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開門!!”,城外小酒鋪的門被砸得咚咚響,裏麵劉二道:

“鬼爺,時間太晚了,早就打烊了,您明天吧,我都睡下了!”,小鬼們豈能跟人講道理?它們怪叫著:

“當心我背走你的門板!少廢話,快開門!”,看來剛睡下的劉二又得起來伺候小鬼。

劉二無奈地開了門,他揉著惺忪的睡眼,顯然和這倆小鬼很熟悉:

“鬼爺,你們去年欠的酒錢到現在還沒有還呢,我這小店兒眼看就要關門了。”,說是說,他還是掀開酒缸給兩個小鬼打酒,因為說也是白說。另有聲音問劉二:

“老板,這二位是?”,劉二給他引薦:

“這是鬼王的手下,權利可大著呢!”,見了小鬼躲都來不及,還有主動打問的,這下好,引起小鬼注意:

“咦,這位後生好麵善,在哪兒見過吧?”,那被稱作後生的倒是沒有怕的意思,似乎對此地很熟悉:

“大概是我每次來送酒,您遇到過,這小燒就是我家釀的。”,小鬼立刻訊問:

“你家?你家在哪兒?”,回答倒也從容:

“城外十裏堡,小燒旺張家酒作坊,世代靠釀酒維生。”,小鬼顯然不會跑到十裏外去巡夜,便接著問:

“離這裏遠嗎?”,酒作坊老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不明擺著的嘛。劉二馬上搭腔:

“鬼爺您怎麽開這玩笑?十裏堡嘛,至少還不得十裏路?”,小鬼剛喝上,顯然還沒醉,它繼續盤問:

“怎麽鬼冊上沒有登記?該不是想反鬼王弄的地下組織吧?”,看來這正是鬼王夜間派出偷偷練功的小鬼中的成員,否則不會說出這話,酒作坊的張老板後悔自己多言:

“豈敢豈敢,我今天算是倒黴了,本來想早點兒回去,可店掌櫃付不出酒錢,我就打算留宿一夜,等他明天生意有些收取我也好分點兒酒錢,沒想到遇上……”,此話一出,惹得小鬼生氣了:

“怎麽遇上我們就算倒黴嗎?我看你是活夠了,我正餓著呢!”。

它一說餓,旁邊的小鬼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住這後生結實的身體,看來它想吃人肉了,話一出口更證實了它們的鬼身份:

“哥哥,這離天亮還早,我們的功夫也練完了,不如別在劉二這裏磨嘰,他總想跟咱們要酒錢,誰知道他在酒裏兌了多少水,我們不如到十裏堡去看看,一是先做個摸底登記,二是順便嚐嚐作坊的酒,看是不是和劉二的一個味兒,要是兌水了,我們分文不給,回來就查封劉二的店!充公。”,想吃人,還拐彎抹角地找借口。

劉二急了,看來他有些做賊心虛,可劉二又怎麽能是賊呢?不知道小鬼白喝他多少酒,但兌水沒有真不好說,劉二的話裏卻有破綻:

“二位鬼爺,還是不去的好吧,這黑燈瞎火的,路又不好走,今天的酒算我請了!”,這下小鬼來勁兒了:

“嘿,你小子今天很意外啊!肯定是心裏有鬼,我們非走一趟不可!你不知道鬼專走夜路嗎?兄弟,走,拉上這個釀酒的,一起去十裏堡!”,靠,鬼說人心裏有鬼,那它們倆算什麽?看來劉二真得惹事了。

送酒的後生被倆小鬼推搡著出了門,劉二後悔自己話癆了,他無奈地對酒作坊老板到:

“嗨!我這可真是的,為了賴幾天酒錢,把老主顧往火坑裏送啊!這下想賣酒都沒得賣了!”。

劉二深知,那倆鬼,不止是想喝酒,而且更想吃人肉,他腸子都悔青了!可自從出了鬼王,他那腸子紅過嗎?看來,他的店真的要關張了,送酒的被送入鬼口做了下酒菜,以後誰釀酒、送酒呢?源頭被掐斷,他越想越後悔,便拉住送酒的後生,帶著哭腔:

“小張老板,你可別恨我啊?”,那酒作坊老板也後悔自己多事出來接話:

“劉叔,我有什麽可恨的?誰讓我命苦呢!”,說完也是淚流兩腮。

後生滿臉淚水告別了劉二,大概這一去應該是訣別吧。

淒冷的暮色中,倆小鬼押著後生默默地走著夜路,等離開鬼域約一裏多路時,小鬼開始和後生說話:

“我說後生,我們隻是到你家去喝幾杯小燒,你至於這麽哭喪著臉嗎?”,這張老板倒是明白人,可惜明白完了點兒:

“鬼爺,我看出來了,你們不止是想喝酒,是想吃了我吧?”,看來被張老板言中了,小鬼反倒

有了疑惑,所謂疑神疑鬼:

“你倒是想的挺明白,可你好像還有什麽話說吧?”,果然,張老板有話要交代:

“事已至此,我也隻有認命了,隻是我有個要求不知道鬼爺答應不答應?”,小鬼道:

“你講!”,張老板一句話,引起了小鬼的注意:

“你們吃我可以,別吃了我的一雙兒女和他們的娘,要是都吃了,以後誰給你們釀小燒呢?”,小鬼的話誰知道是真是假:

“這我們得好好想想,要說呢,我們更想吃新鮮可口的童子肉,但聽你說的有些道理,我們暫時考慮不吃你的孩子,這要看你的表現了,也許我們哥倆高興,甚至連你也不吃也。”,鬼話能信嗎?

這後生倒是有些腦子,晚說不如早說,早晚小鬼要知道他家裏的家庭結構,現在通知家屬恐怕是妄想,他並非對小鬼抱什麽幻想,而是能做到哪步算哪步,看來他的誠實也不是沒有用,但他畢竟是在和鬼講價錢,前景一片渺茫,他現在隻是想著怎麽在小鬼喝醉時,把他的孩子和妻子從窗戶弄出去逃掉,這十裏路,給了他思考和計劃的機會。

“我說後生,你走快點兒行不行?”,小鬼本可以一陣風地瞬間跑十裏路,可陪著人,就必須得走,張老板已經對小鬼們不報什麽希望了,他言到:

“走的越快,死的越早!”,倒是實話,但惹來小鬼怪笑:

“靠!他自己鬧著要死。”。

後生領著它們來到了十裏堡,他告訴那倆小鬼:

“前麵那家有光的就是我家了。”,小鬼問道:

“怎麽這麽晚還不熄燈?”,張老板一臉淒清地說:

“是我娘子等我吧。”,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些是打動不了小鬼的,它們是冷酷的,更談不上有情義,走到他家門口,張老板高聲叫道:

“花花她娘!來了兩位鬼爺,快給它們預備酒菜!!”,他把鬼爺倆字說得很重,他這是有意給妻子打招呼,看來這一帶沒有不知道鬼蜮的,裏麵便發出顫顫巍巍的聲音:

“噢,知道了!”。

門開了,妻子出來迎接丈夫,一見倆鬼,立刻嚇得躲到丈夫身後不敢出聲,她沒嚇昏過去算是照顧丈夫了,小鬼看到她在發抖,便怪笑道:

“小娘子,我們哥倆隻是來你家喝幾杯小燒,你發什麽抖呀?”,張老板解釋著:

“她是怕您二位……”,小鬼的回答很意外:

“靠!別說鬼王有禁色令,就是沒有,就你娘子長得這寒顫勁兒,靠,快弄酒來!”,它們懂得什麽人間的美與醜?要是秀水,大概也許會對這小娘子動心,因為老板娘雖算不得絕色,但也算有幾分容貌。別說長得不醜,就算是個大美人,見到倆鬼也會被嚇得臉抽抽。

很快,酒菜齊了,倆鬼開喝了,先是用碗喝,不一會兒便改用壇子喝了,它們可真是能喝。後生此時顧不得心疼酒了,隻盼著倆鬼喝得爛醉,他好借機把妻兒轉移出去。

他想好了,從窗戶悄悄弄出去,他打算趁孩子睡得正熟,給孩子的嘴上堵上棉花,然後把他們綁好免得他們動手取下,讓妻子做好一切準備,然後自己借機到院子裏,幫助妻兒們從那裏逃出去,悄悄送上驢車,這樣他一四口三個脫險,而他決定繼續留下拖住小鬼,等母子們徹底逃掉了,他也就聽天由命了。

這一帶可真是讓鬼王害苦了,雖說這倆小鬼沒太來過,後生家也隻是占了地處偏僻的便宜,早晚會有此一劫!隻不過是他家來的早了幾天。小鬼發問:

“我說後生,你說劉二到底會不會給水裏摻酒、不不是,是酒裏摻水?”,看來有些醉意了,說話開始打禿嚕,張老板道:

“這個我不敢說,也不能說。”,這是唐突之詞呢,還是確有其事?小鬼笑道:

“你Y認為我們還怕那劉二?我看你是急著進我們肚子裏吧!”,張老板便問道:

“那鬼爺您喝出什麽情況了嗎?”,小鬼不知道真的是否懂得品酒:

“我覺得嗬,你這也不是什麽地道的好酒,隻是很純正的地方小燒,沒有工業酒精的味道,可劉二那兒的怎麽沒有你這兒的這麽香呢?”,看來它還真懂,張老板便道出實話:

“您現在喝的是20年窖存的,我們送到劉老板那兒的都是5年窖存的。過去我們可一直是送的20年窖存。”,這番話引

起小鬼發怒:

“為什麽?難怪我說這兩天他那兒的酒有些不夠味兒,但就是說不出所以然,原來是這原因!說、說、說清楚!”,小鬼醉中發怒,舌頭開始打彎彎兒,明顯比較醉了,張老板似乎有難言之隱:

“這個嘛…秀大爺不讓說,否則要殺頭的……”,小鬼聽到此話,突然一激靈,鬼終歸是鬼,喝醉了也不會那麽糊塗:

“什麽?還有比我們鬼域裏厲害的什麽黑道人物?告訴我,什麽秀大爺?他、他、他是誰?!”,張老板看機會來了,便開始跟鬼講價錢:

“我說了,那您得保證不吃我?”,小鬼立刻到:

“行行行!我不吃你們全家!”,張老板下來的話也許真的能起作用,太出鬼意料了:

“就是你們鬼域的秀水道長,它不但讓送的酒不一樣,還把我這裏作為開地下會議的場所,經常帶一些道士打扮的來商議……”,這下小鬼失去了酒興:

“說、說、說!說出來不吃你全家!”,張老板道:

“它們商議怎麽除掉鬼王,計劃著日後把鬼域占了,它們做主。”,小鬼道:

“真的?你說話可要負責任啊!”,張老板到了此時恐怕沒必要說謊:

“除非我想讓你吃了我!”,小鬼還是有些不信:

“你有什麽證據嗎?那樣我們才好真正相信你。”,真是,人不信鬼話,鬼也不信人話,後生拿出一打黃表紙畫符來,抽出一張給它們看:

“這是那個秀大爺擱下的,它對那些道士說,這些符隻要貼在您各位命門上,你們就得玩兒完!”,這下有了證據,小鬼道:

“你說什麽?你活膩了!”,張老板連忙解釋:

“不,是秀大爺說的!”,小鬼大怒:

“狗、屁秀大爺,就是個妖道!來,你把這符貼到我兄弟命門上試試,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你要是胡說,我立刻吃掉你!”,看來它們還是不相信張老板,話音未落,後生已經把符貼到了小小鬼命門上,那家夥立時被定住了,另外一隻鬼見此狀況,便對張老板道:

“它完了嗎?你得把它弄醒,要不我還得吃了你!”。

鬼就是鬼,不可能像人那樣醉了就什麽都忘了,這個張老板也是的,就不能手再快點兒,給這個也貼上?但他畢竟是人,下手沒那麽快:

“它沒完,隻要揭下來就好了。”,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張老板把符從小小鬼命門上揭下來,那小鬼立刻開始叫囂,它竟然對那隻小鬼發脾氣:

“哥哥,你TMD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麽不拿自己試驗?”,那隻鬼倒是沒有接火,它對張老板道:

“後生,來,把這些符給我們,我們要拿去給鬼王做工作匯報!”。

後生把符交個它們,但突然不見了,小鬼們懵了:

“我說後生,你怎麽不見了?你該不是秀水變的吧?”,結果是隻有聲音不見人:

“鬼爺,那符隻對鬼有轄製作用,對我們人類的作用卻是相反的,我給自己貼了一張,就隱身了,這是我從秀大爺那兒偷看到的,那天它把符貼到一個道士命門上,那道士立刻就隱身了,所以,不好意思,我還是不放心您二位,我把全家都隱身送走了,您找不到我們,也別想吃了我們!”,小鬼道:

“後生,你立了功,我們怎麽能吃了你呢?還要到鬼王那裏申請獎金給你,你快出來吧!”,張老板豈肯答應:

“我不會上你們當的!那些符給你們了,還有一些,等你們去報告鬼王後回來我在第三個酒壇下壓著字條,上麵寫著其餘的藏在哪兒,不好意思,我逃跑了!”。

再也沒有後生的聲音了,小鬼們找遍了作坊內外,沒了蹤跡,小鬼也被這重大發現弄得半醒了,它們倒是真得沒心思吃人了:

“哥哥,該我們立功了,回去報告鬼王,這裏原來是秀水妖道的地下交通站!我們如果不走,那後生不會回來留字條的,”,真是鬼王的部下,有點兒鬼王的鬼作風:

“對!回去先弄個三等功!”。

倆小鬼,又抱著一壇酒過足了癮,然後趁夜色未泯、拿著那些符消失在返回鬼城的路上,高少他們的初步計劃成功了,隻是從此這個酒作坊得暫時停產了,隻有等到革命成功那天,後生夫婦才能帶著孩子重返工作崗位。

(於西安市中心盛順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