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莊映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抿唇思考了很久,最終寫下紙條遞給時溪:“你放心,我很尊重這方麵的。”

時溪感到一陣好笑,她將紙條攤開,給莊映暖回了一句:“謝謝你。”

莊映暖再次被班主任叫走。

隨後,時溪便去食堂吃晚飯了。

雙胞胎姐妹為她帶來了一些消息。

“蘇離似乎完全沒有在食堂傷人的記憶,她還說——”

楚歌回憶了一下,眼中浮現出些許無奈。

蘇離說,這不可能是我做的,我那樣愛他,願意為他奉獻我的一切。

“而且,係統並非是江以晨的一言堂,是要被寄生者同意寄生才可以吸取氣運。”楚歌麵無表情:“換言之,蘇離是自願的。”

時溪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

她微微睜大了些眼睛,向來對感情之事感到無比淡漠的人無法理解,這種獻祭自己的前程來為他人鋪路的事情——

真是蠢爆了。

“那她突然……”時溪忽然想到什麽:“那個紅發女生是什麽人?”

楚辭湊過來,將腦袋放在楚歌肩膀上,笑嘻嘻地回應:“據說是江以晨的地下女友,也是最開始為江以晨提供氣運的人。”

“後來因為家裏出了些事情,她就退學不在學校了。”

時溪無話可說。

吃完晚飯回教室的路上,時溪在樓梯間看到了班主任。

她手上拿著手機,似乎在跟誰聊天,聽到腳步聲後,班主任抬起頭來。

“時……溪?”班主任細細辨認了一下。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班主任露出笑容:“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一旁的雙胞胎姐妹略帶擔憂地看了眼時溪。

時溪輕輕地搖頭,示意兩人不必擔心。

班主任現在的狀態並未表現出敵意,與之前她讓做錯題的人去辦公室時的表情神態並不一樣。

並無攻擊性。

時溪跟在班主任身後,偷偷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班主任看著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頭發梳得很齊整,板起臉來總有種刻薄的意思,她踩著高跟鞋,走路時發出很大的聲響。

她的腳上綁著一根紅繩。

時溪就像是忽然被一盆冷水迎頭澆下,在溫暖的氣候中感到了一絲冷意。

這種紅繩她有印象。

在殯儀館工作時,她常常能夠見到這種紅繩。

細細的一條,用特殊的手法打結。

上麵還帶著一個小標簽,寫明基本身份信息。

班主任總是裹得嚴嚴實實,從不露出一絲皮膚,此時或許是因為疏忽,腳上的紅繩掉落下來,露出了標簽的一角。

時溪隻來得及分辨上麵零星的幾個詞,班主任便停住了腳步。

辦公室到了。

辦公室內的冷氣開得很足,一進門便如同踏入冰箱一般。

時溪後背出了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辦公室內空無一人,就連莊映暖也不在這裏。

班主任在工位坐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凳子:“不用拘束,坐吧。”

時溪坐下,臉上帶上笑容:“老師,是有什麽事情嗎?”

班主任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臉上掛上了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她將手放在膝蓋的位置,下意識將腿翹起來搭在另一條腿上。

因為這個動作,腿上的褲子更向上移了幾分。

那條紅繩完全漏了出來。

時溪也因為距離拉近,看清楚了標簽上的字。

【死因:多處軟組織挫傷,後腦打擊傷,腦出血。】

少女將視線挪開,麵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平靜地直視麵前的人。

班主任輕輕笑了一下,她從桌子上抽出一樣東西。

時溪以為是之前的卷子,她微微坐正了些。

但遞到她麵前的並不是一張卷子,而是一張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站在畫麵中間的人無疑就是莊映暖,她板著臉,神色毫無波動地看著前方。

她的瞳孔沒有聚焦,也沒有看著攝像機,似乎隻是機械地看著前方在放空。

畫麵右邊的女人正是班主任,她穿著紅色的禮服,臉上滿是對未來的向往和憧憬。

畫麵左邊則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身材有些臃腫的模樣,比穿著高跟鞋的班主任要矮上一截,戴著眼鏡,唇角帶著笑容。

乍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但時溪總覺得,這男人看起來有些許眼熟。

她垂眸仔細思考,試圖在腦海中尋找到線索。

很快,時溪想起了什麽。

剛進入青平高中時,副本還沒有降臨,是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將她和溫佑白帶了進來。

那人後來就沒有再出現過,原以為是不重要的角色。

好像叫做……安主任?

時溪抬起頭來,麵上恰到好處地帶上疑惑之色:“老師,這是什麽?”

“我聽說你和暖暖關係很好,她這幾天心情不太好,我不知道她怎麽了,問了她很多次也不說話。我想著你們是同齡人,應該會比較聊得來。”

班主任抬手撩了撩頭發,袖子微微滑落,露出有些青紫痕跡的手腕。

她渾然不覺,隻是繼續道:“我知道,因為我再婚的事情暖暖多有不滿,希望她能多理解我一些。”

時溪暫時沒接話,她定定看著班主任。

班主任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死亡的事情。

聽說有的鬼在死去之後,會被困在死亡前的一段時間重複循環。

她的死因是鈍器擊打傷,以及後腦撞擊導致的腦出血。

這些,或許與照片上這個,莊映暖的繼父有關係。

時溪臉上帶起微笑:“我盡量,老師。”

班主任沒再多說,擺擺手讓時溪離開。

她回過頭去繼續批改卷子,時溪離開辦公室前,回頭看了一眼。

班主任的後腦勺,破了一個大洞。

仍然在汩汩向外流血。

而她渾然不覺。

時溪離開辦公室,沒走兩步便看到了莊映暖。

莊映暖似乎是在等她,看見她從辦公室出來,臉上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她……跟你說什麽了?”莊映暖道。

時溪誠實道:“看你心情不好,讓我勸勸你。”

莊映暖冷笑一聲:“他們離婚我就心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