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漁的小日子過得很爽,如果沒有門外的那個顯眼包,他的日子還會更爽。
崔燦燦在崔漁的門外跪了七日,山中無數弟子紛紛側目,暗中議論紛紛,倒是叫崔漁很不自在。
堂堂真武山嫡係,未來真武山的掌教,跑到一個外門弟子的地方跪拜,怎麽就那麽奇怪呢?
這一日崔老虎出現在了崔漁的草廬外,麵色陰沉的站在草廬前,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燦燦,聲音中充滿了怒火:“孽障,你做的好事,現在整個真武山都知道了,你以後如何服眾?如何掌握整個真武山?”
崔老虎的聲音中充滿了怒火,眼神中全都是憤怒。
“爹,娘的命都要沒了,我還要什麽名聲?”崔燦燦披頭散發衣衫狼狽,看起來猶如一個乞丐。
看著雙眼猩紅猶如兔子眼的崔燦燦,崔老虎心如刀絞,一雙眼睛看向崔漁所在的草廬:“你難道當真就這般鐵石心腸不成?你哥哥都給你跪下七日了,你難道當真半點同情也沒有?”
草廬內的崔漁忽然被崔老虎的話給氣笑了,延壽三千年的蟠桃是何等珍貴?難道對方肯求自己,自己就要拿出來嗎?
崔漁在草廬內睜開眼睛,透過窗子縫隙看向院子中的崔老虎,眼神點點火氣在升騰,心中暗罵了句:“三觀不正!”
我崔漁乃是堂堂後世大好青年,豈能被你給道德綁架?
不可能!
絕不可能!
此時崔漁心中不由得替七情聖姑心中不值得,但凡崔老虎能有今日對待純兒一半的感情,七情聖姑也不至於身死道消。
崔漁盤坐在屋子內,老神在也的打坐修煉,淬煉周身的經脈,整理自己的元神。
崔老虎見到崔漁依舊無動於衷,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崔燦燦:“你莫要求他了,他的心腸是石頭做的,根本就沒有人的喜怒哀樂,你求他也無用,不如在最後的時間陪陪你娘。”
崔燦燦聞言低著頭,隻是繼續在地上磕頭:“我不信這世上當真有如此鐵石心腸的人。”
崔老虎看著猶如陷入瘋魔一般的崔燦燦心中難過不已,再想到如今純兒已經性命垂危,不由得更是心頭猶如刀絞,與夫人的性命比起來,自己的尊嚴和臉麵又算得了什麽?
下一刻崔老虎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崔燦燦的身旁,一雙眼睛看向崔漁的草廬:“自開天辟地以來,從來都是兒子給老子磕頭作揖,今日我崔老虎就給大家開開眼。我不求你拿出延續壽命的蟠桃,隻求你能為她拔除真龍之蛆,叫她再多活幾日,給我更多的機會找到續命靈藥。拔除真龍之蛆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就算是我求求你可好?爹給你磕頭了!”
話語落下崔老虎磕頭如搗蒜,而屋子內的崔漁此時麵色難看下來:“該死的崔老虎,你這是壞我名聲,兒子給老子磕頭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說我品德敗壞,以後我還如何做人?我還有何顏麵競選真武山掌教?”
崔漁麵色難看到了極點,但是叫他出手救助純兒,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縱使是千夫所指,我崔漁也絕不低頭,更不會被所謂的禮教束縛,不會被你道德綁架。”崔漁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下一刻崔漁走出草廬,看著跪倒在地猶如磕頭蟲的崔老虎和崔燦燦,崔漁氣的肝疼,再看看周圍山林間若隱若現的人影,崔漁一時間也是無可奈何。
“延續壽命的蟠桃何等珍貴,你崔老虎想要磕幾個頭就討要過去,未免太過於異想天開,就算是占便宜也沒有你這麽占的。”崔漁的聲音在山林間擴散:“我說過,隻要你在我母親墳前叩首認錯,然後為我母親守墓十年,然後再發下誓言與純兒永世不見,再將真武山掌教的位置傳給我,我就可以將蟠桃給你。你既然將純兒看的那麽重,不惜打破綱常做出老子向兒子磕頭的舉措,何苦舍不得區區真武山掌教的位置呢?”
“不是我崔漁絕情,我崔漁也沒有為難你,隻是你自己做不到罷了,偏偏還想磕幾個頭白拿我的蟠桃,你就算是做夢,也沒有這個做法。”崔漁的聲音中滿是嘲諷:“等你想明白,做出了決定,再來找我吧,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對純兒的感情究竟有沒有那麽深。”
話語落下崔漁施展五行遁光消失在了原地。
聽聞崔漁的話,一旁圍觀的眾人俱都是暗自心驚:崔漁這廝好大的胃口,竟然想要真武山掌教的位置。
可是再看看一旁磕頭的崔老虎,眾人忽然心中閃過莫名心緒:原來崔老虎也不是那麽深情啊!
崔漁提出的三個條件很難嗎?
對於崔老虎來說,近乎於沒有難度。唯一真正能算得上價值的隻有掌教位置,用一個掌教位置去換延壽三千年的蟠桃確實是很虧,但不虧怎麽能體現出你的誠意?
而且雙方交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你崔老虎為了治療純兒,甘願磕頭肯求,難道就舍不得區區一個掌教的位置嗎?
看來你崔老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深情嘛。
眾人看向崔老虎的目光頓時變了,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家的兒子置於不仁不義的位置,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似乎是察覺到了場中氣氛有些不對勁,崔老虎連忙道:“真武山掌教的位置,乃是祖宗傳下來的,非我能決定,我若是能決定真武山掌教的人選,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
“爹!你莫要胡謅,難道我娘的性命還比不上區區一個真武山的掌教?隻要我放棄繼承權,你放棄掌教的位置,整個崔家嫡係血脈隻剩下他一個人,難道他不繼承還要外人繼承嗎?隻要您肯放手真武山掌教的位置,我娘就能得救,我求求您了!”崔燦燦聞言猛然抬起頭,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崔老虎,目光中充滿了懇切,就好像是一個絕望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崔老虎聞言頓時麵色陰沉下來,開口訓斥了句:“混賬!簡直是混賬!繼承真武山掌教的位置乃是你母親畢生的心願,與繼承掌教的位置比起來,你母親寧願自己灰飛煙滅,也絕不會允許你失去掌教的位置,失去了掌教的位置後,我如何與你母親交代?”
崔老虎眼神中露出一抹感慨,抬起頭看向後上方向:“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我更不能違背你母親的意誌,我不想做任何令你母親不開心的事情。一件都不行!我知道你母親想要什麽,如果你母親知道自己的壽命是用你的繼承人位置換來的,他一定會不開心的。”
崔燦燦聞言氣的嘡目結舌,胸膛猶如風箱一般急速鼓動,許久後才氣的身軀顫抖:“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死守著這個死理?”
更遠處的山道上,崔老虎的話語傳入崔漁耳中,崔漁不由得若有所思。別人或許覺得崔老虎是推脫之言,但崔漁卻覺得崔老虎心中是真真正正這麽想的。
崔老虎簡直是個戀愛腦,對純兒的話簡直奉若真理,為了純兒殺死自己的另一個妻子,甚至於連另外孩子的性命都不顧了,可見崔老虎對純兒的感情之深。
對於崔老虎,崔漁沒有辦法評價,他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人。
或者說他看不懂崔老虎。
一路上來到了玉碑前,一道熟悉的灰袍人影站立,正是數日不見的真武山老天師。
“你今日來得晚了些,莫非是懈怠了?參悟功訣需要持之以恒才行,豈可懈怠?”老天師頭也不回的道了句。
“遇見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崔漁口中抱怨了句。
聽聞崔漁的抱怨,老天師眉毛一挑,扭過頭來看向崔漁:“是因為純兒的事情?我可是聽說了,你老子親自給你磕頭下跪,在真武山鬧得沸沸揚揚。”
真武山老天師的表情很平淡,似乎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的恨其不爭的表現。
崔漁仔細的觀察著老天師的麵孔,心中有些詫異,按理說崔老虎做出如此丟臉的事情,老天師理應‘恨其不爭’才對,怎麽就表情這麽平淡呢?
“你就一點都不為所動?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老天師看向崔漁,眼神中滿是好奇。
“哈哈哈!哈哈哈!別人看我與我何幹?我要是能延壽三千年,那些人都已經化作塵土,他們的看法重要嗎?”崔漁笑了笑,聲音中滿是意氣風發:“別人的看法、想法,豈能強加到我頭上?”
聽聞崔漁的話,老天師眼睛一亮:“想不到你竟然想的如此透徹。”
崔漁笑而不語,扭頭看向石碑:“道兄可曾參悟出什麽門道了?”
老天師點點頭:“參悟出幾分玄妙,正要和道兄探討。”
說是探討,實際上是老天師在指點崔漁,看看崔漁能不能在洪荒殘文中參悟出什麽門道。
二人你來我往,你一言我一語的論道中時間匆匆流逝,三個時辰後老天師起身告辭,留下崔漁一個人坐在玉碑前不語:“真是個人精啊,這玉碑有大問題,經過老天師的指點,我察覺到這玉碑上的問題越來越大。”
天色黯淡之時,崔漁回到草廬內,跪倒在地的崔老虎消失不見,隻剩下崔燦燦依舊在不斷磕頭。
崔漁看著崔燦燦,瞧著那已經露出骨頭,長出膿瘡的額頭,心中忽然有些恨不起來,一個肯為母親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心中的純真善良應該還沒有消失。
一個肯孝順父母的人,就算是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
“隻是長歪了而已!”崔漁心中嘀咕了句。
“小弟!!!”崔燦燦一雙眼睛看到崔漁擦肩而過就要走入草廬內,忽然開口喊了一聲。
崔漁腳步頓住,扭頭看向崔燦燦。
“我願意放棄真武山掌教繼承的位置,隻要你能救我母親,我甘願將繼承人的位置讓給你。”崔燦燦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崔漁,舉起手指道了句:“我可以對天起誓,用我的道心發誓。”
崔漁聞言扭頭看了崔燦燦一眼,忽然問了句:“你覺得崔老虎還能活多久?”
崔燦燦聞言一愣,略作猶豫後道:“憑他的天資,突破災境不難,五百年壽命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再之後的入敕也是不難,隻要水到渠成便可……”
說到這裏,崔燦燦略作估算道:“不計較獲得長生藥的情況下,再扛過五六次災劫應該不難,至少還有三千年的壽命。”
崔漁聞言搖了搖頭:“三千年後我還有沒有活著還兩說呢。”
他要真武山掌教的位置隻是為了夢中證道大法的第九卷而已,一旦獲得第九卷,真武山對他來說再無價值。
三千年後崔老虎退位,到時候末法大劫降臨,崔漁要真武山的傳承還有什麽用?
“你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催促崔老虎將掌教的位置讓給我。”說完話崔漁不理會崔燦燦,轉身走入草廬內。
“崔漁,我求求你了!算我崔燦燦欠你的!”崔燦燦在門外懇求,可是崔漁並不理會。
又過了一個時辰,汝楠趕到了崔漁所在的草廬內,看著門外叩首的崔燦燦,汝楠壓低嗓子道:“大哥,您這麽得罪崔家父子,真的妥當嗎?難道不怕日後的報複?”
崔漁聞言搖了搖頭:“你不必害怕,我心中自有主張。”
汝楠見此沒有再勸,而是和崔漁說了一會話後,轉身離去。
第二日清晨,崔漁忽然心頭一動,睜開眼睛看向了主峰方向,手掌伸出一道魂魄被其拿在手中,細看魂魄容貌正是純兒的樣子。
“壽命走到終點了嗎?”崔漁看著純兒的魂魄,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怪不得我了!”崔漁幽幽一歎:“你活著,我的小弟小妹就不安全,為了我家小弟小妹的安全,隻能送你上路了。你能有今日下場,全都是你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