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結束了……”
老陌說這話的時候，也輕輕歎息了一聲。
餘燕也歎息了一聲，苦笑道：“你這人……連詭都騙，也太絕情了點。”
老陌搖搖頭，淡淡道：“你見過從其它汙染點撤出來被收容治療的被汙染侵蝕的人嗎。”
餘燕聞言怔了一下：“沒有……”
老陌繼續說道：“我見過，最輕微的隻是皮膚青了一塊，最嚴重的整個人都快變成一塊大肉瘤了。”
“但不論是輕微汙染還是嚴重汙染的，據我所知到現在都還沒有被治愈的先例。”
“為了防止汙染擴散，那些人不能與外界接觸，稍微嚴重一些的都是被單獨隔離治療，甚至還經常要被研究……”
老陌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正從碎石機出料口緩緩流出的黏糊糊的血肉：“你覺得是讓它痛痛快快上路更絕情，還是把它帶回去更絕情？”
聽到老陌的話，餘燕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語塞。
說完這番話，老陌忽然語氣一轉：“當然，從主觀角度來說，我其實並不關心它痛苦與否。”
“主要是把它帶出去太麻煩，而且凡是接觸過它的人都有被汙染的風險，包括我們自己。”
“這麽大一個麻煩，還是在這裏解決掉比較好。”
……
餘燕再次苦笑：“我就知道……你還是這麽絕情。”
老陌不置可否：“多情的人可沒辦法通關9個副本活到現在。”
餘燕歎了口氣：“客觀上我讚同你的看法，但主觀情感上……總還是會有些難受。”
老陌抬頭瞥了她一眼：“那等下次再一起進多人副本的時候，你最好管好自己的主觀情感，要是你的主觀情感讓團隊陷入危險，我會毫不猶豫的把你也扔進碎石機。”
餘燕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莽夫……”
老陌抬頭：“啥？”
餘燕：“我說我記住了！”
一旁的何顧聽著兩人的對話，一時間心情也有些複雜。
理智上何顧也非常讚同老陌的理論，生在這怪談時代，又作為挑戰者，首先要保證自己能在怪談副本中活下來，同時還要盡可能保護家人、朋友、戰友……乃至自己的國家甚至是整個世界遠離詭異的汙染。
但周玲和小童這對母子的事……還是讓何顧心頭一陣壓抑。
這不是你理清楚了客觀事實就能改變的，人的主觀情感其實經常不受客觀事實控製。
非要論的話，周玲和小童其實也沒錯，她們也是受害者。
但老陌的做法也沒錯。
他隻是在本就殘酷的條件下選擇了一種雖然依舊殘酷但危害最小的處理辦法。
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明明誰都沒錯，偏偏就是有人會受到傷害。
如果非要論對錯，那錯的是那個把現實擠壓成這副殘酷局麵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怪談世界！
……
另一邊，老陌關閉了碎石機，又把旁邊的柴油發電機也關閉了。
隨著吵鬧的機械聲停止，河灘上一時間再次陷入了寂靜。
三人誰都沒再說話，而是默默打掃著戰場，把地上那些能回收的0號金屬製品統統撿了回來。
老陌走到早已經在地上躺了許久的“神使”身前，彎下腰查看了一番：“居然還活著？”
“正好，得抓個活口回去審問。”
說話間，老陌又在“神使”身上一陣翻找，把他身上各種用0號金屬打造的東西統統擼了下來。
同時還在他身上翻出一隻鈴鐺，正是之前“神使”從何顧手裏拿走的那一隻。
不過此時這隻鈴鐺上黑了一小塊，看起來就像是被燒黑了似的。
老陌回頭舉著鈴鐺衝何顧喊道：“何小子，你這鈴鐺都黑了，大概是之前本源附身的時候給侵蝕了。”
“這樣吧，我那隻換給你，這隻我就留下了。”
說罷，老陌沒給何顧回答的空隙，又立刻對餘燕喊道：“餘妮子，你手裏那隻先借你用著，等過一陣多人副本結束記得還我。”
餘燕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就你鈴鐺多！”
何顧也搖搖頭把剛剛的情緒壓下，笑著說了一句：“現在有了這些0號金屬和礦石，以後咱們應該也不缺鈴鐺了。”
……
說話間，三人快速把現場能拿得動的各種0號金屬製品都收集起來，捆成三份各自帶了一份。
隨後老陌又像拎小雞崽子似的拎起奄奄一息的“神使”，三人沿著隧道朝外走去。
至於剩下更多的0號礦石和那台用0號金屬打造的碎石機之類的，三人也沒法帶走，隻能留在這兒等軍方來接手了。
由於之前的種種經曆，餘燕和老陌的背包都早已丟失，何顧也丟了戰術手電和手槍，三個人此時愣是湊不出一樣照明工具，隻好一人提了一隻煤油燈，何顧還背了一桶煤油。
就這樣，三人借著煤油燈的照明，一路摸索著往外走。
現在副本已經被消除，在井下搗鬼的“神使”那幫人也基本上全處理掉了，出去的路上異常平靜。
在一路走了幾個小時後，三人終於又回到了電梯井的位置。
乘坐礦井電梯一路上升，在又穿過那條入口礦道後，三人終於重新返回了地麵。
大概是由於副本已經被消除，之前看上去陰沉沉的籠罩在四周的霧氣也散盡了。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的光芒灑落在前方的礦場和江對麵的小鎮上，給這個已經沉寂了三年的汙染點蒙上了一種靜謐安詳的氣息。
看著這副場景，何顧一時間竟有些癡迷。
一旁的老陌活動了一下身子，渾身骨節“劈裏啪啦”一陣亂響。
“井下的神棍們雖然解決了，但地麵上應該還有不少他們的同夥，都警惕點，別都快完事兒了還被人打了冷槍。”
說罷，老陌大步朝著前方的礦場建築群走去。
餘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何顧聞言一怔，想起來對麵小鎮裏的種種痕跡，急忙快步跟上去說道：“從之前的架勢看，對方人數不少，而且持有槍械，咱們怎麽應對？”
老陌笑了笑：“那還用問？當然是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