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我欠您的
但，李管家也沒有再深究，轉而想著沈雲溪說的這些話，也覺得很在理。
正如她話說所說，試一試對他們來說總是沒有壞處的。
更何況，這一次沈沐天從牢裏出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雖然他沒有多問，沈沐天也沒有多說，但李管家也能從他的神情，還有他的目光裏看出些許的事情來。
今天發生在沈沐天身上的事，不管是擱在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他都沒有辦法吃消。
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想盡辦法的想害死自己！
人，這一生，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嗎？
大概是沒有了吧？最痛苦的也不過如此了。
李管家沉思幾許，點點頭，說道：“好。我就讓你進去試一試。”
“謝謝。”沈雲溪嘴角的弧度越發的向上揚起。
李管家帶著沈雲溪兩人來到沈沐天的房外，這一路走來，沈雲溪所看見的都是她所熟悉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府裏卻是一點也沒有變化，那些從她身邊走過的下人她雖不是全都認識，可也認識大半。
“莫兮姑娘，老爺現在的心情並不好，待會兒要是他發了脾氣，你還得多擔待。”李管家在推開房門之前，如是對她叮囑道。
走進房內，沈沐天正斜靠在軟榻上，一身灰色錦袍，目光空洞的望著窗外，雖隻是側麵，但一眼就看出他比之以前消瘦了許多，鬢發處隱隱的能看見些許的白發，沈雲溪遠遠的望著，鼻尖泛酸，原來她的父親竟這麽老了……
聽見聲音，不等李管家開口，沈沐天就頭也不回的說道：“李管家，帶他們出去吧。”
他的聲音帶著濃鬱的滄桑感，沈雲溪聽了心中不禁泛著一股酸楚。
“老爺，這位姑娘她說……”
“出去吧！”
李管家想著沈雲溪在府門前說的話，本想再勸勸沈沐天，可是後者卻沒有半點的心情，語帶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是，老爺。”李管家無奈的應道。
然後，轉頭對沈雲溪眼神示意道：“我們出去吧。”
梁西城收回看著沈沐天的視線，望著沈雲溪的目光裏多了些複雜，聽見李管家的話，轉身想外走，然而卻聽見沈雲溪輕聲的對他兩人說道：“你們先出去，我再留下來想想辦法。”
“莫兮姑娘，老爺的話你應該聽得清楚，所以我們還是不要違背他的意願了。”李管家皺了眉頭，說道。
他這話剛說完，梁西城就拉著他往外走，李管家不悅的望著他，掙紮著被他抓住的手，“你幹什麽？”
“李管家，我們先出去吧。您相信我的話，隻要給莫兮姐一點點時間，一定還您一個活力四射的老爺。”梁西城卻仍舊抓得緊緊的，完全不給李管家掙脫的機會。一出了房門，他反身就將房門關上了，然後抵在房門前，阻止李管家再打開房門。
李管家抖著胡須，有些憤怒的對他說道：“你們這到底是想做什麽？”
“李管家，我們沒有惡意。您就相信我這一次，好嗎？”梁西城微側過頭，看了一眼身後一眼，然後伸手再次拉過李管家，往其他地方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行了。這裏就交給莫兮姐，您就帶我去府裏其他地方逛逛，等逛完再回來莫兮姐這邊應該差不多了。”
李管家心中雖很有微辭，但最終抵不過梁西城的力氣和執著，心中也想著那位姑娘應該不會做出對老爺不利的事情才是。所以，最後他隻得微歎一口氣跟他離開了。
房間裏，沈雲溪站在那裏，靜靜的望著那邊的沈沐天，沒有立即去打擾他。
雖然他的神情，他的麵貌，因為他身子朝外的緣故，她看得並不那麽清楚，但她也知道這些年他似乎變得蒼老了許多。
這其中想必也有她的原因。
這一刻，她心中湧起濃鬱的自責感，她或許應該早點回來，亦或者帶給他她安好的消息。
隻是，因為自己的自私，想要與過去的一切斷了關係，畢竟真實的她隻是這陌生的世界的一個孤魂，所以想著或許四年前的那件事是她脫離真正有關沈雲溪一切事情的一個機會。即使，這一次回來，她最初也沒有想過要回沈府來看望他的想法。隻想著，既然他們都當她死了，那就這樣以為吧。
可是，她忽略了一個父親的心。
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他是不是到最後走的那一刻身邊連一個人也沒有？
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老人來說是否太過殘忍？
想著那時的情景，沈雲溪心中的自責不禁愈發的濃烈。
所以，當沈沐天轉過頭，映入他眼簾的便是沈雲溪滿是自責的眼眸，他望著，不禁緊蹙了眉頭，在望著她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名字就那麽的從他的嘴裏脫口而出，“雲——溪！”
簡短的兩個字，滿眸的思緒都透露著這個年過半年的老人心中的激動心情。
與此同時，他更是激動的想要起沈，但在腳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方才回過神來，再定眼看著眼前的她那陌生的臉龐時，他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原來他想多了。
隻是，他這反應被沈雲溪一點不漏的看在眼裏，她眸中頓時擒滿了淚光，她一步一步，緩步的向他走去！
心情，複雜。
沈沐天半站著身子，左手扶著軟榻，看著淚眼含眶的向他走來的沈雲溪，再次皺緊了眉頭。
“姑娘……”他疑惑的叫著她，這一次再沒有叫她的名字。
沈雲溪好似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繼續往前走，一直待等到他身前三步距離的位置方才停了下來。
然後，在沈沐天震驚的目光下，‘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姑娘！”沈沐天望著她，“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伸手將她扶起來。
可是，卻被沈雲溪躲了過去。
她仰著頭，目光一定不定的望著他，然後哽咽著道：“這一跪，是我欠您的，是我應該跪的。”
這話，沈沐天聽來更加的迷惑，不知道她此舉到底是何意，隻是不等他問出口，就被沈雲溪後麵一句話，一個簡單的稱呼，卻又那麽難能可貴的一個字，徹底的驚在了原地。
“爹！”
沈雲溪哽咽的叫著。
這一聲爹，來得有些遲，有些久。
但，好在終是叫出了口。
“你——”沈沐天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震驚無比的看著眼前這位滿眼淚光的她，突然那麽一瞬間一個念頭從他腦中突閃而過，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相信。
雖然，在第一眼，他在恍惚中將她當成了雲溪，可是她到底不是的。
可是，心中的那股感覺又是那麽的濃烈……
然後他快速的收起心中的複雜情緒，微歎一口氣，對她說道：“姑娘，你快起來吧。雖然我在第一眼將你錯當成我的女兒，可我知道你不是她，我已經有四年多沒有她的消息了。你雖然眉宇間與她有些相似，可樣子總歸是不像的。我知道你這是在可憐我這老頭子，你這一份苦心我也明白，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振作起來的。雖然這些年都沒有她的消息，但我都相信她還活著，所以我會一直等她，等她回來喊我一聲爹。”
沈沐天說著說著，眼淚便從他的眼裏流了出來。
說完，他背過身抬起手，輕輕的擦去眼角的淚光。
他不禁苦笑一聲，他果真是老了，盡然這麽容易都流淚了。即便他不想承認，也沒有法了。
沈雲溪跪在地上，依舊仰著頭看著沈沐天，眼中的淚越流越多，原來他會這麽想……
這就是她的父親……
她抬起手，拉住沈沐天的手，這一瞬間，沈沐天突的僵住了身子，他微側過頭，迎上她的目光，然後聽她流著淚說道：“爹，我沒有騙您，我是您的女兒，我是您那消失了四年多的不孝女雲溪……”
她說著，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然後繼續說道：“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跟以前有很大的區別，您看了一定認不出，可我身體內留著您的血這一點是沒有變的。如果您不願意相信我是雲溪，我可以跟您說說我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一次，我掉進了荷花池險些死了……”
沈雲溪徐徐的說著，說著她曾經的過往，那些她記憶深刻的事情，可唯獨沒有提起鳳輕塵。在她的心中，鳳輕塵可以說是一個禁忌吧，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會主動提及他的事情，更何況，現在他還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對於他曾經對她所做的一些事情，她心中始終存在一些怨念的，雖然說不上恨。
即便她提到了那次在玉山上，險些死在沈雲悠手中的事，她也可以的將鳳輕塵錯開了。
沈沐天一字一句的聽著，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他含著淚光的目光望著她的臉，望著這本不屬於她的臉，他顫抖著音，說道：“你，你真的是雲溪？真的是雲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