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起來時辰過得就快,這會兒都該用晚膳了,可是他們午膳都還沒吃。
大廚房那邊征求了芙蓉的意見,把晚膳直接擺到了老夫人屋裏。
芙蓉說:“咱們肯定還要多說說話,花廳那頭人多嘴雜的,讓人聽去了不好。就在這屋裏吃吧!關起門來說話,大家也能放心。”
這頓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老夫人跟秦莊儀終於想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老夫人當時就道:“怪不得後來我就覺得江眠不太對勁,原來不是他不對勁,而是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是兩個靈魂。”
崔媽媽也說:“所以老夫人,您從小教養長大的那個孩子他是好的,您的心思沒有被辜負。他科舉高中,他在朝為官,一直都是好的。壞的是沒有被您教導過的那一個,那不是您的錯,您的負擔終於可以放下了。”
說完,抹了把眼淚,再對慕長離道:“其實老夫人這些年一直心懷愧疚,雖然侯爺不是她親生的,但卻是她帶在身邊親手養大的。她總覺得她教養出來的孩子不好,她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像當年侯爺執意送走了二小姐,老夫人也難過了很長時間,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她給了他那樣好的教導,侯爺的性子卻還能歪成那個樣子。
老夫人很自責,覺得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侯府裏的每一個人。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在贖罪,特別是二小姐回來之後,老夫人就更是在贖罪。
現在好了,現在真相大白,老夫人的心裏終於可以敞亮一些了。”
秦莊儀聽了就歎氣,實話實說:“我其實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我甚至還跟元青念叨說,我說我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老夫人那麽好的一個人,那麽正直的一個人,居然教導出了這樣的長寧侯,這長寧侯到底是隨了誰了?
那時候元青就說,可能是隨親爹親娘了。
我一想,也對,雖然我沒見過老侯爺,但關於老侯爺的事多少還是聽過一些的。
現在的侯爺的確有很多地方跟老侯爺很像。
還有他那個親娘,聽說活著的時候沒少惹事,明明是個妾,卻總覬覦正妻之位,沒少在老夫人跟前鬧騰。所以侯爺性格這樣,我覺得也是能理解的。
但現在答案又不同了,我就更能理解了。
合著老夫人真的教導出了一個非常好的孩子,但可惜那個孩子的身體裏住著兩個靈魂。
一個是菩薩,一個是魔鬼。”
慕老夫人一直在抹眼淚,久久沒有言語。
秦莊儀忽然又反應過來:“所以最近偶爾過來露一麵的,實際上是原本的那位侯爺?”
她高興起來,“我瞧著那位侯爺性格不錯的樣子,從來沒跟我生過氣,我說什麽他都依著。有的時候給我建議,也不是命令的語氣,而是和我商量,問我同不同意他的想法。
我當時就想,這個人脾氣還怪好的,如果真正的侯爺能是這樣該多好。我就也不用一天到晚總盼著他趕緊死了趕緊把爵位傳下來,我兒子也能輕輕鬆鬆的再多過幾年好日子,不用過早的扛起侯府這個重擔。可惜那時候覺得,到底是個假的,隨便想想過過癮就算了。
但現在行了,現在不是假的了,所以是不是……”
慕元青瞬間就明白他母親心裏在想什麽了,當時就打斷了她的思路——“別想了,沒有這種可能。你嫁的是後來的侯爺,包括我,也是你跟後來那位侯爺生的孩子。
雖然人家共用一個身體,但當我父親占據那個身體跟你生了我的時候,他是完完全全沒有參與進去的,他的靈魂是被死死壓製住的。所以你不是他媳婦兒,你是後來那個壞蛋的媳婦兒。我也不是他兒子,我是後來那個壞蛋的兒子。
也所以,你不要指望能給自己換個男人,就像我也不指望能給自己換個爹一樣。
再者,那位二爺人家真正喜歡的人是榮夫人,不是你,你別跟著瞎起哄。”
秦莊儀覺得他說的不對,“就算他以前喜歡的是榮夫人,那也不代表以後不能跟我好好過日子啊!他隻要還想要長寧侯這個身份,他就必須得認下我這個大夫人。
或許一開始他接受不了我,但是這玩意,日久見真情嘛!沒準兒以後就能跟我過到一起去了呢!反正這幾次接觸下來,他對我也沒有表現出排斥,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慕元青覺得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還有那個讓你們日久生情的機會嗎?”他搖頭苦笑,“慕家能不能脫身還不一定呢!保不齊他就得替他那個哥哥去死。”
“為什麽?”秦莊儀覺得這件事情是有回轉的餘地的,“我們這邊有九殿下在,我覺得大可以把這件事情實話實說啊!皇上就算不信慕家人,也會信九殿下吧?”
慕元青搖頭,“道理是對的,皇上也會信九殿下,但是朝臣們呢?天下人呢?
兩個靈魂這種事,即使是在京城有詭案的背景下,依然過於匪夷所思。
再加上侯府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提出這件事情,你覺得朝臣會信嗎?天下人會信嗎?
到時候他們會說,慕家是為了活命,所以才編造了這麽一個故事。
而我們,要如何反駁呢?我們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的,這種事情也就隻有自家人信,外麵沒人信。”
他看向慕長離,“姐,你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慕長離這會兒正在跟一條魚做鬥爭,她很喜歡吃這個魚,燒魚的廚子放了醋,酸酸的,很開胃。
但是她不喜歡挑魚刺,這個任務就落到了蕭雲州頭上。
兩個人一個認真地挑刺,一個認真地吃魚,仿佛並沒有把他們的議論放在心上。
但當慕元青問她時,慕長離卻說出了一個自己想了幾日的法子:“我想辦法將二爺的靈魂引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上,將慕元青、你爹的靈魂留在原本的侯爺身體裏。
到時候他該死就死,誰也不管他就完了。
我觀過他的壽元,沒幾個月了,年底之前必死無疑。”
慕元青愣了愣,倒是沒在意他爹年底前死不死的事,而是問:“二爺能引到誰的身體裏?有這樣的身體嗎?還有,就算我爹去死了,那侯府怎麽辦?不還是要受牽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