什麽人來,就通傳一聲。”
丫鬟點點頭,出去了。
房門被緊緊關上,寧惜容這才壓低了聲音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同你提起過,說榮夫人的嫁妝抬出榮府時,保險起見,榮家雇了曹家的鏢隊押送。
還說在這支鏢快到京城時,有鏢隊的人發現馬的狀態和車輪子的痕跡都不太對勁。
嗯,大概意思就是馬匹走到那個時候,應該很疲憊了,但那些馬卻在接近京城時明顯的越走越輕鬆。
車輪子印也不對勁,在一次休息之後,次日再上路,路麵上壓出來的印子明顯變淺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車上拉的東西變輕了一樣。
這話是許多年前一位鏢師偶然說起的,那次他喝了酒,跟人吹牛,說押送過榮家的嫁妝,說榮家是真有錢什麽的。碰巧被我聽見了。”
寧惜畫點點頭,“我記得,但也沒怎麽往心裏去。因為你說那人也說過,那些嫁妝箱子都是貼著封條的,他仔細查驗過,並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寧惜容“嗯”了一聲,“當時是這樣說的。他把這件事當故事講給旁人聽,我覺得有趣,便也跟著一起聽。
說起來,當時榮夫人都已經不在了,距離押送那趟鏢,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但我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應該也是第一次提起。
想來他也明白江湖規矩,走鏢不談鏢,一趟鏢結束,從今往後閉口不提。
何況是送到京城侯府的鏢,那更是不敢說了。
但這事情極有可能成為他的一塊心病,因為隻有他發現了這個細節。
我聽到一起喝酒的人裏也有人問他,為什麽當時不說出來。
他說他不敢,因為封條沒有動過,怕被人說大驚小怪。
事後鏢已經順利完成,無論侯府還是榮家,都沒有提出疑議,他就一直覺得肯定是自己多心了,那支鏢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件事情就是在他心中存在了很多年,以至於在那次酒後,就給說了出來。”
寧惜容說到這裏,問了寧惜畫一句:“長姐,這些年你有聽說過榮夫人嫁妝的事嗎?”
寧惜畫想了想,道:“聽說倒是沒聽說,不過去年二姑娘回來了,倒是因為嫁妝的事情鬧過。後來是怎麽解決的我不清楚,隻聽說二姑娘並沒有找到榮夫人當年的嫁妝,她可能是懷疑嫁妝被侯府給揮霍掉了。”
“並沒有。”寧惜容說,“我覺得並沒有被侯府揮霍掉,而是那些嫁妝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說就算存在,也僅僅是一小部分,並不是當年的全部。”
“你信那個人的話?”寧惜畫說,“他極有可能隻是酒後自己編了個故事。”
“不是。”寧惜容搖搖頭,“不是編故事,是真的。”
“為何說是真的?”
“因為當年押過那支鏢的人,這些年已經陸陸續續全部離開曹家了。”
“嗯?”寧惜畫一愣,“全部離開了?被曹家清走的?”
“不是清走的,或者說,有些是清走的,有些是自己走的,還有些是死了。
反正這樣那樣的原因都有吧!總之就是那些人現在都已經不在曹家了。除了那個喝醉酒講故事的人之外,其他的一個都不剩!
而且我還聽說了一件事……”
寧惜容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長姐,你相信走鏢走到一半,整支鏢隊都被換掉的這種事嗎?是不是聽起來特別懸乎?但實際上它真的就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當年押送榮夫人的嫁妝到侯府來的這一路上。”
寧惜容說起這件事時,手不停地往手臂上搓,能看出她有些緊張,還有點害怕。
“我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跟你說這件事,這事兒我是過年的時候知道的,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來找你,跟你說說。但又覺得這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也不好,沒準兒會帶來麻煩。
再加上榮夫人畢竟已經過世許多年了,期間也沒人再提起那些嫁妝,這事兒已經結束了。
但今日咱們姐妹倆說話,說到了這個,我就有點兒忍不住,想和你說說。”
寧惜畫自然是要引導她把話說出來的,畢竟叫她到京城來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
於是她道:“說說吧!這裏也沒有別人,咱們姐倆之間說說,等出了這個門,我就當沒聽過這件事。我就要離開侯府了,侯府的所有事對於我來說都是過眼煙雲,我不會再提。”
寧惜容點點頭,“行,那我給你細說說。
過年的時候,我們家那位不知道跑到哪個小妾房裏去了。
我一個人閑著無聊,心情也不好,就在府裏瞎轉悠。
也不怎麽著,轉著轉著就轉到了大房那邊。
我在一間屋子外頭,聽到大老爺跟二老爺在說話,他們好像在查一件事情。
我仔細聽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們說的事居然跟當年榮府的那支鏢有關。
大老爺懷疑那支鏢有問題,因為他偶然間發現,當年押過那些鏢的人,在這些年間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曹家,就隻剩下一個人。
而他們之所以注意這件事情,是因為年前慕家的二老爺攜妻子回魯州曹府去過年。
吃飯的時候說起侯府的一些事情,說起二姑娘回京,開始鬧當年榮夫人的嫁妝。
他當時是當笑話講的,因為那位二老爺一直看不上侯府,總把侯府的事當笑話。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老爺也不怎麽的,就突然想起來當年那支鏢的事情。
他覺得榮府送出去那麽多嫁妝,侯府得怎麽揮霍才能揮霍一空啊?
以至於二姑娘回來之後一點都找不到了,這不太可能啊!
於是他又是回憶又是查的,再加上快過年了,曹府也要給鏢師們發賞錢。
就這麽的,一算人頭,才發現當年那些人居然隻剩下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