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夫人,老男人眼睛一亮,興致更高了些。
夫人好,夫人更有韻味,夫人什麽都懂,夫人也更能理解他。
這樣的小娘子,就算不能嚐個新鮮,多看兩眼也是好的。
等小娘子走後,他就搬到小娘子睡過的地方去睡,那裏一定香香的。
那是小娘子的體香,他隻要想想都覺得心曠神怡。
慕傾雲一行人站到了雨棚底下,車夫問那個少年:“哪兩間屋子能給我們住?”
說完,又四下打量了這小院兒,發現可能一共就兩間房。
少年把自己的母親擋在身後,無奈地歎氣:“你們去別人家借宿不好嗎?為何非得來我們家?我們家又小又破,我娘還病著,實在招待不了貴客。你們就算出再多的銀子,家裏麵條件也就是這樣,你們不會住得習慣的。”
車夫說:“一宿而已,不需要習慣。我們自己帶了被褥,隻要兩間屋子擋雨就行。
或者一間屋子也夠,我睡柴房。”
珠蘭道:“實不相瞞,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到這村子裏來借宿。
馬車壞了,又下了大雨,這一路過來村民要麽不給我們開門,要麽不同意借宿。
最後才到你家,你們要是再不收留,我們可能就得停在雨裏,生死由命了。”
少年看了慕傾雲一眼,到底是於心不忍,於是跟她說:“家裏就兩間睡人的屋子,平時我爹娘睡一間,我睡一間。你們要是來住,我把我的屋子讓給這位姐姐吧!我去跟我爹娘住。
屋子我每天都打掃,也開窗通風,幹淨一些。你們……別去住我爹娘那屋。”
慕傾雲鬆了口氣,她是真怕這小孩兒說他們家隻有一間房,因為那樣的話她就不得不睡那個老男人睡過的床榻。那個人她想想都惡心,就算鋪上了自己的被褥,她也會覺得那屋子裏的空氣都是惡心的。
何況還有一個病女人。
那男人說得也沒錯,這女人太臭了,是那種腐爛的臭,她一眼都不願看。
於是匆匆點頭,“好,我睡你的房間,我的兩個丫鬟與我同住。”說完又看了眼車夫。
車夫果斷地說:“我睡柴房。”
少年回屋收拾東西去了,很快就把自己的被褥都搬到了父親那屋,然後又開始掃地。
珠蘭進去幫忙,一邊擦灰一邊跟少年說話:“你父親母親的關係不好嗎?他好像很凶。”
少年點點頭,“不是凶,是壞。你們夜裏睡覺記得鎖門,如果那位車夫大哥能替你們守夜就更好了。我再說一次,是你們非要住在我家的,可不是我們強迫你們住進來。
所以無論出了什麽事,都得你們自己負責。”
珠蘭明白他的意思,“多謝你的好意,放心吧!我家另外一個丫鬟是會武功的。”
少年鬆了口氣,“那就好,會武功我就放心了。我爹他雖然膽子大,但本事小。”
“你娘是怎麽成這樣的?”珠蘭再問,“沒請大夫給治治嗎?”
“沒有,沒錢請大夫,就算有錢,我爹也不會給她請的。”少年說,“她是怎麽傷成這樣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打從我記事起她就已經是這樣了。聽說我爹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不知道被什麽人給扔了出來,就在路邊躺著。我爹把她撿了回來,做了媳婦,生了我。”
少年說到這裏就有些賭氣,用力甩了幾下掃把,“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也不想我娘受這樣的氣,遭這樣的罪。比起這些年遭的罪,我覺得她不如當初就死了。早死早超生,興許下輩子會比這輩子好。”
“你這樣恨你爹?”
“他不是好人!”少年很委屈,到底是年紀小,說幾句眼裏就含了淚。“他從來都沒把我娘當過人看,我娘都不如養著的雞鴨豬狗。因為他說豬狗養大了還能殺掉吃肉,雞鴨養大了還能下蛋給他吃。但我娘已經下過一個蛋了,他也隻能養得起我這一個蛋,下再多也沒用。
所以他就不管我娘,讓我娘自生自滅。給一口吃的都十分勉強,通常都要我把我的那份分給我娘一半,才能保證我娘不被餓死。
但往往這種時候就會招來我爹一頓罵,說我浪費糧食,說我要是不吃就給他。
他還搶過我們的飯,後來是我說你如果再這樣我就一頭撞死。
他怕我真的死了,這才默許了我把飯分給我娘。
這樣的人算什麽爹?我不想要這樣的爹。”
少年越說越委屈,用力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跟珠蘭說:“不要給他太多銀了,給了他也是買酒喝,喝完了就打我娘。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把我娘給打死,我恨透了他。”
珠蘭聽著也歎氣,但這不是她該管的。她跟少年說話,隻是想對這個家多了解一些。
畢竟他們要在這裏住一晚,多了解一些,也好在麵對一些突**況的時候有所應對。
門外,慕傾雲還在雨棚下站著。
車夫倒是搬了凳子,但是她嫌髒,不願意坐。
車夫就自己坐下,看了眼地上扔著的柴火,順手劈了起來。
他們是要在這吃晚飯的,沒有柴火,這柴火劈了也是他們用。
那個坐在椅子裏的女人沒有眼睛,就呆呆地坐在那裏,也不說話。
慕傾雲覺得無趣,便往前走了兩步,湊近那女人看了一會兒。
她始終用手帕掩住口鼻,因為女人身上的味道實在太大了,哪怕在外麵都能聞到。
還有女人跟男人睡的那間屋子,這會兒半開著門,陣陣惡臭從屋子裏傳出來,慕傾雲幾次都幹嘔,弄得車夫沒辦法,隻好去把門給關上。
紅棉拉著慕傾雲走遠了些,但也走不了太遠,畢竟雨棚就這麽大。
那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有點反應,隻見她身子往前湊了湊,用力吸鼻子,好像在聞什麽味道。
聞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激動,不停地衝著慕傾雲的方向揮手,“哇哇”地叫。
人們這才發現,這女人好像不會說話。
車夫好奇,走上前去查看,一捏女人的下巴才發現,女人居然沒有舌頭。
隻剩下一點舌頭根兒在口腔最裏麵,看斷處,應該是被人剪的。
他“嘶”了一聲,“也不知道什麽人這樣狠,居然剪了她的舌頭!”
再看那兩隻眼睛,仔細分辨就不難看出,那是被人生生剜了去的。
他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蹺。
如果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婦人,怎麽可能遭遇這種非人的迫害?
她得是經曆了什麽,才能落得如今這種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