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絕不能叫他跑掉!絕不能叫他逃入李家村!”

姬無雙此時氣急敗壞,聲音裏充斥著道不盡的怒火。

抬頭看向空中猶如山嶽一般倒懸的恐怖猙獰獸爪,即便那獸爪僅僅隻是一根,卻猶如天地傾覆,三山五嶽正神的力量被那一根手指破掉。

然後天空中雲霧收斂,那手指消失在雲霧中不見了蹤跡。

“是誰出手,竟然相助宮南北逃過劫數?那根獸爪是什麽?”姬無雙的眼神中充滿了嚴肅。

玉先生頭頂的神魔之眼顫抖,此時嚇得瑟瑟發抖不敢睜開,竟然連直視那根獸爪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恐懼!那是大恐怖!殿下還是莫要問了,自從我得了這神魔之眼,九天十地從未有萬物能逃離過我的眼睛,就連天地運轉的規律,若是消耗壽數,也可窺私冰山一角。可是這根獸指,竟然嚇得臣神魔之眼都不敢睜開,實在是恐怖的很!”玉先生此時額頭冷汗涔涔,打濕了後背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比。

這種樣子的玉先生,是姬無雙從未見過的模樣。

“先生,你……”姬無雙扭頭看向玉先生,目光中充斥著不敢置信。

玉先生是誰?

是自己最貼切的幫手,可以說他能在諸位王子之中占盡先機,全憑玉先生的這顆神魔之眼。

就連大內深宮那等森嚴之地,都能偶爾聽到隻言片語,普天下還有什麽連神魔都不敢直視的存在?

就連周天子,神魔之眼那也是說窺視就窺視,雖然說周天子有神器社稷之力籠罩,但也能窺視到一點點。

天下間的事情,居然還有能將神魔之眼嚇得連睜開都不敢?

這已經超乎了姬無雙的想象。

“不要問!不可說!不能言!說了會有大禍臨頭的。”玉先生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哆哆嗦嗦的顫抖著身子。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充滿了嚴肅。

“神祈死了,殿下還是想想,回到上京怎麽和神家的老太君交代吧。那個神寡婦可不好欺負,隻怕是少不得要鬧到天子麵前,到時候殿下背負責罰。”玉先生看向姬無雙。

“那白骨道人哪裏來的?何方根腳?竟然敢膽大包天?”姬無雙問了句。

“您忘了,這白骨道人是您八歲那年,招攬到府中的。據說是此人遭受暗算,尋求您的庇佑。您覺得一具白骨成精,倒也頗為新奇,於是就收歸麾下。白骨道人前些年突破,勾銷了生死籍,您就安排做了貼身護衛。”玉先生聲音中充滿了嚴肅。

“真他娘的混賬,他哪裏是遭人暗算在做突破?分明是修為恢複才對。神家的老太君暫時顧不得了,先把崔漁那混賬給我捉回來再說吧。”姬無雙是將崔漁恨上了。

區區一個窮山溝的小子,竟然叫他吃了這麽大的虧,他豈能善罷甘休?

絕不!

絕不能善罷甘休!

“而且崔漁跟在崔老虎身邊這麽久,必定知道一些崔老虎與七情聖姑的秘密,崔漁的一身本事,或許是得之於崔老虎亦或者七情聖姑。否則崔漁無師傅傳承,哪裏來的那麽大本事?那《斬三屍訣》的大名我也聽過,抓不住崔老虎,惹不得真武山,難道還抓不住區區一個崔漁?”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灼熱。

“殿下還需堤防三太子,三太子是殿下最大的敵人。”玉先生道:“您如此迫切的追擊崔漁,萬一被三太子抓到機會做文章,暗算了您……”

“你說什麽?三太子?他也配稱太子?”姬無雙猶如暴躁的獅子,一雙眼睛怒視著玉先生。

“臣失言,應該是三殿下才對。”玉先生連忙道。

“哼!我才是大周正統,大周唯一的太子。而且崔漁先前施展手段,將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化作了石頭,分明是我大周王室的血脈。此人的身上必然有大秘密,沒準還是我那姑姑流傳在外的血脈呢!我要是能將其抓到,或許還有造化!”姬無雙騰空而起,腳下的龍馬竟然展開一對翅膀,向著崔漁追了過去。

且說崔漁

被金光叼著,一路疾馳而去,崔漁隻覺得眼前景象倒退,一陣天旋地轉,還不等其反應,那金光收斂化作了楊二郎的模樣,一群人已經到了李家村外。

“大哥?你什麽時候有這種本事了?竟然能化作金光遁走?”崔漁看著眼前的楊二郎,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

“哈哈哈,為兄也覺醒了血脈異能呢。”楊二郎打了個哈哈:“我先前正在山中修煉,看到你落入危機,就出手相救。可惜我這化作金光的手段雖然奇快無比,可是卻太耗費神力,也就勉勉強強落在此地。”

“咱們快點進入李家村吧!”

楊二郎說到這裏,忽然一雙眼睛看向遠方:“糟糕!小金翅大鵬王追了過來!”

楊二郎知曉,必定是自己化作金翅大鵬,將對方吸引了過來。

“我去引開小金翅大鵬,你告訴我妹妹,不必等我!”楊二郎不等崔漁多說,直接身軀變換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楊二郎施展變化之術太快,光線的速度也太快,快到崔漁連影子都看不到。

振翅九萬裏,想象一下,一個鳥兒震動翅膀才幾秒鍾?

就九萬裏!

已經超越了除了光速之外,崔漁任何能想象得到的速度。

甚至於超越了崔漁的思維,超越了崔漁的思考。

“嚦~”

一聲啼叫,千山震動,小金鵬王路過崔漁,本來想要給他一爪子,但看著前方那金鵬飛走的速度,二話不說直接追了過去。

崔漁看著一前一後消失的兩道金光,整個人都陷入了懵逼狀態,呆呆的看著眼前景象,目光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大哥什麽時候有這等手段了?老爹老娘什麽時候也如此不可思議了?原來小醜竟然是我自己。”

崔漁呆愣了片刻,連忙快步走入李家村,然後才舒了一口氣,此時心亂如麻。

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超過了崔漁的腦容量。

我老子到底是不是我老子?

我老母到底是不是我老母?

我弟弟是不是我弟弟?

我妹妹是不是我妹妹?

我又是誰?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還是說我根本就是撿來的?

崔漁有點不敢想,今日自己遭受圍殺,老爹老娘依舊在爭鬥,對自己看也不看一眼,崔漁心中有些發涼。

很多事情不必多想!

也不必想得透徹。

“都是老六啊,就我最蠢。還給他們喝了萬劫金丹!”崔漁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我就是個傻冒!天上地下第一的傻冒!”

然後從袖子裏掏出兩塊小石頭,崔漁心中充斥著一抹忐忑:“弟弟啊!妹妹啊!要是不能把你們轉化回來,你們也別怪我!大哥實在是沒辦法了。與其落在那些混賬手中抽魂煉魄永世不得超生,還不如大哥轉化為石頭直接死掉。”

崔漁施展神通,催動還原法,好在還原法沒有叫他失望,兩小隻出現在了地上,暈乎乎的看著崔漁。

“大鍋!”

兩小隻異口同聲的道了句。

看著嘴都瓢了的兩小隻,崔漁一顆心落回肚子裏,然後深吸一口氣:“成功了!最可怕的那種情況並沒有發生。”

崔漁伸出手,揉了揉兩小隻的腦袋:“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適應?”

“大哥,咱們這是又回到村子裏了嗎?”小小少年崔鯉此時看到村口熟悉的建築,開口問了句。

“是啊,咱們又回來了。大哥帶你們回家。”崔漁伸出手,將兩小隻一左一右的手牽住。

兩小隻情緒低落,一步三回首的看向兩界山外。

“怎麽了?”崔漁察覺到兩小隻的異狀,忍不住開口詢問了句。

“大哥,爹和娘是不是不要咱們了?”小女孩終究是比小男孩早熟一些,崔閭眼眶中蓄滿淚水。

崔漁聞言沉默,不知該如何向兩小隻解釋這其中的愛恨情仇,屬於大人世界的恩恩怨怨。

“咱們以後是不是沒有家了?”崔閭淚水順著麵頰滴落在衣衫上。

“以後有大哥的地方,就是家!你放心,爹和娘不要你們了,大哥要你們!你們以後就跟著大哥流亡江湖了,隻是日子過的要苦一些。”崔漁擦掉小小少女臉上的淚珠。

“大哥,是不是我昨日沒有聽爹娘的話,所以他們生氣了,不要咱們了?”崔鯉此時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崔漁:

“以後我會好好聽大哥的話,再也不淘氣玩耍了。”

“乖,和這個沒有關係。是爹和娘不好,不關你們的事情。”崔漁拍了拍崔鯉的腦袋,眼神中露出一抹柔和:

“你以後隻管大聲的笑,大聲的哭,可以暢快的玩耍,大哥是不會不要你的。”

“可是爹和娘為什麽打起來?爹爹會不會殺了娘啊?”一旁崔閭看著崔漁,眼神中滿是擔憂:“大哥,你去勸勸他們好不好,叫他們不要打了。”

崔漁不語,隻是撫摸著二人的頭,心中不由對崔老虎謾罵:“多好的孩子,簡直是造孽啊!”

一場戲,演了十八年!

崔老虎和崔母入戲了,崔鯉和崔閭一直都生活在戲中!

現在鑼鼓聲響,大戲散場。

崔老虎和崔母醒了,崔漁也醒了,但還年幼的崔鯉和崔閭怎麽辦?

你叫他們怎麽辦?

他們還年幼,崔漁就怕對方幼小的心靈中,造成無比可怕的創傷。

父母忽然反目生死相向,比後世離婚造成的衝擊大得多。

但是崔漁沒有辦法!

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他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好,更何況是其他人?

崔漁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將崔閭與崔鯉兄妹二人安置好。

就算二人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他也要將對方安置妥當。

當然,要是能找到對方的親生父母,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崔漁牽著崔閭和崔鯉的手往村莊內走去,任憑他心中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解釋他們被拋棄的事實。

“當日母親叫我將他們送到老儒生那裏求學,或許當時心中已經有了預感,所以才想叫我將他們兄妹送走。”崔漁腳步一頓。

崔母終究還是有心了,想到了安置兄妹二人的辦法,可是自己當時沒有照辦。

否則兄妹二人今日也不會看到父母刀劍相向的殘忍一幕。

雖然很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兩小隻默默哽咽,淚如雨下的跟在崔漁身後,不敢哭出一點聲音,生怕被崔漁再次拋棄。

崔漁察覺到了異狀,一滴淚珠落在了手上,然後扭頭看向兩小隻攥緊兩小隻的雙手:“你們放心,大哥不會拋棄你們的。”

“真的嗎?”崔閭忍不住,帶著哭腔看向崔漁,淚珠不要錢一樣掉落下來。

崔漁鬆開兩小隻的手,然後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拉鉤!”

兩小隻迅速伸出手,然後勾住了崔漁的手掌。

崔漁哄住兩小隻,然後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空,大戰依舊在繼續,天地間恐怖的能量波動依舊在不斷迸發。

他有些擔心宮南北了!

他雖然知道宮南北很強,但兩界山內匯聚的高手更多。

“希望宮南北師兄沒有事情。”崔漁心中默默祝福了一句,然後又想起了楊二郎:“大哥什麽時候學會這種本事的?”

“短短兩年,好像什麽都沒變,但其實什麽都變了。包括我!”崔漁走在村莊內,小村莊已經徹底荒廢,無數的房屋已經倒塌。

沒有人修葺的茅草屋,已經開始漏雨。

崔漁眯起眼睛,目光中露出一抹苦笑:“李家村的荒廢,其實還是我惹起來的。”

崔漁此時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自責和懊惱,要不是自己不斷惹出事情,不將女魃的屍體弄丟,自己現在是不是依舊可以高枕無憂?崔家依舊闔家團圓?

崔漁的腦子裏無數念頭在不斷閃爍。

看著可憐兮兮的兩小隻,他心中湧出一股念頭:“哪怕是時間在拖延個八九年,等他們長大了,然後再將事情爆發出來也很好啊!”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