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畫麵。
綿延不絕的灰白色薄霧下，是冷峻的大地。
大地上靜靜地佇立著萬千道人影。
天邊的泛起慘白色的晨光，那些人影周身仿佛凝結了一層薄薄的血霧。
他們身穿銀色鎧甲。
他們手持長矛利箭。
他們的雙目如深不見底的黑洞，似要吞噬前方的那座城。
古老生鏽的戰車在最前方排成一排，有身上刺滿了箭矢的將領騎著白骨森森的戰馬。
一麵旗幟飄舉在最前方。
旗幟上畫的正是赤月城的標誌。
五萬詭異士兵的目光盯著落煬城，薑諾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看到在半空中的他們。
但是此時的她也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姐姐，你不用擔心，
兩城相戰，隻有詭異才能參加，
不關人類的事。”
離踽還以為薑諾是害怕了。
“是因為人類的攻擊對詭異來說無效嗎？”
薑諾還不知道，不關人類的事，是否是因為某項特殊的規則？
“可以這麽說，
人類上不了戰場，
否則等待他們的就隻有死亡。”
這樣的戰場，是沒有人類能承受得了的。
望著迷霧下方的敵軍，離踽隻是轉過頭去，隨後帶著薑諾俯身向下衝去。
突然的下墜讓薑諾差點叫出聲來。
“下次再不打聲招呼，小心我的拳頭。”
薑諾有些生氣這樣的突如其來。
她像之前那樣拽起了離踽的耳朵，聲音非常的嚴肅。
“知道了。”
因為很少被人觸碰，離踽的身體有些僵硬，回答也有些不自然。
薑諾這才放開了手。
“你真的不想變成詭異嗎？”
這時，離踽又問。
在他看來，變成詭異沒什麽不好的。
薑諾警惕地看著離踽，回答道：“不想。”
倘若變成詭異，她的安全屋就不會再接納她了。
她的契約詭異也會離她而去。
她迄今為止所得到的一切，都已經毫無意義。
離踽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薑諾差點以為離踽又動了要吃掉她的想法。
“那好吧，反正你們人類也隻有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而已，
我隻需要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裏不讓你被發現就好了。”
離踽說得輕鬆，薑諾卻聽得迷糊。
不讓她被發現？
“被誰發現？”
薑諾脫口而問。
“沒什麽，姐姐不用知道。”
離踽隻是這樣回答道。
兩人此時正站在城主府內的一塊空地上。
不遠處有幾個穿著怪異的人快速走了過來。
之所以說他們穿著怪異，是因為他們的衣著包攬古今。
有先秦服飾、漢服、明製古服，甚至還有中山服。
幾人走到離踽麵前，向他行了一禮。
其中一個身穿中山服的中年男人說道：
“城主，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
您需要鎮守在城主府內，可不能再隨意外出了。”
他說完，還特地看了薑諾一眼。
離踽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話：
“你說的規矩，我以前從未聽說過。”
“城主，那是因為以前的落煬城從未發生過戰爭。”
中山服男人堅持道。
“很囉嗦。”
離踽陰沉著一張臉。
薑諾自然看得出離踽也想要上戰場。
她想起了秦軒的話，於是說道：
“你既沒經曆過兩城之戰，不如先在城主府內看看情況如何？”
秦軒說過，隻有落煬城城主才能宣布戰敗。
中山服說的沒錯，城主不能置身險境。
“不去了。”
離踽聽後回答道。
中山服似乎鬆了一口氣，但是看向薑諾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疑惑。
平日裏這個桀驁的城主很少會聽他們的勸告。
可這個人類少女才第一次出現就能讓城主這麽聽話？
“城主可放心，
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人丹，供將士們補充能量。”
熟悉的聲音傳來，一襲白衣的白綾從遠處走了過來。
他看到了薑諾，也微微地朝她點了點頭。
“你拿出了人丹，
可錢庫裏無錢。”
離踽說道。
“……”
一旁的薑諾突然有些同情白綾。
她這個弟弟和她不同，看起來又窮又摳搜，似乎不打算給白綾一分錢。
“落煬城若破，我也將成為孤魂野鬼，
與其為奴，不如和城主共進退。”
白綾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說道。
“白先生真是大義之士，
既然如此，我等就暫且放寬心，
先行告退了。”
那名穿著明製服裝的高壯男人誇讚完後，又與其他幾人一同行禮後才離開。
“他們還挺懂禮的。”
薑諾忍不住說道。
這麽懂得禮節的詭異也很少能見到了。
“他們隻能侍奉在城主府內，
這些禮節對他們來說都是該有的約束，
就像是規則一樣。”
白綾耐心地解釋道。
“他們隻是一群老家夥們，
根本不會關心戰爭結果，
你可帶來了什麽情報？”
離踽揮手喚來了一輛車，薑諾覺得這車有些像是景區的觀光車。
見離踽和白綾都坐上了車，她也帶著夢璃和山虎一同坐了上去。
觀光車沒有人駕駛，卻平穩地行駛在城主府內。
最終將他們帶到了一個高聳巍峨的大殿前。
薑諾發現一旁的不遠處就是上次她和秦軒待過的偏殿。
“城主，我沒有帶來情報。”
白綾笑著說道。
未等大殿上方的離踽變臉，他又拿出了一麵古銅色的鏡子。
古銅色的邊框已經被磨得發亮。
但中間被圍起來的鏡子卻如同銀色的水麵一般。
隻見水鏡被白綾小心翼翼地擱置在桌麵上，待中間的水麵平穩後，鏡中竟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場景。
“這是城外戰場？！”
薑諾有些驚訝，這和看監控有什麽區別？
隻不過不知道這是不是實時顯示的。
“對，正是此刻的兩軍交戰現場。”
白綾回答道。
離踽也被鏡麵裏的場景吸引住了。
雙方的詭異士兵們已經開始了廝殺。
薑諾記得，那些身穿古銅色鎧甲的詭異士兵，就是落煬城兵營內的士兵。
他們將手中的武器劈砍向對方。
對方的手臂、腦袋掉落了一地。
沒有鮮血。
很快，那些手臂殘肢又被詭異士兵接了回去，又是一輪新的反擊。
雙方的士兵像是不知疲倦。
他們被打倒，被砍成一段一段，又恢複原樣，再繼續和敵軍廝殺。
薑諾不解，這就是詭異士兵的戰場嗎？
如果身體不死不滅，
那又何時才是盡頭？