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漁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穿了姬無雙的真麵目。

與姬無雙比起來,姬無心就是一個單純的小白。

毫無疑問,姬無雙更難對付。姬無心憑借的是出眾天資,而姬無雙憑借的是過人的智慧。

二人假惺惺的完成了表麵功夫,然後又敘說了一刻鍾的客氣話,其間姬無雙不斷畫大餅,最後崔漁告辭離去。

看著崔漁遠去的背影,姬無雙麵色嚴肅,坐在窗子前不知道想些什麽。

許久後,姬無雙才問了句:“先生怎麽看?”

屏風後走出一道人影,正是玉先生。此時玉先生一襲青衣,看起來溫潤如玉,頭頂上的奇怪眼睛也消失不見,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幾十歲。

“看不清。”玉先生略作沉吟後才道。

“看不清?”姬無雙一愣:“先生的眼睛上可觀天,下可查地。人世間的諸般種種,皆難逃先生法眼,這世上還有先生看不透的人?”

“此人身上籠罩著莫名禁忌之力,每次我稍加起心動念,隻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大恐怖隨時都能降臨,所以看不清!”玉先生麵色嚴肅道:“不愧是滅殺了長江水神,將整個魯國化作灰燼的強者,殿下對於此人還需要小心謹慎,此人雖然隻是神通境界,但身上卻有大秘密。”

“什麽?此人才神通境界?”姬無雙聞言一愣,目光中滿是悚然,萬萬想不到竟然還會有這種事情。

外界

天色已經暗淡,天空中的雨水也依舊未曾停止,崔漁撐著紫竹傘,眼神中露出一抹殺機:“姬無雙不能留。當年此人幾次想要將我置於死地,如今也該複仇了。”

崔漁一步邁出,水遁施展整個人直接消失在了雨幕的世界中。

卻見崔漁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唐周的小院內。

“深更半夜你怎麽來了?”唐周正在燈火下打棋譜,扭頭看向崔漁,一雙眼睛中充滿了愕然之色。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崔漁笑眯眯的道。

“什麽秘密?”唐周來了興趣,停下手中的棋譜。

“姬無雙的肉身被毀了,現在的姬無雙,不過是奪舍了一具尋常的肉身才能勉強存活。”崔漁笑眯眯的道。

“什麽?”唐周聞言一愣,一雙眼睛駭然的看向崔漁,眼神中充滿了詫異,不知道崔漁是怎麽知道的。

崔漁聞言笑了笑:“這個秘密怎麽樣?”

“這醜聞要是傳出去,大周王室本來就萎靡的威望,將會徹底掃地。”唐周一雙眼睛看向崔漁:“姬無雙惹到你了?”

“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謀奪我的印染配方。雖然我並不在乎區區一個印染配方,但卻並不意味著可以隨便被人要挾覬覦。”崔漁道了句。

唐周聞言點點頭:“此事好辦,交給我就是了。你現在將大周王室給坑苦了,你可千萬要小心,我隻怕那周天子容不下你。”

“容不下我?”崔漁笑了笑,笑容裏充滿不屑:“對了,這次祭祀完畢之後,我將會隨著大周王室進入傳說中的王室密藏內,你要是對大周王室感興趣,我可以想辦法將你帶進去。”

唐周聞言笑了笑:“帶我進去就不必了,我自然有手段。”

二人說了一會話,崔漁回到府邸內,就見金懷柔正坐在書房內等候。

“你回來了?”金懷柔一雙眼睛看向崔漁,連忙麵色熱切的迎上前來。

聽聞金懷柔的話,崔漁笑著點了點頭:“有勞夫人久候了。”

金懷柔端來一盞熱茶,崔漁喝了一口才問道:“逐流呢?”

“被我抓回來了,正關在書房。”金懷柔道。

“替我研墨。”崔漁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吩咐了句。

金懷柔連忙上前研磨墨汁,自從這幾日見到崔漁雷霆手段之後,金懷柔不敢有別的小心思,對崔漁更是敬畏到了極點。

看著研磨墨汁的金懷柔,崔漁忽然問了句:“日後神逐流繼承國公的位置,那喜國公是大周王室的喜國公,還是神家的喜國公。”

“當然是神家的喜國公。”金懷柔想都不想,直接回了句。

“以後逐流要是繼承了國公府,國公府就是我兒子的財產,誰想要謀奪我兒子的財產,我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就算是大周王室,也絕不可能答應!”金懷柔道了句。

聲音斬釘截鐵。

崔漁對金懷柔的回答還算滿意,見到金懷柔墨汁研磨好,從一旁案幾上抽出一張空白的折子,開始不緊不慢的書寫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崔漁書寫完畢,將墨汁吹幹,然後將折子閉合上,遞給了金懷柔:“這是我寫的折子,折子的內容是上書大王,我自動退出國公位置的競爭,將國公爺的位置自願讓給神靈。你拿了折子,明天上午去找喜國公,叫他一塊上書天子,自願讓出喜國公的位置,叫神逐流繼承。”

金懷柔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接過折子,這一刻她等了太久。

“你果然是個守信用的。”金懷柔怔怔的看著崔漁:“這可是國公的位置,人上人的爵位,你就沒有半點貪戀?”

她看到崔漁竟然毫不猶豫的讓出國公爺的位置,心中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一個人命九等的世界,貴族爵位意味著人上人,這是何等珍貴?

“每個人的誌向都不一樣,區區一個國公爺的位置,又怎麽會被我放在眼中。”崔漁笑眯眯的道:“夫人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金懷柔卻沒有動,而是略作猶豫的看著崔漁:“逐流年紀太小,現在繼承國公位置,是不是不太妥當?”

“事到臨頭,你怎麽畏手畏腳的?”崔漁笑看著金懷柔。

“就是和做夢一樣,有些不敢相信而已。事到臨頭,許多事情反而想的更清楚更明白!逐流才八歲不到,萬一有人暗中下絆子,怕是躲不過去。”金懷柔苦笑著道了句。

“隻要有我在,國公府就不會倒。”崔漁笑眯眯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是絕不會倒的。”

金懷柔聞言略作猶豫,終究是機會千載難逢,錯過今日再想繼承國公爺的位置,怕是會憑多變數。

如今喜國公還在,指定繼承人輕而易舉。但要是喜國公消失一段時間,很多人怕是都會動了心思。

一夜無夢

第二日清晨,一道消息忽然在鎬京城擴散,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猶如瘟疫一樣傳遍整個大街小巷:當今大王子姬無雙,已經喪失了姬家血脈,依靠著奪舍別人的身軀苟延殘喘。

這則消息一出現,就傳的有鼻子有眼,整個鎬京城哄傳遍了。

“聽說了嗎?大王子姬無雙之所以沒參加朝廷的祭祀,是因為他的肉身被毀了。他現在隻是一個空有大周王室靈魂,但卻並無大周血脈的偽王室血脈而已。”

“真的假的?如此說來,那姬無雙豈不是喪失了王位的爭奪權?否則日後姬無雙繼位,沒有大周王室的血脈肉身,生下來的孩子那還算大周王室的孩子嗎?”

“姬無雙乃是堂堂的大王子,怎麽會失去肉身呢?誰敢將大王子的肉身毀去?”

眾人議論紛紛,各種議論聲猶如瘟疫一樣,在京都內蔓延了開。

鹿台上

清晨

周流麵色陰沉的從樓下走來,來到了周天子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猶豫。

周天子正在整理衣衫,準備完成今日的祭祀,見到周流忽然到來,但卻沒有開口,不由得眉頭一皺:“何事?”

能讓周流這幅態度的,沒有小事情。

“臣聽人說,大王子姬無雙的肉身被毀掉了,現在奪舍了一具肉身在苟延殘喘。”周流低聲道。

周天子聞言悚然一驚:“什麽時候的事情?”

“今早忽然有留言傳出。”周流低下頭。

周天子聞言頓時麵色陰沉下來,眼神中充滿了陰沉之色,大周朝現在是多事之秋,就連堂堂嫡係大王子的肉身都被人給毀了,豈不是更顯得大周江河日下?叫整個大周王室威嚴掃地?

“叫大王子的內侍官員前來問話。”周天子吩咐了句。

侍衛領命而去,不多時就見一個內侍瑟瑟發抖的來到鹿台,見到周天子後直接下拜:“見過大王。”

“你負責姬無雙的起居記錄?”周天子問了句。

“回稟大王,正是小人。”侍衛恭敬的回了句。

“大王子與嬪妃可有同房?為何不見有子嗣孕育?”周天子問了句。

內侍官員聞言瑟瑟發抖。

“說!”周天子嗬斥一聲。

“回稟大王……大王子已經數年不與王妃、側妃妻妾等同寢了。自從從兩界山歸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同寢過。”內侍官員顫顫巍巍瑟瑟發抖的道。

“如此大事,為何不報?”周天子問了句。

“殿下不許,小人也不敢……”內侍都要哭了。

周天子不理會內侍,而是麵色陰沉道:

“那畜生在何處?”

周天子問了句。

他沒繼續審查是不是真的,而是開口問了句人在哪裏。

周流聞言苦笑,下一刻頭頂眼睛睜開,片刻後回了句:“在鎬京城內。”

“叫他滾過來見我。”周天子吩咐了句。

周流聞言立即下去安排。

姬無雙的府邸

清晨的姬無雙尚未清醒,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玉先生敲響了姬無雙的房門:“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姬無雙睡意朦朧,有幾分不耐的道了句。

“鎮詭司的侍衛到了,請殿下去鹿台上問話。”玉先生回了句。

屋子內霎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姬無雙猛然在**坐起身:“侍衛在哪裏?”

“就在門外候著。”玉先生回了句。

“孤王現在這幅樣子,如何去見大王?”姬無雙頓時慌了神。

“此事怕是瞞不住了,因為今早殿下失去肉身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鎬京城。”玉先生聲音嚴肅的道:

“事到如今,隻怕大王忽然傳召,必定與此事有關。”

“完蛋了!”姬無雙驚得身軀發軟。

就算是心中早就有了預想,可此時真的事到臨頭,還是依舊忍不住的顫栗。

“先生何以教我?”姬無雙看向玉先生,猶如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玉先生聞言苦笑:“麵見大王後,殿下肉身被毀的事情必定瞞不住,事到如今殿下還是趁早請旨離開鎬京城,成為坐鎮一方的實權人物,然後靜待天時。如今天下即將大亂,此時留在鎬京繼承王位,也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姬無雙聞言苦笑,隻能遵循玉先生的話,起身麵見周天子。

隻是大周江山當真會亂嗎?他還是有幾分不敢相信。

姬無雙進入大內深宮,不多時鹿台上傳來一陣怒吼,接著就是砸桌子的聲音:“趁早滾出鎬京,莫要給我大周王室丟人現眼。”

姬無雙失魂落魄的走出王宮,放眼望去隻覺得心中茫然,許久後才回過神來:“我既然要離開鎬京前往封地,那必然需要大量的錢財來發展封地。神家的印染方子,我必須要拿到手中。”

姬無雙也不叫侍衛去登門,他實在是等不及了,因為周王有令,叫他今日必須離京。

姬無雙一路來到榮國公府。

書房內

穎兒從門外走來:“公子,大王子來了,說是要見你。”

“見我?”崔漁放下手中書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就說我不在。”

穎兒聞言一愣,起身去回複。

榮國公府內的大廳中

姬無雙正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聽聞穎兒回答後,頓時麵帶焦躁:“你家老爺去哪裏了?就說孤王要見他,叫他速速回來。”

“我家老爺去了哪裏,小人做奴仆的,哪裏敢問這等大事?不如王爺請先回去,等我家老爺回來後,小人叫我家老爺親自回訪?”穎兒恭敬的道。

這話挑不出毛病。

聽聞穎兒的話,姬無雙眉頭皺起,但是到如今隻能這麽辦了。

“我給你留下個地址,等你們老爺回來,告訴你們老爺將約定的東西給我送到這個地址的所在之地。”姬無雙將自家封地的地址寫下來,然後急匆匆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