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告訴慕元青,“我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我大哥。

這件事情說起來很複雜,但我確實沒有與你母親在一起過。

那個時候身體是由他在主導著的,我完全沒有參與。”

他看向慕元青,歎著氣說:“雖然我也想好好活著,好好過日子,想兒女雙全。

可惜,這些事情終究是與我無緣。

我這一生唯一剩下的,就是傾雲,還有那個被送到平縣的孩子。

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孩子在哪裏,更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咱們繼續說小時候的事。

姨娘死後哥哥受了刺激,特別是當府裏決定將他記在大夫人名下,由老夫人撫養他長大之後,他就覺得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侮辱,也是一種施舍。

從今往後他將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沒有尊嚴,也沒有自由。

但其實我並不是這樣認為的,甚至我覺得能到嫡母身邊去,是一種福分。

說實話,我們的生母並不好,妾室出身,慣會的就是拈酸吃醋。

她對我們並沒有太多的照顧,她所有的時候幾乎都用來跟府裏的女人爭寵。

按說大夫人不應該管咱們的,但她是個善良的人,雖然我們的生母在世時曾給她造成了很多困擾,但她依然不計前嫌,好好的教導我們長大成人。

可惜,大哥不高興。

但好在後麵很多年,他都沒有再出來過。

我在母親身邊長大,讀書識字,學做人的道理。

她將我送去孔家書院讀書,跟我說雖然家中有爵位,但這爵位隻能替我求個蔭封。

我若想真正上朝為官,真正為國分憂,就還得參加科考。

隻有堂堂正正的考取功名,我將來才能在朝堂上立足,才不會被人看不起。

我相信母親的話,母親說的總是對的。

於是我努力讀書,我去科考。

雖未中三甲,但也是一榜第十四名。

母親很高興,放榜那天府裏還特地擺了宴席,慶祝我高中。

那些年是真的很開心。

可是後來,父親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府中發生大變故的原因,大哥又出來了。

他開始與我爭奪這具身體。

我們鬥得你死我活,最後商定,每人一個月,共享這具身體。

就是在那幾年,我遇到了阿藍。

我很喜歡她,在我眼裏心裏,她就是這世上最最完美的女子。

我跟阿藍成了親,但是阿藍不喜歡侯府,她不願意嫁入高門。

於是我就在外麵買了這個宅子,跟阿藍共同生活在一起。

每當輪到大哥主導這具身體時,我就說我回侯府了。畢竟那邊還有母親,還有家人。

阿藍理解我,從來不埋怨,就在家裏等著我回來。

後來有一天,大哥突然跟我說,其實阿藍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隻是我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所以產生了幻覺,認為自己還跟阿藍生活在一起。

他告訴我這宅子裏根本就沒有阿藍,阿藍死了,埋了。

讓我認清現實,不要再繼續這樣的生活。

再後來,就是他提榮婉的事,我已經給你講過了。”

二爺看向慕元青,“我不知道我這樣講,你能不能明白。

總之,我跟你父親,我們實際上是共用一個身體。

我們是兄弟,從生下來就兩個人同時存在的。

另外,考取功名的人是我,最早開始上朝堂的人是我,父親襲爵位時,受爵的人也是我。

也就是說,其實真正的長寧侯是我,而不是你的父親。”

慕元青覺得今日接收到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這讓他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

腦瓜子“嗡嗡”的,好像有聲音一直在耳邊盤旋,反反複複地問:“我是誰?我在哪?”

其實如果說一個人的身體裏住著兩個靈魂,其中一個是外來的,是鬼,他是能接受的。

畢竟辦了那麽多詭案,什麽事沒見過。

可問題這人說他不是外來的,他是一直都在的。

而且嚴格算起來,如今長寧侯府的根基,其實是他給打下的。

也就是說,他才是真正的長寧侯,他那個爹啥也不是。

慕元青都快抑鬱了,合著查了半天,他爹才是那個贗品。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算什麽呢?

還有,兩個人從出生就同時存在,這是什麽意思?

合著投胎的時候沒整好,把倆人給投一塊兒去了?

那這樣說來,其實誰是誰的孩子,誰娶了媳婦兒,所謂的區別不過是意識上的。

對於身體來說,他們共用一個身體,並不分你我。

慕元青感覺有些燒腦,他想讓這個人見見他二姐姐。

於是跟二爺說:“您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榮夫人第二次生的那個孩子,就是被送到平縣去的那個,她還活著。如今嫁給了當今聖上的九皇子,就住在西疆王府裏。

您跟我去見見她吧!她是您的女兒,您一定很想念她。”

二爺聽了這話非常震驚!

“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還嫁給了皇子……那皇子待她好不好?

皇族水深,也不知道那九皇子脾氣秉性如何,他……哎,不對呀!

我若沒記錯,那九皇子不是被送到西關去了嗎?

當年黎家出事,連累到了宮裏的怡妃娘娘。

後來皇上盛怒,將怡妃娘娘跟九殿下全都送出了皇宮,送到西關去自生自滅了。

現在那九皇子回來了?

那怡妃娘娘呢?她回來了嗎?”

慕元青沒回答他,隻是繼續自己剛才的問題:“你願意見我二姐姐嗎?”

二爺立即道:“自然是願意的!她是我的女兒,她在我心裏跟傾雲是一樣的分量。

不,應該比傾雲還要重一些。

因為我對她有虧欠,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也沒有保護好她的母親。

她生下來就沒了娘,將將三歲就被送走,這孩子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我得當麵跟她說對不起,求她原諒。但是……”他看向慕元青,無奈地道,“我不能離開這裏,因為隻有這裏才有我跟阿藍全部的回憶。我也是到了這個地方,意識才能恢複的。

我怕我一旦離開,你的父親就又會醒過來,把這身體搶走。”

慕元青懂得,“得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保持你的清醒是吧?

沒關係!你不去,我可以讓她來。”

他對年妙說:“你走一趟,把我二姐姐給接來。路上把這邊的事大致跟她講一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年妙點點頭,但還有點兒不太放心,“少爺一個人在這能行麽?”

這時,久未說話的婆子插了句:“還有我呢!我也是個人。”

慕元青擺擺手,“放心吧!這幾個人對我沒威脅。你快去快回。”

年妙走了,婆子也想走,但慕元青沒讓。

隻說:“稍後還有事情需要你的幫忙,我二叔這邊也需要你來幫忙維持一下他的狀態,畢竟你也算是一位故人。你不要害怕,我同你說過,我如今在大理寺,專門負責偵破詭案。

有我在,再玄乎的事情,也沒必要怕的。”

婆子心說我不是怕詭案,我甚至希望這是詭案。

你直接跟我說這宅子鬧鬼,我倒是不怕了。

但你說你整出一堆侯府的辛秘來,我還都聽了去。

這萬一事情辦完了侯府要把我滅口呢?

我圖啥啊?

來時你隻說給我很多銀子,讓我幫你演一場戲。

誰成想這裏邊兒這麽多事兒。

真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