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陳長發心中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卻忽然間察覺到崔漁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果然
就見崔漁眼光黯淡下來,臉上滿是羞愧,少年人的不好意思。
那邊正在想如何將崔漁折磨一百八十遍弄死的陳長發心中一突,連忙開口道:“怎麽了?”
陳長發忍不住開口問了句。
“那項家小姐是何等人物?豈能記得我這草根?我與項家小姐並不熟,在項家也說不上話。家主的寶物雖好,可我卻無緣受用。”崔漁眼神中露出一抹惋惜。
“你救了項采珠的命,隻要你開口,項采珠就絕不會拒絕。”陳長發連忙給崔漁鼓勁。
“我連她的麵都見不到,那裏有說話的機會?”崔漁搖頭。
“你見不到項采珠,咱們有機會叫你見到,前提是你肯為我兒說話。”陳長發看著崔漁:“見項采珠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崔漁聞言看著陳長發,再想起先前狗兒的話,心中一動:“陳家的手竟然能伸入項家?可不簡單呢!”
“如何?”陳長發看著崔漁:“此事就這般說定了?事成之後,咱們再無瓜葛。”
崔漁看著陳長發,崔漁先前的表演盡數收斂,嘴角翹起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事成之後,陳家當真肯放過我嗎?”
“你什麽意思?”陳長發看著崔漁臉上的怪笑,心中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妥。
“還有別的事情嗎?”崔漁問了句:“沒有別的事情,我可要走了。”
陳長發聞言麵色狂變,他此時就算是在傻,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不過陳長發終究是陳長發,此時並沒有發怒,隻是不複先前親近,麵色高傲居高臨下:“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未來的日子還長,千萬不要有朝一日後悔。不為自己考慮考慮,也要為自己的父母考慮考慮,為自己的弟弟妹妹考慮考慮。”
“你在威脅我?”崔漁看著陳長發。
“隻是提醒,提醒你我之間的差距。就像是現在,我將你永遠的留在這裏,項家雖然會惱怒,但我陳家也能應付過來。”陳長發道。
“那我是應該好好考慮考慮。”崔漁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院子。
狗兒麵帶怒色,想要阻攔,卻被陳長發眼神製止。
看著崔漁背影,陳家二爺自拱門走出:“這小子是個人物,怪不得敢給勝兒開瓢。可惜咱們對項采珠的謀劃,倒是成全了他,叫咱們現在反而束手束腳。尤其那項莽子,最是霸道不講理。沒理還要爭三分的人物,咱們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不好開罪。”
“確實是個人物,我也糊弄不了他,他看的很清楚,知道咱們不死不休。不將他弄死,咱們就是八大家族的笑柄!”陳長發道:“現在怎麽辦?”
“他不是說了嗎,要為父母、兄弟姐妹考慮考慮!”二爺道了句。
“狗兒!聽見你二伯說什麽沒有?將崔老虎以及崔家老少都給我帶過來,爺我要好好招待他們。”陳長發看向一旁的狗兒。
“是,侄兒這就去辦。”狗兒連忙向外走。
“記住嘍,不可粗魯,要好生的請過來。”陳長發道。
“是,好生請過來。”
狗兒臉上帶著一抹猙獰的笑容,然後邁著大步走出院子:“早就想將那小子給弄死了!當初我就要將他全家去喂豺狼,可誰知你們非要顧及大小姐的臉麵。”
看著狗兒走遠,陳長發目光落在二爺身上:“狗兒終究年幼,辦事未免太過於粗糙。李家村一些耆老,還要二弟親自走一遭。他們生活在李家村,總歸是要忌憚村中耆老、百姓的反應。”
“交給我就是。”二爺點點頭,走出了小院。
陳家大門外
崔漁走出大門,看著湛藍天空,不由微微吸了一口氣:“起風了!這回算是真正徹底撕破麵皮了,再無回旋餘地。”
一路走到李家村頭,略作沉思後向老道士所在的草廬走去。
至於說自家父母安危?
陳家也不傻,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動自己父母的。
項羽剛剛流放了陳勝,陳家就動手反擊,那不是報仇,那是在打項羽的臉,在和項羽做對。
項采珠又為自己的成長拖延了時間啊。
崔家
崔老虎正在院子裏炮製虎皮,陳二郎不緊不慢的在一旁磨刀。
忽然一陣呼啦啦的腳步聲響,然後大門被踹開,一群腰間掛著刀槍的武士闖了進來。
“崔老虎,我家老爺有情。將屋子裏的人全都帶走!”狗兒看著崔老虎,對身後的人擺擺手,下一刻眾人蜂擁般闖入屋子,又有人拿出繩索,向崔老虎捆了過來。
“不知閣下是?”崔老虎麵色狂變,攥緊手中殺豬刀。
“陳家的人。放心,咱們並沒有惡意,隻是我家老爺請你去喝喝茶罷了。我勸你乖乖的跟咱們走,否則吃了皮肉之苦,可怪不得咱們了。”見到崔老虎攥緊殺豬刀,狗兒冷冷一笑。
崔老虎麵色變了變,終究是放下手中殺豬刀,然後乖乖的被捆住。
狗兒麵帶不屑的將崔老虎的殺豬刀踩在腳下:“嗬嗬,看你先前滿臉殺意的樣子,難道你這殺豬刀還能殺人不成?”
“殺人自然是不敢的,叫大人見笑了。”崔老虎羞愧一笑。
陳家
依舊是那個地方,陳長發靜靜喝著茶水。
“崔老虎?”陳長發看著崔老虎,目光平靜聲音聽不出波動。
“正是小民。”崔老虎連忙躬下身子,低垂眉眼,滿臉奉承道:“老爺召小民來此,可是為了那孽子的事情。”
“哼!”一旁狗兒冷冷一哼:“見到大老爺,是你這般說話的嗎?還不給大老爺跪下。”
一邊說著,手中刀鞘砸出,直接將崔老虎雙膝砸的彎了下去,重重磕在青磚上。
“狗兒,客人麵前不得動粗,還不給我退下去。”陳長發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
崔老虎跪倒在地,疼的呲牙咧嘴,卻勉強笑著道:“不礙事!小老兒不懂規矩,反倒要多謝這位少爺教我規矩才是。”
“你倒是聰明,至少比你那個兒子要聰明的多。我這輩子就喜歡聰明人!也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看著唯唯諾諾的崔老虎,陳長發心生感慨:“一個老實巴交的窩囊廢,怎麽能生出一個如此精明的兒子?莫非崔漁根本就不是崔老虎的種?否則根本就解釋不通。”
“我是想要與你家化解恩怨的,畢竟隻是少年人的爭寵,算不得什麽大事情,犯不著為此大動幹戈,乃至於流血。”
“你說是不是?”陳長發看向崔老虎。“是是是,老爺大度,大人有大量,又豈是我等小民能比的。小民感激五內,給您磕頭了。”老實巴交的崔老虎跪倒在地,麵色誠懇不斷叩首,磕的青磚不斷作響。
額頭觸碰在地上的青磚,不斷邦邦作響。
“崔老虎,可不是大老爺不肯罷手,是你那兒子心比天高不肯放過我們陳家呢。竟然攛掇項小姐,流放了我家公子,我家老爺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未來整個陳家還要靠他挑起大梁,整個陳家還要靠他撐著呢,可現在竟然被你們給流放了。”旁邊狗兒恰在此時旁邊幫腔:“先前你家那心比天高的兒子已經來了,我家老爺許諾無數好處,糧食、女奴,武道秘籍、天材地寶,可崔漁自以為傍上了項家,卻不將咱們放在眼裏。”
“崔老虎,你們這些爛命,咱們老爺都懶得踩,生怕被你們沾上晦氣。可你們非要不識好歹,咱也不介意髒了手。真以為傍上項家咱就沒辦法了?想要弄死你們,何須我陳家親自出手?”狗兒走上去,蹲在崔老虎耳邊:
“咱老爺仁慈,今個派我將你請來。你們要不知好歹,說不準明個在登門的可就是路過盜匪、從深山老林內鑽出來的妖獸,以及忽然夜晚失火,家中老少盡數被燒死。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中兒女考慮是不是?”
“能聽懂我話語裏的意思嗎?”狗兒拍了拍崔老虎的後腦勺,抽的劈裏啪啦響,崔老虎口鼻噴出血來:“你們這群賤命太脆弱,經不起折騰。見好就收吧,莫要真個鬧到大家不好收場。”
“是是是,小民回去後就叫那逆子去求項家小姐,將公子救回來。感謝大老爺不殺之恩!”崔老虎滿臉謙卑之色。
“滾吧!”狗兒不耐煩的一腳將崔老虎揣了個趔趄。
崔老虎被人連打帶踹,一路蹣跚著向門外走去。
“派人日夜盯著他。”狗兒吩咐了句。
走出陳家大門。
崔老虎轉身看了一眼陳家大門,以及不遠處跟蹤的武士,擦了擦嘴角殷紅血漬,眼底露出一抹冷厲,低下頭去哪裏還有先前在院子裏的謙卑。
“陳家嗎?”
“兒子越來越不爭氣,竟然牽連到我這個老父親,真是不肖子孫啊!”崔老虎一邊走一邊罵:“惹禍不要緊,但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就一定要兜住,否則牽連到家中無辜老少,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搬來李家村十八年,一直忍氣吞聲,就連兒子都不敢教導……”
崔老虎一邊走,一邊疊頭咳嗽:“那小子年紀越來越大,惹出的禍也越來越大,總有將我爆露出來的一天,這世界太大,要是闖禍不計後果,早晚有兜不住的一天,到時候將全家都坑進去……我倒是無所謂,可他這不知天高地厚,胡亂惹禍的性格,得給他提個醒,給他改一改。”
“對了,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父親,被一個豪強給威脅後該有什麽反應?”崔老虎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腳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最終一拍腦袋:
“打就是了!要表現的驚怒,然後使勁的打!打的越狠,記憶就越深。”
“今日回去後,老子打兒子,可是不能留手。老子可不能替他白挨打,要叫他知道什麽敵人能惹,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敵人不要惹!”崔老虎嘀嘀咕咕,踉蹌著身形消失在人群中。
李家村
二爺背負雙手,站在一座宅院內,此時三十幾個耆老,敬畏的看著二爺。
“你們都是王濤的長輩,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王濤能不能活下來,全都要看你們能不能求崔老虎改口。那崔漁是鐵了心的要將王濤弄死。”二爺聲音沒有波動:
“先前和你們說的都清楚了?隻要你們將事情辦成了,叫崔老虎與崔漁改口,未來每人三十擔口糧。要是辦不成,大老爺怒火下來,怕你小李村承受不起。”
“老爺放心,王濤是王家獨苗苗,咱們絕不會叫崔家害了他!”一位耆走出來,義正言辭的回了句。
“不錯,區區崔家,有什麽好張狂的?他們父子若聽話倒也罷了,若不肯聽勸,不需髒了二爺的手,咱就直接送他一家上路團圓。”
“不錯,要麽崔家服軟將公子救回來,要麽咱們送崔家上路。日後項家老爺、太太怪罪下來,咱們全都擔待下來,所有責罰咱們全都受著!絕對和陳家扯不上幹係。隻希望二爺先將米發下來一些,給咱們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做事!”
“不錯,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做事啊!”
“嗬嗬,你們這群老東西,果然是人老成精,竟然敢和二爺談條件,不過二爺喜歡。”見到眾位耆老的貪婪,陳二爺不但沒有怒,反而笑的很開心:“不怕你們講條件,就怕你們沒條件。帶他們的人去領糧食。”
“爺您放心,此事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一個老婦人笑著道:“那小子母親難產時,還是老婆子我親自為她接生?我與他有這般大恩情,救他母子兩條命,那孩子必須要聽我的話!”
“陳大娘,你可別吹牛了,哪裏有什麽恩情?你去給人家接生,可是趁機訛詐了五擔米。”一旁老叟嗤笑,然後後對著陳二爺討好:
“老朽馬上刀,那小畜生他妹妹受了風寒無錢請醫生的時候,老朽曾經借給他們十兩銀子,才把他妹妹的命撿回來。有這交情,爺您看我的吧。”
“馬爺,您當年借了十兩銀子,還債卻要了五十兩,你再提這茬,他不生撕了你就純屬是老實人。陳二爺,那小子八歲那年患了重疾,是我深夜黑燈瞎火一路背著他去縣城找大夫。這人情債,他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