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鬼醫傻後,五度言情

馬車內一片冷寒,宋淵不敢再說什麽,皇上的臉色陰驁難看,眼瞳更是泛著紅赤,不知道他想什麽了,一動也不敢動。

上官曜總算反應過來,揮了揮手,沉穩的命令。

“回宮吧。”

“是,皇上……”宋淵鬆了一口氣,恭敬的領命,說實在的,現在真的不宜在外麵活動,刺客橫行,連朝中的一品大員都殺,隻怕皇上未必躲得過,還是小心為好,宋淵轉首朝前麵命令。

“回宮。”

馬車立刻飛奔而起,往皇宮而去。

夏夜如水,月色正濃,街道邊高大的樹木,紛紛揚揚一樹的紫色小花,好似下了一場紫色的花雨。

遠遠近近的天際,一片琉璃色,忽然有幾縷烏雲飄過,天色暗了下來,那本來流暢的空氣,壓抑沉重下來,令人不安,幾乎喘不過氣,殺氣盡現,馬車內,宋淵和上官曜麵麵相覷,兩個人臉色同時難看,難道他們真的遇到刺客了。

“皇上小心。”

宋淵提醒,一掀簾望出去,僻靜的街道上,黑壓壓的一層人,究竟有多少,一眼之間看不分明,那些人輕盈的伏在地上,如一隻隻蜇伏不動的蝙蝠,一手撐地,一手掀著身上的黑色披風,臉上罩著黑色方巾,眼瞳中殺氣盡現。

上官曜透過宋淵掀起的錦簾,已看清外麵的情形,不由得臉色大變,眼瞳陡的睜大,嗜血的狠戾,怒視著前方。

自已出宮來的事情,根本沒告訴任何人,現在竟然有殺手阻擊,這些人一定是神龍宮的人,他們為何要殺自個兒,又為何要救司馬青雲和文宗那兩個老狐狸,連兵部尚書和葉傾天都不救,可見那暗處的人,知道這兩人和他關係匪淺,斷然不會痛下殺手的,這人究竟是誰?

上官曜忽然感到恐慌,似乎被什麽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使得他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似乎他所有的事,都在那個人的掌中。

“皇上,怎麽辦?足有五六十個刺客。”

宋淵的聲音裏有著難以壓抑的恐慌,他不害怕自已死,但若是皇上出了事,他們宋家可就被滅門了,所以他才會感到害怕。

上官曜還沒來得及說話,馬車前方戴著麵具的人一揚手,於瑩瑩光芒中,好似鬼影夜叉。

那麵具是木雕浮花和滴血妖紅。

這為首的人竟是神龍宮的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

兩個人身子一躍,疾如閃電,好似一飛衝天的驕燕,更似展翅高飛的大鵬,齊齊的直落到馬車上方,手中的長劍對著車頂直刺進來,宋淵和上官曜也顧不得多想,一個就地翻滾,人已往馬車外閃去,兩名侍衛也下車打鬥。

上官曜隱藏著的暗衛,明月和明日也迫不得已的現身。

幾個人於幾十道光華中,顯得單薄而蒼涼,很快便有人受傷了,發出吃疼的叫聲,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這味道似乎刺激到了神龍宮的這些匪眾,幾十個人身手更是淩厲,好似地獄裏冒出來的奪命惡鬼。

宋淵上官淵緊貼在一起,兩個人絲毫不敢大意,明月和明日也靠邊一起,對付身邊的人。

掠花公子和殘紅護法,相視一眼,果斷的一揮手,所有人一分為二,一路攻明月和明日,一路攻宋淵和上官曜。

兩方人惡鬥下去,很快便現出結果,明月和明日已吃受不住眾多的攻擊,被掠花公子一劍刺穿肩窩,鮮血噴灑,明月受傷,明日心驚,一邊照顧著身邊的人,一邊應付對手的攻擊,眨眼便現下風。

上官曜宋淵看著眼前的局麵,心冷如寒冰,難道今夜便是他們的死期。

夜晚的街道,出奇的安靜,一個人影都沒有,別說有幫忙的人,此時唯有驚動煙京的守禦軍,方能自救,可是他們幾個人全部被圍住,根本脫圍不出去。

宋淵臉色慘白,一邊拚命抵抗,一邊望著對麵的殘紅冷喝。

“你們這些江湖匪幫,若是殺了皇上,一個也別想活。”

“有皇上陪葬,我們也算死得值了。”

殘紅陰森森的開口,上官曜和宋淵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對方竟然報著必死的決心來殺他們的,看來今晚此命休矣。

上官曜想到自已千辛萬苦才得來的皇位,還沒有享受到大好的時光,竟然葬送在自已的大意中了,痛恨加憤怒,卻無計可施。

就在眾人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前方不遠處亮起了燈籠,由遠至極,他們甚至聽到了馬蹄之聲,心下不由驚喜,但願來的人能助他們一臂之力,上官曜心內暗念,如若今日之人救了他,他將視他為心腹,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馬蹄之聲眨眼皆近,隻聽得馬上之人一聲怒喝。

“大膽,什麽人在此行凶。”

一聲喝止完,掉頭朝身後命令:“立刻去通知守禦軍。”

手下領命,馬頭一掉飛疾而去,被困在刺客之中的宋淵和上官曜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宋淵已聽出那為首的人是何人,不由得大喜,朝外麵大叫起來。

“藍大人,快護駕,皇上在此。”

“什麽?”馬上之人明顯一驚,再不作他想,身形一躍,往刺客之中縱來,身後的數名手下亦緊隨其後的躍進來,場麵立馬改觀了,刀光劍影中,上官曜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時大意,卻被迎麵來的刺客一劍刺中手臂,當下疼得蹙眉,臉色難看,豆大的汗珠往下滑,宋淵大駭,連聲叫:“皇上,皇上。”

上官曜沉聲:“我沒事。”

這時候,那後來的人已衝到了上官曜的身邊,和宋淵一起合力保護皇上。

來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東秦朝廷上最年輕的官員,今兒個晚上前往兵部尚書府探望尚書大人,然後回府,竟然遇到了這種事。

藍清倫五官清雋,氣質皎皎,有文人的儒雅之氣,也有武將的沉穩,此時一看皇上受傷,出手招招殺手,一邊打一邊吩咐宋淵:“宋大人保護好皇上,守禦軍很快便來了。”

“是……”

宋淵退後,一邊保護上官曜,一邊對付身邊的人。

因為後來的人,刺客眼看難以刺殺成功,再聽說這人去找守禦軍,估計今晚刺殺不會順利,憤恨之餘,全數圍攻藍清倫,借以泄恨,倒忽略了宋淵和上官曜。

宋淵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擔心,趕緊提醒。

“藍大人,小心點。”

藍清倫一邊應聲一邊打鬥,因為一瞬間的恍神,竟被刺客得了手,一劍刺到前胸,瞬間難痛難忍,身形蹌踉一下倒退,那刺客正準備殺了藍清倫,不想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那掠花公子顧不得殺人,一揮手沉著的命令。

“撤。”

眨眼的功夫,幾十個刺客隱於黑暗之中,隻見街道之中,隻有受傷的藍清倫和皇上,還有宋淵,其他人盡數被殺了,就連明日和明月兩名暗衛都沒能幸免,藍清倫的手下也被殺了。

街道橫七豎八的躺著死屍,這時候馬蹄聲近了。

為首的正是京城的守禦軍,臉色慌恐的從馬上滾下來,身後所有的守禦軍都滾下馬,黑壓壓滾了一地,恐慌的開口。

“藍大人,下臣該死。”

那些守禦軍得到通報,火速奔來,並不知道還有皇上在場,藍清倫捂住胸口,撐著身子,沉聲開口:“皇上在此,爾等保護皇上。”

那守禦軍臉色大變,飛快的抬首望去,藍大人身後的果然有一人,宮中的侍衛統領宋大人,另一人雖然無緣見過,但周身的淩寒霸氣,還是宋大人保護的對象,必是皇上無疑,趕緊跪伏在地,大聲請命。

“臣參見皇上,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你是?”上官曜冷冷的開口,可是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卻栽到地上去,渾身無力,臉色發黑。

宋淵和藍清倫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查看情況,隻見皇上臉上青黑,嘴唇發烏,分明是中毒了,這可怎麽辦?沒想到那把劍上竟然喂毒了,而藍清倫和宋淵都受了傷,卻什麽事都沒有,很顯然,這刺客要殺的就是皇上。

“這可怎麽辦?馬上回宮。”

宋淵忍著疼,一伸手準備抱著皇上上馬回宮。

藍清倫趕情擋住了宋淵的動作:“宋大人,慢著,皇上中毒了,如果現在回宮,若是誤了時間,隻怕回天無術,立刻找一家醫館,就地診治。”

藍清倫說完,抬首掃視那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守禦軍千總,沉聲問:“這附近可有什麽醫館。”

那守禦軍千總一抬首掃視了一圈,最後一指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前麵有一家醫館,聽人說裏麵的冷月公子,醫術相當不錯。”

“好,宋大人,快。”

藍清倫沉聲命令,宋淵心驚膽顫,哪裏還敢多什麽,一伸手抱起皇上,兩個人往醫館衝去,身後的守禦軍千總,小心翼翼的起身,命令幾名手下:“立刻把街道清理幹淨。”

自已仍舊領著一批手下,跟著宋淵和藍清倫的身後,一起往罌粟醫館而來。

醫館安靜無比,大家早休息了,藍清倫上前拍門,啪啪的聲音在夜色中很響,任誰一聽都知道這些人有多心急如焚。

門上的動靜,早驚動了醫館內的人,雁眉領著一個夥計打開門,還沒等到看清楚怎麽回事,隻見有人強行闖了進去,然後是一道嗜殺的命令。

“冷月公子呢,快點,有人中毒了。”

雁眉一聽,心驚之餘,也不多說話,人命大如天,她連問都沒問,隻說了一句:“我去請我家公子。”

人已往後樓閃去,小樓裏隱約亮起燈光,婉婉早已聽到前麵的動靜,探出身子問:“發生什麽事了?”

“有人中毒了,來找公子解毒。”

婉婉還沒來得及應聲,便聽到另一道聲音響起:“馬上來,你去前麵照應著。”

雲笑已翻身起來,對於人命,她一個醫生是從來不馬虎的,婉婉飛快的走進裏間,侍候著主子起來,細心的給她戴上麵具,穿鞋的時候,眼尖的看到主子腳裸處的鳳玨,不由驚奇的開口。

“主子,這是?”

雲笑叭的一聲敲了她頭一下,心急的開口:“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

性命攸關的大事,兩個人動作神速的往樓下走去。

可是雲笑做夢也沒想這中毒的人竟然是上官曜,那個可惡該殺千刀的男人,害了雲王府的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真想立刻起身讓他去死,可是麵對著虎視眈眈的宋淵和一側的另外一個男子,醫館門外還黑壓壓的跪著一層的人,如若自已不醫,不但為自已帶來麻煩,還為醫館內的數人帶來殺機。

最後迫於無奈,蹲下身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這男人是中了什麽毒,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沒到。

現在這男人總算遭到報應了,看他臉色慘白,冷汗涔涔,雙眉緊蹙,想必此刻一定很疼痛,臉色一片黑青,那墨發有些淩亂,哪裏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氣派不凡的皇帝,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雲笑檢查了一番,發現這毒其實並不十分厲害,隻不過表相嚴重些,但不至於要人性命,就算拖一兩個時辰也不會有大礙的,按理這下毒的人該下了狠手的,卻為何如此做呢,雲笑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這種毒,根本是小試身手,她何樂而不為,至少賺個人情。

雲笑正前思後想,宋淵和另一個雋秀的男子,緊張的追問:“冷月公子,怎麽樣,可有救嗎?”

雲笑蹙眉凝神,臉色沉重,似乎有些為難,好半天才開口。

“解毒倒不難,就是這藥引有些難。”

“你說?”宋淵和藍清倫同時開口,雲笑斯斯艾艾的開口:“需要人血做藥引。”

“人血嗎?”藍清倫和宋淵麵麵相覷,從來沒聽說如此奇怪的解毒法,不過為了皇上,他們認了,兩個人立刻伸出手臂堅定的開口:“冷月公子,用我的吧。”

雲笑似笑非笑,眼瞳耀了一店的光芒,詭異萬分,隨手一指:“好,你來吧。”

藍清倫眼瞳一暗,沒想到這大夫竟然直指了自已,看來今晚的事,事半功倍了,心下欣喜,一伸手臂放到皇上的嘴上方,雲笑麵無表情的拿出銀刀,在那人手臂上劃了一道又長大深的口子,為了這狗皇帝,你不是義不容辭嗎?那就來吧,讓這自以為是的皇帝喝喝人血,讓你這個忠心的臣子表表心,說不定皇帝明兒個就把你視為救命恩人了。

雲笑一番腹緋,然後麵無表情,不動聲色的看著藍清倫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虛弱得快昏過去了。

她總算有些良心的開口:“好了,藍大人,差不多了。”

如果再流下去,估計這位沒救起來,他倒先昏倒了,她怎麽能對皇上的救命恩人無禮呢,雲笑唇角擒著冷笑,拿出一粒丹丸塞進了皇帝的嘴裏,然後處理了手臂的傷處,最後拍了拍手,一臉輕鬆的站起來,對著旁邊的宋淵和放血的人開口。

“好了,這下沒事了,帶這位病人走吧。”

宋淵和藍清倫哪裏敢動皇上,皇上還沒醒呢,臉上的黑氣也沒有褪去,若是有什麽意外,他們可承擔不起。

正在這時候,門外響起急衝衝的腳步聲,眨眼便衝了進來,正是王爺上官霖,那守禦軍千總派了人去通報王爺,說皇上受傷了,上官霖心驚之餘,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皇兄好好的怎麽出宮了,出宮也不告訴自已一聲,如若遇到意外可怎麽辦?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看,一走進醫館,便對著宋淵怒喝。

“宋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領著皇上私自出宮,如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宋淵臉色慘白,一動也不敢動,垂首聽訓,倒是一側的雲笑有些不忍心,淡淡的開口。

“原來這是皇上,皇上怎麽出宮了?”

一臉的恍然,似乎剛剛知曉躺在地上的男人是皇上,而上官霖這時候才想起雲笑來,早掉轉身望著雲笑:“冷月,皇兄不會有事吧。”

雲笑搖了搖頭,其實她倒想他有事,可惜現在隻能醫好他。

“沒事,毒很快便解了,王爺放心吧。”

“那就好,冷月,本王一定要重重謝你。”

“這是份內之事……”雲笑心內冷哼,若不是迫於形勢,才懶得救這男人,所以他也用不著謝她,而且她不屑。

上官霖聽說冷月解了皇上的毒,心底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扶住皇上的身子,緊張的叫了起來:“皇兄,皇兄,你醒醒,醒醒?”

上官曜受傷的地方是手臂,先前已被處理過了,白布包紮著,一條衣袖被撕了,露出他的手臂,那條手臂健壯有力,肌膚潤滑,先前的黑氣慢慢的散去,泛出原有的色澤。

宋淵和藍清倫高興的相視一眼,忍不住欣喜的出聲:“真是太好,皇上沒事了。”

一言落,那藍清倫直接昏了過去,受傷再加上被放血,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宋淵趕緊叫起來:“冷公子,看看藍大人有沒有事。”

雲笑便過去給這位藍大人治病,而沒有人發現,此時的上官霖滿臉的驚懼,緊握著皇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眼睛死命的盯著皇兄光滑的手臂,好似上麵有什麽駭人聽聞的東西,然後他抖簌著唇,艱難的移動手指,輕輕的狀似無意的動了一下皇兄的衣襟口,那光滑的胸前,一無所有。

沒有人了解他此刻的驚憾加巨痛,如陣陣浪濤湧上來,腦海一波一波的冰冷氣息,好似海潮淹過他的身子,衝擊得快昏過去了。

這人是誰?他根本不是當日的太子,而是另外一個長得很相像的人,他的手臂上沒有胭脂痣,為了這痣,一度他總是嘲笑曜,害得他和他鬥了好久,就在剛才他以為是皇兄弄掉了,認真的細看過去,卻發現原來的地方光滑無暇,根本不似動過手腳的樣子,而且龍鳳玨不見了,這是曆代上官家,傳給皇上和皇後之物,本來該在太後的身上,但是聽說太後拒絕要這個東西,所以先皇把這一對龍鳳玨交給了皇兄,他一直當成寶貝戴在身上的,剛才他輕探,內衫之中什麽都沒有。

上官霖的低垂著臉,那臉驚濤駭浪般的湧過寒芒,冰冷的氣息籠罩著周身。

一雙黑瞳嗜血冷戾,緊緊的鎖著躺在地上仍然沒醒過來的男人,他真想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難怪自從青峰山歸來,登基之後,他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卻原來是內有乾坤,鬥轉星移的歲月中,竟然有人移花接木,換了他的皇兄。

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呢?還有太後娘娘難道也像他一樣被蒙蔽了嗎?還有他的一舉一動,很多時候和皇兄一般無二,這個人究竟是誰?

上官霖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經曆了從天堂到地獄的百般淩寒滋味,眼下還不宜驚動這人,可是他真正的皇兄,太子呢?

為什麽有人假冒太子,演變出如此大的驚天陰謀,諾大的皇朝竟然無一人識破呢?

這其中,一來太子一直生長在深宮之中,皇後很少讓他與人接觸,所以外人隻道太子文采風流,品貌不凡,真正接觸的人除了他,就是太後了。

二來,自從太子十三歲上青峰山學藝,五年的時間,從一個幼稚的孩子長成了風華正茂的少年,有誰敢想,真正的太子竟被偷天換日了。

上官霖臉色陰驁難明,醫館內的人隻當他擔心皇上,哪裏想到他此刻所受的痛苦經曆。

宋淵處理好藍清倫的事,回身走到上官霖的身邊,一眼看到皇上的氣色果然好了,臉色黑色的烏氣褪去,很顯然的毒被解了,當下沉聲開口:“王爺,太好了,皇上的毒解了,我們回宮吧。”

上官霖恍神,周身的冰涼,無一絲熱氣,唯有力求鎮定。

“好,送皇上回宮。”

他站起身,腳下有些蹌踉,宋淵不疑有他,隻當王爺和皇上兄弟情深,所以經此一嚇,腿下發軟,宋淵跨前一步,抱起了皇上,往外走去。

醫館門外,豪華地馬車停著,宋淵抱著皇上躍上馬車,靜候王爺上馬車,誰知道上官霖卻沒有上馬車,現在他連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的力量都沒有了,他真怕自已親手掐死他,可是卻什麽都不能做,一來這是自已的懷疑,若是皇上仍然是皇兄怎麽辦,二來如果這是一個假的,真正的皇兄現在何處,難道他,難道他?

上官霖不敢往下想,沉聲命令:“起駕回宮。”

現在他隻有不動聲色的查探情況,一定要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皇兄,如果不是,即不是讓歹人坐了上官家的江山。

寒夜之中,一人高倨馬上,蒼鷹般孤傲冷厲,寒潭閃過鬼魅幽靈之氣,定定的望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醫館內,雲笑一邊給藍大人治病,一邊不滿的嘀咕:“這叫什麽事啊,把人扔在這裏交給誰啊?”

她的話音剛落,那藍清倫虛弱的應聲:“你別擔心,我待會兒自已回府。”

“喔,那行,沒我的事了。”

雲笑一聽這話,早領著婉婉轉身往後樓走去。

藍清倫盯著那纖細的身子,無語的再次昏了過去,臨昏迷前直接的想著,這冷月的脾氣真臭,主子是怎麽受得了他的。

更深露重,露水沾濕了階前嬌嫩的藥草,隱有藥草的味道彌開。

兩個人踏著著木質的樓梯上樓,一邊走一邊說話。

婉婉奇怪的挑了眉:“主子,你說那家夥出宮來幹嘛?”

其實她也認出了那中毒的人是皇上,想到他害雲王府的事,真的很想把他給攆出去,沒想到主子竟然給他解毒了。

“管他呢,他們的心思可多呢,朝堂上的事,我們不要理會。”

雲笑想想就來氣,沒想到竟然救了那家夥一命,純屬迫於無奈,若是走在大街上,她最有可能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絕不會救他的,誰讓這人心思歹毒,一再的害人。

“可是為什麽要救他。”

“不救,你以為我們有辦法待在煙京嗎?最重要的店裏的人都受到牽連,所以這是無辦法的事……”

雲笑一邊說,一邊坐到梳妝鏡攏前,仔細的褪去麵具,然後盥洗一番,準備睡覺,天快亮了,她好累的。

婉婉侍候著她上床,再次看到了她腳裸上的鳳玨,來了興趣,伸手輕觸,那鳳玨冰涼的氣息從指尖暈開來,竟分外的舒服,越發的驚奇。

“這是哪裏來的寶貝,好舒服啊。”

“人家送的……”某人悶哼,然後一抽腳縮到**去睡覺,那小巧的纖足配著那玲瓏剔透的鳳玨,說不出的美麗,魅惑。

上官曜和宋淵護送皇上回宮,立刻宣禦醫為皇上檢查。

此事很快驚動了後宮,以太後為首的後宮女人,齊刷刷的直奔景福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站滿了人,各宮的妃嬪心急如焚,每張如玉的容顏之上,都閃著陰暗焦急,如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她們這些人可依靠誰,而且她們都一無所出,隻有中德宮的趙昭容懷了皇上的龍子,三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已隱隱可見。

大殿上的一幹女人既嫉妒又傷心,眼光好似利丸直射向一身華衣,溫婉可人的趙昭容,這女人倒沒有母憑子貴的驕縱,見人三分笑,禮儀更是周到,對於妃位之上的人,客氣謙恭,這也是她肚子一直沒事的原因,再加上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惹出事來,這後宮的女人,背後都牽連著一大家子,就算不為自已,也要為家族著想。

太後領著平姑姑和林安直奔寢宮。

上官霖從寢宮內走出來,迎麵看到太後娘娘,娘娘眼瞳中閃爍著關切,深厚的感情充斥在其中,一覽無遺,上官霖恭身,沉著的稟報:“母後,皇上醒了。”

“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太後激動得眼含熱淚,越過上官霖直奔寢宮而去,連上官霖的異樣都沒感受到,可見她有多麽關心寢宮之內的皇上,上官霖眼瞳淩厲,一眨不眨的回望太後的背影。

記憶中,太後娘娘對皇兄並不親熱,什麽時候開始感情如此深厚了。

似乎自從曜從青峰山回來,太後便對他親熱無比了,一直以來,他以為太後是因為對皇兄愧疚,可是如果這是個假的,太後為何沒有發現呢?

而且一個兒子能瞞得了母親嗎?兩個人還能相處得如此親密。

上官霖的腦海中沉沉浮浮,好似一葉孤舟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浮,孤獨無依,心底很痛苦。

皇兄,你現在在哪裏?如果你感應到我,請給我一個指示吧,上官霖正想得入神,聽到有腳步聲走來,趕緊抬頭,眼下千萬別露出任何的異樣,否則隻會惹來殺身之禍。

燕貴妃和賢妃等幾位妃嬪領著各自的婢女走了過來,一看到上官霖,燕靈沉聲開口。

“王爺,皇上怎麽樣了?”

“已沒有大礙,醒過來了,各位娘娘進去吧。”

上官霖讓過一邊,燕靈領著一幫女人走進寢宮。

寢宮內,宮燈明亮,大**,上官曜已醒了過來,正和太後娘娘說話,那宋淵跪在寢宮之中,麵如死灰,一言不發的垂首,皇上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母後,此事和宋淵無關,母後何必懲罰他。”

“這個奴才,太膽大妄為了……”太後怒斥,滿目的冷光,殺氣騰騰,想到她差點失去兒子,臉色慘白一片,走進寢宮內的妃嬪,看皇上沒事了,有人竟哭了起來,太後回首。

“嚎什麽,皇上沒事。”

此言一出,立刻沒人再敢說一句話,就是北公主燕靈,也不敢多說什麽,小心的瞄著**的皇上和太後。

“兒臣不是沒事嗎。”

上官曜臉色微暗,他剛剛醒過來,身子還很虛弱,看到母後訓宋淵,微有些不舒服,今兒晚上的事,和宋淵無關,是自已堅持要出宮的,而且宋淵也受傷了,還拚了命保護自已,他記得當時好像還有人保護他呢。

“宋淵,朕記得還有一個人保護朕了,那個人是?”

宋淵垂首稟報:“回皇上的話,是兵部侍郎藍大人,藍大人為了給皇上解毒,放了很多血。”

“放血,這是怎麽回事?”

太後怒瞪著眼,斜睨著宋淵,明顯的對皇上坦護宋淵心生不滿,臉色陰沉難看。

“皇上中毒,當時情況危急,我和藍大人把皇上送進了罌粟醫館去,醫館裏的冷月公子,醫術十分的了得,但要想解毒,必須要有藥引,那藥引便是人血,藍大人為皇上放了血。”

“什麽?還有這種事。”

太後皺眉,聽著這未所未聞的事,聽說過解毒,還沒聽說以人血做藥引的,難道是江湖醫術,真是古怪,不過幸好皇上沒事,否則,太後冷冷的怒喝。

“宋淵,今日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宋家就栽在你的手上了,還有那個什麽冷月,一個都別想逃過。”

嗜狠戾的話在殿內流竄,眾妃嬪皆小心翼翼,不敢大聲喘氣,不遠處,上官霖冷眼旁觀,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從心裏覺得,太後和現在的皇帝倒更像一對母子,和以前的皇兄根本不像是親人。

上官霖百思不得其解,頭腦嗡嗡直響,幹脆拋開不想。

“母後,兒臣累了,母後回去吧。”

這一次,上官曜怒了,他剛醒過來,便看著母後大發雷霆,如果她真的為自個好,就安靜些吧,他的毒剛解,她就在他的寢宮內大呼小叫,這難道是為了他好。

太後一聽皇上的話,臉色有些難看,眼瞳閃爍了幾下,終是忍住了,可是想到皇上當著這麽多妃嬪麵讓自已難堪,當下心裏難受加壓抑的怒氣,冷瞪了宋淵一眼,起身開口。

“那皇兒沒事,哀家也放心了,早點息著吧。”

“小亭子,送母後。”

“是,皇上。”

小亭子哪裏敢說什麽,小心的上前恭敬的福了身子,然後在前麵領路,太後雖心有怨氣,但想到兒子剛醒過來,把一口氣忍了,領著人跟著小亭子身後出去了。

等到太後一走,貴妃燕靈和賢妃葉玉雲同時哽咽的叫了一聲:“皇上。”

一群女人眼淚汪汪的,其情真切,看在上官曜的眼裏,倒還好受些,臉色和緩,揮了揮手:“朕累了,都回去吧。”

燕靈和葉玉雲互視一眼,本來想說留下來服侍皇上的,可是想到皇上連太後都攆走了,何況是她們這些女人,隻怕提出來,會惹他生氣,因此幾個妃嬪施禮告安。

“是,皇上。”

寢宮內總算安靜了下來,上官曜抬頭望向琉璃屏風邊,一直安靜立著的上官霖,柔和的開口:“皇弟這是怎麽了?一直不說話。”

上官霖眼瞳深幽,好久才挑起唇角,淡淡的開口:“皇兄嚇死臣弟了,好好的怎麽也不派人通知臣弟,就出宮去了,差點就出事了。”

上官曜沒有說什麽,神色恬靜,眼瞳淩寒,慢慢的開口。:“朕在宮中太悶了,便出宮去走走,誰知道竟然碰上刺殺朕的刺客。”

“難道是宮中有內奸,要不然皇兄的行蹤怎麽泄露了?”

上官霖周身罩著冷寒,側首掃視跪在地上的宋淵,宋淵再次輕顫了一下,覺得自已真的有夠倒黴的,明明是皇上堅持要出宮去的,可是出了事,倒黴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

“臣弟別擔心了,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的。”

上官曜開口,宋淵鬆了一口氣,抬首掃視了一眼上官霖,臉色果然和緩了一些,這時候皇上虛弱的揮手:“宋淵你起來吧,朕有話問你。”

“你說今晚救了朕人是兵部侍郎藍清倫?”

“是,皇上。”

宋淵點頭,今天晚上多虧遇到了藍清倫,要不是他去探望兵部尚書夜大人,正好遇到他們幾個,隻怕他和皇上都活不了,神龍宮的那些人實在太厲害了。

“皇上,今天晚上我們帶出宮的人都死了。”

上官曜心中陡的一窒,想起了自已幸苦培養起來的暗衛明日和明月,現在竟然被殺了,看來自已要另調兩個人過來聽用。

“那些神龍宮的人太可惡了,為什麽一直查不到他們的下落,他們究竟躲在什麽地方?”

上官曜的眼瞳赤紅,心起怒火,呼呼喘著粗氣。

上官霖靜靜的看著他,完全的不動聲色,心底仔細的評估,說實在的,如若不是自已近身發現端睨,他永遠也不敢想像這樣的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他的太子皇兄,竟然是個假的,宮中的皇帝是個假的,一個欺世盜名之輩,為什麽會這樣啊?

寢宮之中,三個人各懷心思,所以一時倒沒露出破綻,上官曜想起那個給自已解毒的大夫,看來真有些本事,想起自已的隱疾,不由緩聲而詢。

“那個大夫叫冷月嗎?”

“是,皇上。”

宋淵垂首,一側的上官霖一聽到冷月兩個字,立馬便警戒起來,生怕皇上對冷月動手。

不過皇上接下來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微瞼上眼目,無力的開口:“王弟回去吧,朕累了。”

“是,皇兄,皇兄安心休養,臣弟明日再來看你。”

上官霖告安退了出去,一直走到書房門外,石階之上,抬首望著頭頂的圓月,心頭沉重無比,隻覺得天是灰暗的,這一切都隱著巨大的陰謀,詭異莫測。

寢宮,等到上官霖走了,那微瞼目的俊美臉龐陡的睜大,冷寒窄射,陰冷冰驁。

“宋大人,今晚沒發生什麽事吧。”

上官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一時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