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小燒烤店。
服務員偷笑，暗暗打量著兩個衣著狼狽的男人。
有的打賭是這兩人打了一架，正在這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有的猜測是捉奸失敗，最後兩個人發現自己都是備胎，決定握手言和一致對外了。
“哈——”
田瑞豐滿了一大杯龍山泉白啤，仰頭幹掉，舒服地打了個酒嗝。
他放下杯子，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看向魏昆。
“從魔都趕到雲海前，我就調查過這次簽約廣告女主的來龍去脈，最後結論是，根本不能成！”
魏昆饒有興致，給他再倒滿。
“願聞其詳。”
田瑞豐這回拿著酒杯，不急著喝，略帶譏諷的笑了笑道。
“裘氏製衣集團，表麵團結，實則暗地分成兩派，一派是以裘雲英為首的家族派，另一派則是以海歸高管為首的海歸派。”
“現任董事長裘老爺子，不問世事，任由這兩派內鬥，坐等贏家。誰贏了，誰就有資格掌握裘氏製衣……”
“裘雲英想借著網絡渠道，打通裘氏製衣的年齡下沉市場，主播紅妹，就是她找到的憑風助力。”
田瑞豐頓了頓，輕輕敲擊桌麵。“所以，她才會急不可耐的先送了200萬，做給海歸派的人看！”
魏昆沉吟道：“簽了合約正常走流程，坑在哪裏？”
田瑞豐酒杯砸桌子。
“裘雲英是在借刀殺人！如果她真有誠意，那麽現在來雲海市和魏兄弟你談判的，不是我這個中立牆頭草，該是她本人。200萬是她拋出去的餌，借用幸福互娛和主播紅紅不紅，去試探魏兄弟的底細，最關鍵的，是找海歸派的把柄。”
“海歸派不願見裘雲英事成，一定會暗中下絆子阻止，那幫外企裏殺出來的人精，滿肚子壞水。如果我拿著意向合同回到魔都，他們百分之百會對幸福互娛出手……但動起來就會有痕跡，到時候裘雲英就能借題發揮，在裘老爺子麵前，狠狠參上他們一本，甚至能直接決定勝局！”
“萬一海歸派不下絆子，裘雲英順理成章，借紅妹的熱度推廣新係列女裝，光明正大。她怎麽都是贏家。”
田瑞豐悠悠道，他親自給魏昆倒酒，笑了笑。“本來你我萍水相逢，我絕對不會如此交底。但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不，若是那老少出事，我下半輩子良心難安，所以啊，你還救了我的良心！”
魏昆越來越覺得田瑞豐這人有趣，表麵憨厚，是個好人，又懂得自保，而且狡黠不失智慧。
他說道：“那你建議我這合同簽還是不簽？”
“簽！”
田瑞豐擲地有聲，道：“裘雲英給我的預算是，獨家代言一年600萬，分簽約、六個月、解約三次200萬支付。我能給你做到900萬，分600萬、300萬兩次支付。”
“這麽高價格，裘氏製衣不太能同意吧。”魏昆笑道。
田瑞豐攤手。“為什麽不同意？不簽，裘雲英拿不到海歸派的把柄，她再不情願也要過了這合同。”
同時眯起眼睛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
他嘿嘿笑道：“不過啊，魏兄弟，咱們一碼歸一碼。那600萬你得拿出來分我100萬。”
魏昆點頭。
“完全沒問題。”
田瑞豐讚了聲豪爽，拍胸口道：“大氣，我老田沒看錯人。魏兄弟你千萬別誤會了，覺得我在索賄哈。這100萬，至少有一半要拿回去打點上下，然後也能麻痹裘雲英的警惕心，讓她想不到……我和你其實是一夥的。這樣，裘氏製衣再有什麽動向，我都能第一時間得知再通知魏兄弟。”
什麽叫雙贏啊？
就是我拿了你的錢，你還得承我的人情。
魏昆覺得田瑞豐這人的性格很矛盾。
既有天真的善良誠懇，又有職場磨練出的狡詐。若是他此時的真情流露，不是城府極深在假裝的話，倒也算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田瑞豐停頓，看向魏昆，鄭重其事道。
“魏兄弟，主播紅妹的熱度，千萬不能出問題！不是我在刁難你，而是熱度降了，這合同可能就談不成了。我們在借勢，直播的人氣和裘雲英的急迫，缺一不可！”
“我看網上輿論，挺多觀眾都想讓紅妹露臉，麻煩魏兄弟你和她說說，該露臉就露吧，隔著屏幕呢又不損失什麽。網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從爆紅到過氣，甚至隻是一夜之間。”
“下一場直播，人氣隻能漲不能降！”田瑞豐再三強調，表情嚴肅。
魏昆皺著眉，最後緩緩點了點頭。
最終。
兩人狼狽為奸，相視一笑，決定狠狠坑裘氏製衣一筆。
“幹了，為了900萬！”
這筆錢，坑的心安理得，誰讓裘雲英最開始就沒安好心？
“真能吹牛B。”
旁邊的服務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扒蒜的動作更快了。
……
魏昆給田瑞豐喝趴下了。
右手的鬼口，全方位的增強了魏昆的體質。他毫無醉意，叫代駕開車給這胖子送回酒店。
回到公司。
魏昆拎著兩袋包子，沒等邁步進門，就看到前台一封信，和一盆粉色的垂絲海棠。
他先開了信封，看到內容，不禁皺眉。
信紙羅列了一大串魏昆親戚、同學和朋友的電話號碼，以及最後一行用紅色字體打印的威脅。
「魏老板，你也不想你的通訊錄陷入危險吧？——600萬，還有5天。」
魏昆將信紙攥成一團，塞進褲兜裏。
他指著那花盆，好奇地詢問前台妹妹。
“哪來的？”
“小雅買的，說是要送人。喏，老板你看，上麵還有她的手寫卡片呢。”
卡片的字跡不是很好看，但是寫的非常認真。
「痛苦的人眼裏必定有火花閃耀；如果那火花熄滅，他就毫無價值了。那火花一定包含著希望，盡管他自己不承認——伊來亞斯卡內蒂」
「\(???)/」
「永遠會陪伴你的——花小喵」
魏昆先是錯愕，有種騙小孩子的負罪感。
他四處張望，看到了正站在化妝室門口對鏡子臭美的李小雅。
李小雅發現魏昆，擺擺手，然後小跑著竄了過來。
“老板，那個……”
她笑嘻嘻道：“我們有沒有台詞本啊？今天我想了想，彈幕互動還是不要自由發揮了，萬一說錯了話，讓她想起傷心事，或是刺激到不好的地方怎麽辦？”
“呃，暫時沒有。”魏昆撓了撓鬢角。
李小雅惱火：“怎麽能沒有呢！這麽重要的事！既然做了，我就要對她負責！”
做了什麽就要負責？
李小雅是那種D級小美女，再加上表麵A級實則E級的冷豔紅衣……
魏昆趕緊掐死腦海中不太健康綠色的想象，他咳嗽道。
“明天讓企劃部的人想想文案。”
“老板，我們沒有企劃部……”
“財務部也行，他們最能編。實在不行再找個能手，不算你還19位員工呢，還找不出來一個會寫文案的？”
李小雅望著魏昆離去背影，歪頭疑惑。
“算上我是19位才對吧……這老板怎麽當的？”
夜幕降臨。
魏昆來到走廊盡頭的直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